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枷誼:鹹魚一日——八點,十二點,六點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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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麼是我每天需要很認真思考的問題。
過了二十歲後,人生每日的縮影就是三個時段的切割:八點,十二點,六點。
八點是一天裏最艱難的時刻,與被窩和思想的戰爭就是從這裏開始的。被子和牀墊帶着日光和洗衣粉的香氣,像是一大團柔軟的棉花,十分蠱惑人心。身陷其中的時候通常需要額外堅強的意志力才能從中脱離。數十次中總有些時候我會不敵對手,從而敗下陣來,選擇和罪惡的牀褥再呆上一天。在這類情況裏,心情是壓力的快樂。無形的壓力來自於和被窩分手之後,需要和他人交代的解釋。
我一直很疑惑,身心疲倦到底為什麼不能成為合理的理由,這個病症我已經久病成良醫,自我診斷得十分精準,但奈何不被人接納,只好再瞎找個別的病症再渾水摸魚一天。我對自身的需求瞭解透徹,但我對人體的認知還需進步。與真正的醫生會面時,雖説我會盡善盡美地科普即將來臨的胡編亂造,但有時仍能感受到從他們眼下鏡片反射出的戲謔目光。看破不説破,是成年後最優雅的美德。
飯點從中午十二點開始。一天裏最重要的時刻就在此。這是“天”這個計量單位裏的精華,是第二的期待。但這個選擇要做好,它會鋪墊餘下四小時的基調。每當這麼切割時間我就覺得我的人生還是蠻蹉跎的,一日過後我的幸福感之一居然來自於中午吃沒吃上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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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我做了非常可怕的菜單制定。好吧,這是美化過後的陳詞,我也就是固定工作日中午就只吃一樣食物。我堅持了一整年後得出了人生形如嚼蠟的結論,然後放棄了這個喪失天良的實驗,開始涉足不同的食物領域,然後再次得出了工作日吃飯就是再實行補充能量的第二結論。但在可控範圍內給自己一點選擇的期待和餘地還是有點快樂的。相較於比較樸實地吃飯,我覺得喝點飲料更可以迅速地擴張快樂感,順滑的甜膩味兒入口時每個細胞彷彿在期待地蹦跳,有種叛逆身體的暢快感。
六點。今日的第一期待時刻。穿越八點和十二點的各個小時都只是為了迎接這個時段的降臨。分針抵達終點的瞬間,我也就踏出了這個每天困住我的地方,獲得約12小時的自由放風時間。人生就這麼地過的時候,我就會感嘆,人類真的是非常有自制能力且吃苦耐勞的生物,大多數人都應該被冠以卧薪嚐膽的美名。那這段自由的時間該幹些什麼呢,我屋裏的沙發概括了我自由後一切活動。人體精力的高低在這段時間裏分曉,反正我只能吃一定的苦,再超越的我就會放棄。
人生在世,年輕的我就悟出了一個淺顯的道理,不要對自己過於苛責,不需要每個小時都充滿意義,荒廢時光也是可以被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