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90天關税暫緩難解焦慮 政策變幻不定已經傷及全球經濟 | 聯合早報

來源：彭博社

作者：Shawn Donnan、Enda Curran

美國總統特朗普宣佈推遲部分關税措施，但全球貿易放緩對經濟造成破壞的初步跡象已經顯現，世界各地的公司紛紛暫停訂單，而特朗普也在繼續升級對華貿易戰。

特朗普週三宣佈，將進一步提高對華加徵關税税率，同時宣佈對其他數十個經濟體徵收更高關税的計劃暫停90天實施，改為統一加徵10%的關税。當天早些時候，中國已將對美加徵關税税率提高至84%。許多經濟學家認為，中美兩國當前對彼此的關税税率已高到摧毀出口的程度，兩國也因此離脱鈎更近一步。

但即使特朗普的舉動在金融市場上受到歡迎，已經有跡象表明他的關税正在擾亂全球經濟，也有專家警告，中美貿易的實質性停止正在開始產生破壞性的後果。不確定性已經對商業和消費者信心造成了負面影響，而特朗普的政策也在不斷地延續這種不確定性。

彭博經濟研究的經濟學家Rana Sajedi、Maeva Cousin和歐樂鷹在關税暫停的消息宣佈後寫道：“各國關税税率的大幅波動無助於降低已創紀錄的貿易政策的不確定性。特朗普似乎認為不確定性對談判有利。但對企業和市場而言，這卻是一種拖累。”

他們指出，即使暫緩實施，美國平均關税率仍將升至24%，自特朗普開始其第二任期以來，上升了近22個百分點。這意味着對經濟增長和通貨膨脹的打擊仍然類似，而“這種衝擊將在兩到三年內顯現”。

據彭博報道，在線零售巨頭亞馬遜已開始取消來自中國和其他亞洲地區的訂單。自詡為西方最大機牀製造商的Haas Automation表示，由於“國內外客户對我們機牀的需求急劇下降”，公司正在減少生產，並取消洛杉磯北部製造工廠1700名工人的加班。

上述兩家企業的舉措反映出，隨着特朗普關税政策的實施，全球供應鏈目前正面臨愈發普遍的訂單暫停。

收集供應鏈數據的科技公司Vizion Inc.估計，4月1日至8日期間的全球集裝箱訂艙量相比前七天下降了49%，而美國進口量則暴跌了64%。同期，來自中國的訂艙量下降了36%。按周環比計算，全球各國的集裝箱訂艙總量下降了48%。

“‘觀望’的態度正在影響每月數百萬的貨運計劃，”Vizion首席執行官Kyle Henderson説道。

總部位於華盛頓的全國對外貿易理事會主席Jake Colvin表示，雖然特朗普暫停關税舉措的做法值得歡迎，但10%的基線税率和對中國的鉅額關税將繼續給貿易帶來壓力。Colvin説：“雖然暫停可能會減輕眼前的痛苦，但並不能消除導致公司貿易、採購和投資計劃陷入癱瘓的不確定性。”

David Warrick到2022年一直負責監督微軟全球供應鏈的運營，他表示，對於許多公司來説，最好的辦法是“抓緊時間並等待”。

Warrick現在供職於供應鏈風險管理公司Overhaul，他表示：“現在做出戰略決策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形勢變化非常快。”

在最近幾周，為了趕在關税生效前將產品運往美國，空運需求激增，但未來幾周，中美之間的貨運量可能會大幅下降。Warrick表示，最終，成本上升可能會打擊美國對中國產品的需求，反之亦然，導致通常繁忙的中美太平洋航線貨運放緩。

“負面衝擊”

前世界貿易組織首席經濟學家、現就職於美利堅大學的Robert Koopman表示，隨着關税的影響逐漸顯現，未來幾個月全球貿易可能會大幅放緩。

今年前幾個月，由於為了搶跑特朗普的關税，出口激增，全球貿易表現“相當不錯”。“但我認為未來四五個月，貿易很可能會大幅放緩，”Koopman表示。“最大的負面衝擊”將是中美之間的貿易，除了無法改道採購的產品外，雙向關税將幾乎摧毀其餘所有產品的貿易。

Koopman表示，全球貿易和世界經濟的最大希望在於，中國和德國的刺激計劃以及歐盟的大規模工業振興計劃，這些都可減輕美國關税帶來的部分影響，並在美國豎起經濟壁壘之際，保持世界其他地區的貿易流動。Koopman表示，中美貿易的全面崩潰將損害雙方的經濟，但去年兩國近7000億美元（9289億新元）的雙邊貨物貿易額僅佔全球貿易的不到3%。

世貿組織將在未來幾天發佈新的預測，該組織已經警告稱，不斷攀升的關税將導致今年全球商品貿易量整體萎縮約1%，比世貿組織此前的預測削減了四個百分點。

在題為《90天暫停關税不如想象中那麼有用》的報告中，花旗集團的經濟學家警告稱，美國平均有效關税率比年初高出約21個百分點。

花旗資深全球經濟學家Robert Sockin表示：“在競選活動中，特朗普威脅要對華加徵60%的關税，這樣的水平已經有可能使美中之間的大部分貿易不再具有經濟效益。如果加徵關税税率達到該水平的超過兩倍，那可能性就更低了。”

對於許多規模較小的美國進口商來説，關税問題已經事關生死。

賓夕法尼亞州True Places是一家設計户外椅的公司，產品零售價可高達150美元。其負責人Ben Knepler要求柬埔寨供應商暫停發貨，以等待關税方面的消息。他説：“如果不能將產品運往美國，就沒有必要完成生產。目前仍然存在重大的不確定性。”

雖然Knepler對恢復生產心存希望，但這個決定仍然充滿不確定性。他最近面臨的一個問題是：特朗普是否會在90天內決定，將按照4月2日宣佈的那樣對柬埔寨商品徵收49%的關税，還是繼續維持暫停期間徵收的10%“基線”關税。

Knepler在接受採訪時説：“新一輪關税對我們來説事關存亡。”

為了適應特朗普的關税政策，一些公司開始使用各種工具來規避關税，包括人工智能。

Aera Technology的首席執行官兼聯合創始人Fred Laluyaux表示，公司適應更高關税的主要方式之一是利用人工智能來降低採購成本。但公司降低成本的能力是有限的，特別是如果它們沒有為許多人早已預見的這場危機做好準備的話。Aera Technology的客户包括聯合利華、戴爾和卡夫亨氏。

“如果你在過去15年裏參加過任何供應鏈會議，他們都會告訴你要多元化，採購源不能單一，”Laluyaux説。“人工智能可以幫助你重新安排路線。但如果到頭來你還是要支付100%的關税，那也無濟於事。”

對於嚴重依賴中美關係的公司，最大的希望可能就是兩國達成協議。特朗普週三在橢圓形辦公室發表講話時表示，他預計最終會與中國達成協議。特朗普對記者説：“我認為我們最終會達成對雙方都非常好的協議。習主席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之一。”

但據康奈爾大學經濟學家Wendong Zhang稱，目前來看，中美貿易戰還沒有立即結束的出路。

“儘管中國明白，從百分比來看，他們將付出高得多的經濟代價，但國際政治經濟學的計算表明，他們很可能會堅守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