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站:和諧不只是“無意冒犯”的寬容 | 聯合早報
zaobao
在全國選舉的一場羣眾大會上,民主黨候選人袁麒鈞因使用涉及印度族的貶義詞而引發爭議。事件雖逐漸淡出輿論視野,但它所揭示的深層問題,依然值得我們持續思考:“無意冒犯”的背後,到底折射出怎樣的社會結構?這是少數族羣日常所承受的隱形傷害,還是主流社會普遍存在的無知與忽視?
正如袁麒鈞的印度族隊友阿里芬所説的——她確實不知道。但正如本地性暴力與脅迫控制協會倡導者德維卡(Devika Panicker)所説,這種無知,是特權的副產品。這句話道出問題的核心。在多元社會中,真正令人受傷的,往往並不是蓄意的敵意,而是一種站在特權位置上所習以為常的視而不見。
“特權”這個詞常讓人感到不適,彷彿擁有它就是一種錯誤。但從社會結構的角度來看,特權不一定是一種道德判斷,而是一種無需額外努力便能被理解、被接納的便利。在主流族羣中成長的我們,無須特別學習少數羣體的文化,也能輕鬆融入;而屬於邊緣族羣的個體,卻往往須要不斷自我調整、謹慎發言,甚至默默承受那些“無心之過”。
如果一個社會長期以“無意”為冒犯者辯護,也太習慣讓被冒犯者持續包容,這種結構性的忍讓便可能被誤解為社會的“和諧”。主流羣體的無知,反而被合理化成某種“應當被體諒的常態”,不斷被正當化,成為一種隱形的權利。
新加坡一直以“種族和諧”自豪,但我們是否曾深思:這份和諧,是建立在相互理解與尊重之上,還是某些羣體的沉默與壓抑所維繫的脆弱平衡?我們是否已習慣用沉默避免衝突,卻忘了傾聽少數聲音,本身就是一種責任?
真正的和諧,並非靠避免錯誤來維持的“安全距離”,而是通過主動學習、持續對話,在差異中建立理解,在分歧中尋求尊重。當主流羣體願意審視自身所處的位置,願意走近、傾聽,並承擔起更多理解他者的責任,才可能開啓更成熟的族羣共存之路。
這是一個須要全社會共同回應的問題。而回應的第一步,或許就是:放下“無意冒犯”的辯解,換個位置想一想,那些我們視為“沒什麼大不了”的詞語或態度,對另一些人,究竟意味着什麼。
作者是南洋理工大學心理學與媒體分析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