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儉:組屋底層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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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父親朋友通知,父親在家中風,被急忙送到醫院,三天後的晚上,醫院通知,父親病情危急,待我們趕到醫院,父親已往生了。
經清潔梳理後的父親遺體從病牀移到另一間單獨的房間,在那半個小時裏,是我們最後陪伴父親的時間。
過後,大家聚在我家,商量父親的後事,也聯絡朋友介紹的殯儀館,由於大哥住公寓,停柩處就自然落在我住的組屋底層了,約半個小時的討論,喪禮決定採用佛教儀式,其他細節則交殯儀館跟進。
隔天早上七點,準備吃了早餐,就去醫院領取父親的遺體,卻驚見組屋底層的靈堂已佈置好,雖然半夜沒聽到吵雜聲。
到了醫院,辦好手續,確認父親的遺體後,送去殯儀館淨身,再運回我家組屋底層。以往父親一個星期約有兩三天會來我家吃晚餐,這裏是父親必經之路,而這次,也是最後一次,父親卻是以另一種方式來到他熟悉的組屋底層。慶幸父親中風前一天,來我家吃了晚餐後,我與他並肩走過這裏,目送他回家。
入殮儀式完成後,望着躺在棺木裏的父親,安詳地彷彿熟睡般。
接下來就是四天三夜的守靈了。法師誦經,接待親友,靈堂謝禮,一天就這樣過去,半夜的組屋底層,除了偶而一兩個行人經過,四周靜悄悄,喜歡熱鬧的父親應該覺得好無聊吧!走進靈堂後室,看着父親的眼睛依然緊閉。
出殯當天早上,靈車竟然早到兩個半小時!中午從萬里火化場回到組屋底層,靈堂的佈置已拆除,偌大的空間已擺好幾張大圓桌,家屬與親友在這裏用完除穢酒後,就各自陸續離開。
傍晚下樓買晚餐,組屋底層已回到之前的空蕩,一切靈堂的佈置早已清空,地面也已清洗,彷彿一切不曾發生過,僅是一種錯覺。父親熟悉的腳步聲,似乎正穿越組屋底層朝我走來。
父親往生一個月後的一個傍晚,下班經過這裏,場景已換成馬來同胞的婚禮裝飾,新人坐枱的位置,就是父親棺木擺放處, 組屋底層不只是個告別人生的驛站,也是慶祝人生新一章的舞台。更是芸芸眾生每天生死來去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