社論：美關税迷途呼喚經貿體系深度改革 | 聯合早報

美國政府對全球貿易伙伴開展的對等關税政策引發全球股市大震盪，美股兩天抹去6.6萬億美元市值。特朗普政府不顧美國很多財經專家的反對推出猛烈的關税政策，完全是一場豪賭，對美國經濟與全球的影響難以估計。40年前，建國總理李光耀在美國國會演講，試圖説服美國立法者堅守理想與原則，抵禦當時美國國內反對開放市場的抗議聲浪，兩個時代的背景十分類似，差別是今天的美國政府真正踏出了終結自由貿易的一步。當時的美國總統是支持自由貿易的里根，他頂住反對開放門户的聲浪，不斷強調維護個人自由與繁榮都需要自由與公平的貿易。

過去的週末，全美50州爆發示威，抗議特朗普的貿易等政策，歐洲多地也以遊行呼應。在國內外強大壓力下，如果各國對美后續談判結果仍不能重建投資者信心，甚至中美、歐盟等貿易主體間爆發報復性關税戰，我們原本認識的世界將面目全非。向來被視為能左右美國政治經濟的華爾街，面對特朗普一心逆轉全球化、重塑全球貿易格局的手段，這次完全處於被動。

二戰後延續至今的自貿體系在短時間內被強力拆解，可能導致保護主義市場壁壘重起，企業生存將充滿變數。對個人而言，就業市場在人工智能的威脅之外，增添了更多長期的不確定性，有的國家可能因此爆發危機與社會動盪。

特朗普相信自己在進行一場歷史性的經濟革命，要美國人民咬緊牙關準備迎接未來更大的榮景，他的支持者也認為他是在下一盤改變美國命運的大棋——只不過代價可能是其他國家。李光耀1985年那場演講指出，美國是以寬厚的度量與慷慨的態度和世界分享財富，在戰後重建了一個各國可以和平發展的世界。

今天美國右派政府不打算再以寬厚和慷慨對待世界，決定把秩序推倒重來，固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美國曆任政府沒有認真解決國內貧富差距惡化、全球化下的利益分配與社會公正等問題，持續把問題往後代和往外國推，其實值得每一個國家反思。與此同時，正如黃循財總理指出，世界貿易組織的體系並不完美，因此新加坡長期呼籲必須更新與改善，但如今美國所做的卻是拋棄整個體系。特朗普政府把視角聚焦國內，卻忽視美國80年來在世界上扮演的關鍵角色和承擔的責任，可能因此失去辛苦建立的國際地位和信譽。

美國不應否定自己在基於規則的全球化自貿體系中也受益很多，而今特朗普政府亂揮關税大棒，説明不耐煩曠日費時的談判，而是要透過霹靂手段重塑以美國為首的新秩序，卻陷全世界於巨大危險之中。

這場豪賭的成敗關係美國明年的中期選舉，對特朗普政府壓力也很大。美國目前的國際貿易只佔世界的14%，如果既有秩序的崩壞不可逆轉，很多國家可能更積極發展其餘86%的市場，雖然不易，但對美國也是不利的。

李光耀當年也提到，二戰後到1980年代的政治疆界得以維持，是因為有衝勁而往往富有雄心的民族，都能通過貿易來發揮他們改善命運的動力。如果這種方法不再可能，世界便可能重拾原本的征服或爭取影響力的老方法。

這段話暗示出，貿易是幾十年來世界和平競爭的手段， 如果自由貿易變得不可行，那麼人類世界的競爭可能就不那麼和平，而可能會更多依據實力法則，以大欺小等都可以重演。當前，全球化與自由貿易秩序危如累卵，但仍有許多國家希望維護這個體系，使之儘可能長久；為此，除了一一前往美國談判、或採取反制措施迫使美國讓步之外，貿易嚴重失衡國家的深度國內改革，以及對現行國際貿易體制的深度反思與改革，都必不可少。

就我國而言，如外交部長維文最新發言中指出，新加坡已經建立了儲備金、全面防衞、國際信譽和與其他經濟體系的緊密關係這四大優勢。我們要繼續鞏固自身優勢、保持靈巧，不斷完善我國貿易結構和國人的實際競爭力，只要堅持一貫賴以為生的信念，保持團結，我們必將渡過這場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