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關税政策多變經濟局勢難測 | 聯合早報

美國總統特朗普反覆無常的行事風格，讓全球市場和各國貿易談判代表疲於應對。他在關税和貿易政策上表現出隨性出牌，不僅一再擾亂國際市場，也使原本艱難的貿易談判雪上加霜。

過去一個多月，美國與中國等多個貿易伙伴展開關税談判，並初步達成若干共識，市場略為鬆了一口氣。然而，特朗普卻在5月30日突然宣佈，從6月4日起將進口鋼鐵和鋁的關税從25%上調至50%，又疑似因中國解除稀土出口限制進展緩慢，對中國發起猛烈抨擊。這些如同一盆冷水，潑向剛剛升温的談判桌，再次把國際貿易推向新的未知。

前一刻談合作，後一刻加碼施壓，是特朗普自詡“交易的藝術”所慣用的模式。他對協議毫不尊重，更別説是口頭承諾。在與各國的貿易談判中，他毫無穩定立場，常以突如其來的言行破壞合作氛圍。政策多變帶來的直接後果，是侵蝕企業的投資意願，並損害金融市場信心。反覆無常的關税政策成為全球市場揮之不去的風險源，市場甚至創造了“TACO”（Trump Always Chickens Out）這一諷刺縮寫詞，意思是特朗普總是退縮。

美國國際貿易法院在5月28日裁定特朗普濫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加徵關税，與其説這對企業和投資者構成利好，不如説進一步加劇他們所面臨的政策不確定性。特朗普政府隔天提出上訴，美國商務部長盧特尼克6月1日更表明，加徵關税不會因為法院裁定而動搖，特朗普無意延長全球對等關税計劃的暫緩期。

政策反覆無常，讓企業與各國政府倍感頭痛。對談判國而言，若立刻讓步，恐助長特朗普進一步施壓；若選擇拖延觀望，又可能錯失爭取豁免與優惠的最佳時機。企業則不知究竟該立刻調整供應鏈、遷移生產線，還是繼續等待形勢明朗。貿然調整涉高昂成本，而拖延不決又可能在突變中措手不及。不確定性成為持久的經濟風險，帶來的損害甚至可能超過關税本身。

在這樣的氛圍下，全球製造業明顯承壓。新加坡5月採購經理指數（PMI）雖微升至49.7，但可能只是反映企業憂慮90天關税緩衝期在7月9日結束後，關税可能上調而提前出貨。無論如何，指數低於50意味着製造業仍然處於萎縮區間，凸顯外部需求不穩對本地經濟構成的衝擊。更令人擔憂的是，整體PMI的就業和未來業務展望兩項指標也都處於收縮區間，意味着國人接下來的就業前景可能受到威脅。

亞洲其他國家亦未能倖免，6月3日公佈的中國財新PMI降至48.3，是2024年10月來首次跌至臨界點以下，這表明美國關税的影響已經衝擊這個製造業大國。日本和韓國5月製造業持續收縮，越南新出口訂單連續七個月下滑，印度尼西亞新訂單則創下冠病疫情以來的最嚴重跌幅。

特朗普將關税視為談判武器，意圖通過極限施壓換取對美國有利的協議。同時，他也利用關税作為給美國人減税的部分收入來源。他並不在意全球貿易秩序會因此被長期打亂。更令人擔憂的是，難以預測的政策方向嚴重削弱市場和企業的中長期規劃能力。即便新加坡與美方的談判取得初步進展，也絕不可掉以輕心，只要特朗普立場一變，已有的成果便可能化為烏有。

面對特朗普式的貿易博弈風格，我們必須保持高度警惕，同時重新思考如何在不斷動盪的國際環境中，構建更穩健、可持續的發展戰略。理念相近的國家應加緊合作，構建更緊密的貿易網絡，守護自由貿易體系。隨着7月關税暫緩期結束，10%的基準關税率恐怕躲不過，若美國經濟能抵禦這輪衝擊甚至嚐到關税紅利，未來政府相信會延續甚至強化徵税措施，全球貿易格局便很難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