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歐美反移民風潮讓人憂 | 聯合早報

英國北愛爾蘭北部小城6月9日起，一連三晚發生反移民暴動。事件涉及兩名羅馬尼亞移民性侵本地少女。事件幾乎與美國洛杉磯反驅逐非法移民暴動同步發生，反映反移民情緒在西方社會接近臨界點，因為歐洲多國也先後發生此起彼伏的反移民示威。應當説，西方文明之所以能主導近幾百年的世界史，根本原因在於它冒險探索的開放精神，不但發明科學技術，也發現推動文明生機的新大陸。當代世界的進步仍然離不開西方社會的重要貢獻，一旦歐美開始內視，無疑不是全球福音。

歐洲國家如英國、法國、德國、西班牙等近期都出現程度不一的反移民聲浪和騷動，主要是反對政府對大量來自中東和北非的回教徒移民束手無策。在大西洋彼岸，美國總統特朗普更把驅逐非法移民，作為動員支持者，贏取國會中期選舉的策略。他不惜調動加利福尼亞州國民警衞隊，甚至出動海軍陸戰隊，以保護聯邦執法人員，同時鎮壓洛杉磯的暴亂。特朗普這一高度爭議性的動作，不無民意基礎，尤其在保守的“讓美國再次偉大”羣體中。民調也顯示，在多年強調包容多元之後，不少人的想法已經發生根本性逆轉，特別對於異文化移民的態度，開始帶有敵意。

西方國家移民政策出現異變，主要是對非法移民過於放任，包括對移民犯罪因擔心被指責種族或宗教歧視而刻意縱容，為移民提供優於公民的社會福利，進一步鼓勵更多非法移民湧入。這終於讓所謂“大取代”論日漸成為輿論主流，越來越多白人擔心，再不加以節制，移民將鳩佔鵲巢，最終取代白人文化。事實上，在歐美人口中比例持續增加的回教社羣，已開始出現要求用回教法取代現有法典的呼聲。這使得傳統自由主義者開始質疑，現代西方的包容精神，正被不包容的異文化利用來攻子之盾。

除了德國在默克爾政府期間，對敍利亞內戰難民大開國門，吸納超過100萬移民，英國和法國同樣面對回教徒移民暴增的挑戰。北愛爾蘭的暴力衝突固然源自東歐移民，但英國的巴基斯坦社羣集體性侵白人工薪階層少女，而政府和警察視而不見，除了擔心歧視指控，回教徒選票在一些選區舉足輕重也是原因。這個醜聞成為推動極右翼改革黨崛起的動力。法國是回教徒佔比最高的歐洲國家，約13%，且因為回教徒生育率遠超白人，這一比率會持續增加，也勢必導致更大的焦慮和衝突。

這一反移民政治運動可能異化為新的宗教對抗，因為到西方的移民大多來自回教世界，導致西方社會出現年輕世代迴歸基督教的反動現象。2019年巴黎聖母院神秘大火，在2024年修復後，當年復活節見證史無前例的7000多人受洗，超過三分一是18歲至25歲青年。英國也正經歷一場宗教復興，定時到教堂參加禮拜的英國人，在2018年至2024年猛增50%，其中18歲至24歲羣體更出現指數式增長，由4%飛躍至16%。自認無宗教信仰的美國人口比率則開始回落。這些趨勢被一些學者解讀為對回教徒移民的政治反彈，也似乎呼應着亨廷頓的“文明衝突論”的觀點。

反移民運動的排外底色，進一步強化反全球化的動力，可能讓推動全球人民生活水準上升的經貿合作倒退；競爭甚至敵對意識取代合作共贏的原則，長遠必然不利世界和平發展。自科學革命到工業革命，西方社會引領全球創新發展的勢頭延續至今，這固然有西方文化本身的價值因素，也跟西方國家的開放精神息息相關。一旦西方世界開始傾向閉關自守，一如美國對國際學生就讀美國高校實行限制，就容易導致雙輸的結局。

作為多元種族和文化的開放國度，特別在互聯網和社交媒體盛行的時代，新加坡難免受到這股排他思潮的影響。此前一名本地華族少年自我激進化，認同白人至上主義而策劃攻擊回教徒，就是一記警鐘。新加坡雖然在維護多元和諧社會方面積累相當的經驗，但仍然不能對這股風潮掉以輕心。除了經濟發展所需，我國的移民政策向來也有穩定既有社會文化結構的側重，反對排外思想；國人必須警惕外來的對異文化和宗教的排斥態度，確保社會和諧穩定的基石不被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