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大而美”法案衝擊美國政治 | 聯合早報

美國總統特朗普力推的“大而美”法案，在參眾兩院驚險過關，反映他如日中天的政治影響力，但也激發強烈的政治反彈，特別是原本的政治盟友馬斯克堅決反對，結果可能讓他試圖確立政治遺產的願望適得其反，並對美國政治帶來意想不到的衝擊。轟炸伊朗核設施，在關税談判逼迫越南做出重大讓步，聯邦最高法院接連幾個包括推翻地方法院阻止驅逐非法移民的判決，讓特朗普氣勢如虹，法案的通過進一步鞏固他的權力，是他連串政治勝利最重要的一場，然而卻也塞翁失“馬”。

超過900頁厚的法案主要是通過大量減税，配合削減福利和醫療開支，以便達到經濟和政治上的一箭雙鵰。經濟上的算盤是希望通過減税來刺激投資和消費，推動美國經濟增長，中長期藉此提高政府税收，平衡財政赤字。減税的主要內容包括把他第一任期的減税永久化；取消對小費和加班費徵税；提高中產階級的扣税額五年；針對半導體等製造業的減税等等。白宮宣稱法案將主要惠及中產和工薪階層、製造業、能源產業和農業。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10年將增加3萬4000億美元赤字。

法案在政治上的算盤則是削減福利和醫療開支，特別是全面取消非法移民的福利待遇，一方面打擊民主黨的基本盤，另一方面推動非法移民自願遣返，滿足對“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基本盤的承諾，恢復社會基本治安。對福利發放採取更嚴格標準，包括體格健全者每月須工作或當義工至少80個小時，估計會影響1200萬人；取消對變性手術和墮胎的津貼；減少學生貸款等等，估計10年會削減最高1萬5000億美元開支。由於法案還包括增加國防和邊防等高額支出，因此也把政府舉債上限提高到5萬億美元。

“大而美”法案的通過對民主黨是沉重打擊，它一方面顯示特朗普對共和黨佔多數的兩院保持強大的掌控力，更反映民主黨的無能為力；另一方面則直擊民主黨的政治大本營，打破用福利維繫選民支持的傳統結構，深度打擊民主黨在國會中期選舉的勝算。在削減非法移民福利的同時，特朗普政府也鼓勵他們自願遣返，再以合法方式申請入境，否則遭逮捕後將永遠禁止到美國。由於各州眾議員的法定人數，是按州總人口而非公民分配，非法移民集中的民主黨州，可能會因非法移民人口減少而喪失一些眾議院席次。

在總統選舉失敗後羣龍無首的民主黨，至今仍沒能擺脱極左派主導的情勢，但特朗普恐怕還無法高枕無憂。就在他於美國獨立日簽署“大而美”法案之際，他的前政治盟友馬斯克同日正式註冊美國黨，準備參與明年的國會中期選舉。這無疑是特朗普政治好運所面對的最大變數，因為雖然MAGA運動主要還是奉特朗普為領袖，對他不棄不離，法案表決卻顯示，共和黨內仍然有不小的反對勢力，特別是對超過36萬億美元國債憂心忡忡的財政保守派，跟馬斯克一樣，對特朗普提高舉債上限深惡痛絕。

歷史經驗表明，兩黨制在美國根深蒂固，至今的自由黨、共產黨、綠黨等第三勢力根本無立錐之地。然而，它們卻能扮演“敗事有餘”的角色，如表現最好的佩羅，在1992年總統選舉獲得19%普選票，讓民主黨的克林頓坐收漁利；2000年綠黨的納德在佛羅里達州分散民主黨高爾的選票，讓共和黨的小布什險勝。馬斯克在2024年總統選舉注資近3億美元支持特朗普和共和黨，若美國黨蔘加明年中期選舉，特朗普很有可能在總統後半任期失去國會主導權，成為跛腳鴨總統。

“大而美”法案能否實現經濟上的目標，仍然是個巨大的假設，但短期內加劇政府赤字，讓致力於削減赤字的馬斯克無比憤怒，同特朗普反目成仇。這一發展給看似穩操勝券的特朗普帶來挑戰。美國黨蔘選國會中期選舉，不但可能破壞特朗普總統後半期的執政效率，也可能讓奄奄一息的民主黨起死回生，重新掌控國會，讓美國政治的惡鬥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