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全球經濟面臨新一輪滯脹風險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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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與伊朗開戰震動全球。縱觀歷史,地緣政治事件往往對金融市場的短期衝擊有限,這次也不例外。除油價與金價波動外,整體市場反應相對剋制。然而,這場衝突的深層外溢效應卻不容低估,原油供應鏈可能受擾,關鍵航運通道風險上升,通貨膨脹壓力再起。這不僅是一場地區戰爭,更可能成為動搖全球經濟穩定的又一根導火線。
戰爭發生的時間點,正值全球經濟處於相對脆弱的階段,各國忙於應對美國的對等關税措施,各地央行正醖釀降息以提振逐步放緩的經濟增長。然而,中東局勢突變,讓央行須重新審視通脹路徑與政策應對。在當前局勢下,美國聯邦儲備局這兩天召開的議息會議預計仍將維持利率不變,以避免重演俄烏戰爭初期物價失控的局面。同樣地,亞洲多國如印度、菲律賓、韓國等,也可能因此延後原本計劃的寬鬆措施,在抗通脹與穩增長之間更謹慎權衡。
中東是全球石油生產與出口重地,以色列發動軍事打擊後,國際油價一度大幅攀升。儘管伊朗的原油主要銷往中國,但若地區局勢導致煉油、運輸和中轉成本上升,中國就會增加從其他地區進口,推高全球能源市場的基準油價。局部衝突的代價,最終將以更高的能源價格,體現在每一個國家、每一位消費者的賬單上。
值得注意的是,全球約三分之一的海運原油經過霍爾木茲海峽,伊朗長期以來以封鎖海峽作為戰略威懾手段,雖未真正實施,但始終是一張重要的地緣政治底牌。此次遭遇如此公開且猛烈的軍事打擊,若伊朗未作出強硬回應,將在區域政治中顏面盡失。一旦霍爾木茲海峽遭到封鎖或干擾,油價突破每桶100美元將不再是危言聳聽。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估算,油價每上升10%,發達經濟體的通脹率將相應上升約0.4個百分點。能源價格飆升不僅意味着燃油成本上揚,還將全面傳導至製造、物流及日常消費品等各個層面。再説,一旦海峽運輸受阻,將引發運輸延誤、成本上升,甚至擾亂全球供應鏈。
伊朗也可能透過代理人影響中東地區的其他航道,令全球供應鏈陷入新一輪震盪。從黎巴嫩真主黨到也門胡塞武裝,伊朗的代理人網絡遍佈紅海、阿拉伯海及波斯灣周邊。胡塞武裝近日公開表示,與伊朗合作對以色列發動導彈攻擊。在這樣的態勢下,國際航運將不可避免地面臨更高風險,保險費用會上漲、航線會改道、船期會延誤。這一切將使全球海運成本飆升、貨期拉長,供應鏈出現連鎖回震,就如冠病疫情後期,船到港口進不了港、貨物到岸運不出去的供應瓶頸。
以伊戰爭不僅是中東地區新一輪地緣危機,更可能成為壓垮全球經濟復甦的“灰犀牛”。以色列志在摧毀伊朗的神權政體,意味着戰爭恐怕難在短時間內收場。一旦美國介入,衝突的外溢效應將全面升級,政治、經濟與金融層面的影響將遠超目前所見。
市場往往低估通脹的滯後效應。美國總統特朗普的關税戰將逐步推高消費成本,加上中東衝突的升級,一場“温水煮通脹”的危局正悄然醖釀。滯脹可能只是前兆,更嚴峻的情景是衝突擴大,市場信心崩塌,投資與消費雙雙下滑,全球經濟滑入蕭條的深淵。
亞洲作為原油淨進口地區,在能源價格上升時只能接受。包括新加坡在內等高度依賴能源進口的國家,將在油價與航運成本雙重夾攻下,面臨新一輪輸入型通脹壓力。各國不僅面對通脹與增長的挑戰,財政、貨幣、社會穩定政策也面臨考驗。新加坡這類開放的小型經濟體,更應未雨綢繆,確保金融體系穩健、能源與供應鏈多元,隨時準備應對外部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