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站:我們過得很好,但快樂嗎?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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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建國60年,如今已躍升為全球頂尖的城市國家。我們有穩健的經濟、先進的教育體系、世界級的基礎設施。2023年《全球競爭力報告》顯示,新加坡在亞洲名列前茅,也超越許多歐美國家。然而,一個問題悄然浮現:我們真的更快樂了嗎?
根據英國倫敦智庫“生活質量研究所”5月中發佈的2025年《幸福城市指數》(Happy City Index),新加坡被評為全球第三幸福城市,排在丹麥哥本哈根和瑞士蘇黎世之後。
我們常説“有冷氣吹就很好了”“房子再小也是自己的”,這些理性計算下的安穩生活,卻伴隨着隱隱的不安與疲憊。我們“過得很好”,卻常感到不對勁。
物質充裕,卻活在“怕”中:怕輸、怕被替代、怕不夠好、怕情緒太多。地鐵井然、辦公室高效,但心中那句“你還好嗎?”始終難以出口。
銀絲帶組織的訪談指出,越來越多年輕人説自己“情緒麻木”,不是不努力,而是不知為何而努力。
杜克—新加坡國立大學醫學院和心理衞生學院2022年展開的研究顯示,16.2%的青少年至少出現抑鬱或焦慮症狀。高效率城市的背後,是沉默的疲憊與集體的精神負擔。
這兩個研究機構早前針對本地成年人展開的類似調查發現,因成年人抑鬱或焦慮導致的醫療資源開銷,以及對工作生產力造成的損失,每年總值約157億元,相當於我國國內生產總值的2.9%。
我們擅長理性與效率,卻忽視情緒的重量。從小被教育“控制情緒”“表現堅強”,久而久之,情緒被邊緣化。關鍵績效指標(KPI)文化與缺乏情緒支持,讓不少人患上“績效焦慮症”。我們總在計算績效,卻很少問:你的心,還撐得住嗎?
“可以活下去”與“想活下去”,是兩回事。上一代追求穩定,這一代則在充裕中追問意義。他們渴望“好好活着”,追求真實,選擇慢生活、自由職業,甚至乾脆“躺平”。不是懶惰,而是自我保護的方式。有些人甚至選擇離開,並非不愛新加坡,而是渴望被理解和呼吸的空間。
這是個人選擇,也是社會信號。所幸,改變正在發生。政府提出“重新定義進步”,國家青年理事會也推出“幸福青年指數”。企業試行彈性辦公,學校加強心理教育,公眾對心理諮詢的接受度正逐步提升。
這些努力令人欣慰,但要從“高效率社會”轉型為“高幸福社會”,還有很長的路。幸福不應是發展後的副產品,而是治理目標本身。一個真正進步的國家,不只追求增長,也關心人心。
新加坡已證明自己是一個“把事做對”的國家。接下來的60年,我們能否成為一個“讓人願意留下”的國家?
未來的成功,也許不在於更大的機場、更高的樓、更快的網,而在於更輕的心、更自在的笑容。
幸福,可能就是——
·學生下課後能安心畫畫,而不是奔去補習;
·媽媽敢請假休息,而無須解釋理由;
·上班族在地鐵上輕聲説:“今天,我還可以。”
如果我們能像治理經濟一樣認真對待幸福,我們將不僅是一個成功的國家,更是一個值得驕傲地説“我願意留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