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仁：天氣變得不像天氣了 | 聯合早報

小時候，大人常説：“今天的天氣怪怪的。”那時我不懂，心想不就是又熱又曬嗎？可現在，我懂了。

新加坡一向熱，但最近的熱，像是不肯退燒的體温。連傍晚六點走在走道上，風也悶熱得像從電飯鍋裏冒出來的氣。

以前我們還能期待一下“年底涼一點”，現在連那一絲“好天氣”的錯覺，也越來越難等到了。

我在義順的舊巴剎門口，看着一個賣豆花的叔叔一邊擦汗一邊説：“現在天氣不是熱，是黏——好像空氣都壞掉了。”我點頭，這形容太貼切。就像你不是站在室外，而是浸在一碗半温不冷的糖水裏——甜不起來，也走不開。

不是沒有雨。雨反而更多，但都變得急躁：突如其來，劈頭蓋臉，下完就曬出水蒸氣，讓地面變成蒸籠，連天空都像開了濾鏡。

朋友從小紅點以外的地方來新加坡旅遊，感嘆一句：“你們這裏的天氣沒有變化。”我笑着説：“其實是變化得太細微了，所以你察覺不到。”——熱得更熱，雨得更猛，樹葉更黃，心情更煩。

氣候變化在新加坡，不是災難大片，而是一場温水慢煮的生活現實。

冷氣成了標配，遮陽傘、防曬衣成了日常，一年到頭像活在夏天的副本里，只是沒人再記得原版是什麼樣。

你説這是不是氣候變化？當然是。但也許更糟的是——我們已經習慣了。

我們還活得“好好的”，只是地球不太好了。我們在玻璃屋裏刷手機、點外賣，但忘了外面那棵榕樹已經掉光了葉，湖裏的水鴨不再浮上來等吃的。

這一切不是末日劇，但它可能就是結局的起點。而最不容忽視的，不是颱風、海嘯，而是人心的“無所謂”。

如果改變太慢，那我們能不能快一點去感受？快一點節約，快一點在意，快一點聽一聽風有沒有在説：“我很熱。”

不是為地球，是為我們自己。

因為天氣變得太“不像天氣”，也許，是我們，太不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