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西瓜藴含的智慧 | 聯合早報

五月，正是西瓜初上市的時節，在阿爾及利亞的城市與鄉鎮，處處都晃動着一圈一圈悦目的綠影，感覺上，我把整個夏天都攬在懷裏了。肥沃的土壤孕育出的西瓜，一個個恍若超重的胖娃娃，在温煦的陽光下，樂哈哈地笑着、笑着……讓人心生愉悦。

西瓜的售價為每公斤150第納爾（約合新幣1.50元），攤販多半會剖開來賣，要買一半或四分之一，聽悉尊便。我在一家水果店隨意挑了一個大的，攤販一秤，哇！居然重達12公斤！我買了半個（6公斤），花了900第納爾（約新幣9元）。一嘗，甜得舌頭幾乎被糖漬了。有趣的是，西瓜尚未剖開，已吸引了一羣饞相畢露的蒼蠅在翠綠的瓜皮上倘徉、起舞，熱鬧非凡。

以當地的生活水平來看，這價錢並不算便宜。然而，阿爾及利亞初識的朋友費薩爾説：

“西瓜剛上市，自然比較貴啦！西瓜季節通常會持續四五個月，到了六七月的盛產期，一公斤才35第納爾（約新幣0.35元），真可説是價賤如土哪！那時候啊，我們索性以西瓜當主食！”

我笑道：“哎喲，現在已經低頭抬頭都是西瓜了，到了盛產期，恐怕處處氾濫的西瓜會把道路都堵住啦！”費薩爾也笑，説：“對呀對呀，鋪天蓋地都是西瓜哪！”

根據資料顯示，阿爾及利亞於2019年成為非洲最大的西瓜生產國，種植面積躋身全球十名以內，其他盛產西瓜的國家包括中國、土耳其、印度、伊朗、巴西等。

費薩爾表示，西瓜富含水分與多種營養素，是體力勞動者的最愛，他們常在出門前和歸家後大啖西瓜，用以補充體液與能量。我問：“天天吃，不膩嗎？” 他搖頭笑道：“這是上天賜予的鮮甜果汁，怎麼會膩？説真的，每年西瓜季節結束時，大家都感覺若有所失呢！”

由於產地不同，西瓜品質也良莠不齊， 費薩爾是靠敲擊西瓜所發出的聲音來判斷好壞的。

耳聽西瓜熟——劣質西瓜就像是一些偽善的人，企圖以完美的外表瞞天過海，然而，聲音卻讓它泄漏了“真相”。

費薩爾侃侃地説道：

“你用手指關節輕敲西瓜中段，倘若它發出悶悶的噗噗聲，表示西瓜尚未成熟，水分不足，口感差。如果西瓜發出清脆的當當聲，意味着它已經過熟了，味道不佳。唯有當它發出富於彈性的、低沉有力的咚咚聲，才是甜度高、汁液多的上好西瓜。”

哇，受教了。

可惜的是，我一直沒有機會“聞絃歌而知雅意”；因為呀，阿爾及利亞人實在太熱誠了，每回到菜市去，經過水果攤子時，如果攤販正在切西瓜，一定會熱情如火地朝我喊道：

“喂，你好！過來！”

我一走過去，他便會切一大塊西瓜讓我品嚐。從我嘴角淌下來的淋漓汁液甜入心坎，然而比西瓜更甜的，是我的心。這樣的事情，在不同的菜市宛若複印般一再發生，我內心的感動也一再發酵。

一日，路過一個肉攤，攤販大聲喊我：

“喂，你好！過來！”

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他要切塊生牛肉請我品嚐，趕緊擺手拒絕。沒有想到，他是想跟我合影留念！

哈哈！

（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