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污名化精神分裂症 它是疾病而非人格缺陷 | 聯合早報

最近有看《小娘惹之翡翠山》嗎？反派人物張安娜從沒出現任何症狀，卻在大結局中突然莫名其妙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症。這種把精神疾病與道德缺失混為一談的錯誤刻畫，引起精神健康醫療人士的強烈關注，心理衞生學院的高級精神科顧問醫生鄧鈺錚更因此致函《聯合早報》和《海峽時報》，強調“影視應避免污名化精神分裂症”。鄧醫生也是錯亂症治療科與初期錯亂症治療科計劃（EPIP）主任。

黃暄婷飾演的反派人物張安娜突然莫名其妙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症。（新傳媒提供）

《小娘惹之翡翠山》的監製羅温温正面回應鄧醫生的反饋，並對劇集“無意中加深了對精神分裂症的不良刻板印象”，表示誠摯的歉意。

如此真誠的交流是公眾教育不可或缺的環節，開誠佈公的討論能讓更多人走出誤區。鄧醫生説羅監製的回覆讓她大受鼓舞，好些朋友也説他們藉由這篇評論，開始和家長討論至今未有機會觸及的精神健康課題。

污名化對患者的負面影響

精神分裂症的常見症狀包括幻覺、妄想、思維混亂、社交退縮和認知困難，這些症狀讓患者受盡煎熬。但不少影視作品刻畫精神分裂症時卻不夠準確，甚至把它和多重人格混為一談，以致觀眾容易對這個病症產生誤解。有的患者還可能因此抗拒求醫，儘管及時診治其實對康復有極大的幫助。

鄧鈺錚醫生説，精神分裂症患者和其他人一樣，有自己的強處、夢想、掙扎和人生故事。（心理衞生學院提供）

鄧醫生指出，精神分裂症不是性格上的缺陷，而是嚴重的精神疾病。患者和其他人一樣，有自己的強處、夢想、掙扎和人生故事，他們不是危險人物，也不會因為患病而變得狡猾或處心積慮。我們必須跳脱這些刻板的錯誤印象，敞開心房細心聆聽，才能讓更多人理解患者，保護他們的尊嚴，同時創造有利於康復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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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dggg.com/2023/zaobao/news_2023_03_07_593046) 為了讓更多人深入瞭解精神分裂症，鄧醫生安排了兩名患者分享看法。其中一人是從事社會服務工作的36歲女性艾雯（化名）。她説，本地媒體對於精神分裂症的刻畫可能造成公眾污名化（public stigma），意即社會大眾因為有了刻板印象而產生歧視。

她舉例：幾年前一名被診斷患有精神病性障礙（psychotic disorder）的男子刺傷路人，新聞報道突出的重點之一是他三天沒服藥。艾雯認為，以這個重點開頭，會讓人以為不吃藥是暴力行為的直接導因，也可能讓人覺得精神病性障礙與暴力相關，但暴力行為其實涉及很多其他因素。

艾雯説，如果一直看到類似報道，特別是讀者原本就對精神疾病一知半解的話，久而久之就會把精神疾病與危險或不可預測聯想在一起。這些讓精神疾病蒙上污名的敍事方式也會影響患者本身，他們可能內化對於自我的負面印象。

艾雯的朋友同樣有精神分裂症的切身經驗，她説朋友會害怕自己復發時有暴力行為，儘管這個想法根本沒有任何依據。由此可見污名對患者的自我概念、自信以及康復產生負面影響。

勿過度美化疾病或患者

過於美化疾病或患者也不對。艾雯提醒，不應把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物塑造成“超級殘疾者”（supercrip），即克服了自己的殘疾或疾病，而且無所不能，表現超越常人；例如超級天才，擁有超能力，或是超人般的堅韌。她解釋：“這是不切實際的刻畫，會對那些與病症為伍的人產生很大影響。”

艾雯憶起康復初期，有人為了安慰她説：你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症，是因為你“既聰明又有創意”——對方是看了《美麗境界》（A Beautiful Mind）這部電影后得出上述結論。

艾雯説：“那句話非但對我沒有任何幫助，還給我很大的困擾。事實是，我必須天天與這個嚴重的精神疾病為伍，這個病損害了很多患者的生活，我的生活也有了很多出乎意料的改變。”

她認為，媒體應謹慎處理精神分裂症以及其他精神疾病患者的故事。“或許可以諮詢醫療專家，還有對疾病有切身經驗的當事人，就能獲取比較全面的理解。”

艾雯（化名）説，精神疾病患者都是普通人，和一般人一樣會有掙扎、期待和夢想，病症只是患者的一部分，絕非他們的全部。（iStock圖片）

患者推薦韓劇《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

另一名患者是在醫療界工作的恩馨（37歲，化名），她説被診斷患病時既有解脱的感覺（因為終於理解之前的症狀），同時大吃一驚，因為一直以來都對精神分裂症有極度負面的印象。後來認識了其他患者，她發現很多人非常善良，大家的故事和媒體上所見的大相徑庭。

對恩馨而言，人氣韓劇《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Daily Dose of Sunshine）對於精神分裂症的人性化刻畫是意外驚喜。劇中人物金書完面對的考試壓力讓人共鳴，劇集也展現了他精神狀況無礙以及病發的情形，而且由始至終都沒有把他定型為危險或變化難測的人物，反而突出一個事實：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自殺風險比一般人高。

人氣韓劇《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展現出對精神疾病患者的尊重。（Netflix視頻截圖）

如由患者執筆，他們會寫出什麼樣的故事？艾雯希望表現的是患者都是普通人，和一般人一樣會有掙扎、期待和夢想，病症只是患者的一部分，絕非他們的全部。她希望讓觀眾明白，確診患病不是引來世界末日，而是一種新常態，患者會有繼續成長和了解自我的潛質。“日子有好有壞，有些時刻充滿希望，有些時刻會陷入谷底，但在挑戰面前，患者會展現出勇氣和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