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斷了氣二三事 | 聯合早報

多年沒有正正經經重看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的《斷了氣》（A bout de souffle），昨晚電視台播映，相請不如偶遇，乖乖坐下由頭到尾照單全收，竟發現不少以往忽略的細節。譬如遇人不淑的女主角，為了擺脱偵探跟蹤，順腳躲進戲院，然後從洗手間跳窗逃走，之前不察覺，此戲院乃位於凱旋門附近的Mac-Mahon，迄今仍然打開門做生意，我還光顧過幾次哩。作為忠實影迷，好應該偷偷潛入女廁朝聖，如遭正常使用者投訴，大不了依樣葫蘆破窗而遁。

最震驚的是那場於女主角香閨展開的求歡重頭戲，神女襄王一個大打太極一個步步進攻，漫無邊際追追逐逐，有一刻窮極無聊，劃火柴點香煙，火柴不知道有沒有吹熄，隨手就瀟灑地往窗外一扔，香煙抽了兩口，也非常慷慨飛鏢一般彈到街上去。哎呀，樓下那截路沿左岸塞納河畔蜿蜒，斜斜對着聖母院，更早的時候入過馬蒂斯和Albert Marquet風景畫，上世紀五十年代末雖然不若如今車水馬龍，行人可也絡繹不絕，萬一火柴或香煙落在路人甲身上如何是好？

末場男主角貝蒙多（Jean-Paul Belmondo）背後中槍橫死街頭，拍攝地點向來知道是Rue Campagne-Première，原來戲中珍茜寶（Jean Seberg）打電話舉報男友行蹤，連門牌十一號也如實奉上，一直聽漏了。不過我懷疑那是杜撰的，他們最後一夜未必在十一號室內取景，照畫面推測，似乎較靠近貝先生倒地處。數月前經過，發現路邊立了紀念牌子，圖文並茂鄭重介紹，就像劇中人真的在此斷了氣，法國人對電影歷史的尊重，有時令人又笑又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