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樂五人組英倫奏名曲 民族之音創意邂逅西洋交響 | 聯合早報

由新加坡華樂團揚琴演奏家馬歡、笛子演奏家李浚誠、打擊樂演奏家巫崇瑋、琵琶演奏家王思元，以及胡琴演奏家譚曼曼組成的五人組，日前受邀前往英國曼徹斯特，與當地百年名團哈雷管弦樂團（The Hallé）同台合作，演繹由我國指揮家黃佳俊改編的華樂交響協奏版《圖畫展覽會》。7月10日音樂會當晚，布里奇沃特音樂廳（Bridgewater Hall）座無虛席，演出結束後全場觀眾起立鼓掌，掌聲經久不息。

這是新加坡華樂團五人小組第二次將該作品帶上國際舞台。2022年8月，他們受邀前往德國，與紐倫堡交響樂團合作演出，當時黃佳俊正擔任該團首席指揮；2024年9月，黃佳俊從埃爾德爵士（Sir Mark Elder）手中接棒，成為哈雷管弦樂團歷史上首位亞裔首席指揮。

《圖畫展覽會》原為俄國作曲家穆索爾斯基創作的鋼琴組曲，取材自畫家哈特曼的遺作展覽，樂章內容包括《侏儒》《古堡》《牛車》《雛雞之舞》《兩個猶太人》《集市》等多個充滿畫面感的段落，結構鮮明、意象豐富，吸引世界各地作曲家為其重新配器，迄今已有逾50個改編版本，其中最知名的包括拉威爾的交響樂版本與彭修文的華樂版本。

改編版重構樂章文化想象

黃佳俊改編的《圖畫展覽會》有兩個版本，一個是為胡琴、揚琴、琵琶、笛子和打擊樂與交響樂團而作，這一版本獲得國家藝術理事會創作基金（Creation Grant）的支持；另一版本為上述五樣獨奏樂器和華樂團而作，由新加坡華樂團委約創作，於2022年8月在新加坡首演。

黃佳俊説，這首作品並非將華樂器簡單植入原作，而是透過音響結構和文化意象重構每一個樂章的想象。“例如《古堡》一段，我讓低音提琴與大提琴長時間演奏持續低音，營造出類似印度彈撥樂器坦布拉（tanpura）的共鳴，讓人彷彿置身泰姬陵；《集市》一篇則加入馬來手鼓（kompang），熱鬧喧騰的節奏感帶出我對芽籠士乃夜市的記憶；《雛雞之舞》中，小笛和樂團的管樂聲部互相對話，則是模仿新加坡每日清晨都能聽到，甚至讓人有些煩躁的噪鵑（koel）叫聲。”

他強調，這些文化聯想並非為作品提供“官方註解”，而是讓聆聽變得更開放。“我不希望將這些解讀強加於觀眾，也不認為這些聲音背後只有一種正確答案。但如果你曾在新加坡生活，或熟悉這裏的文化氛圍，就會自然而然地引發共鳴。”

揚琴演奏家馬歡説，這次出訪演奏《圖畫展覽會》，對於當地的音樂家來説，也像是一場“樂器展覽會”。（哈雷管弦樂團提供）

別開生面的樂器展覽會

馬歡説，相較於三年前在德國演出的版本，她覺得這次與哈雷的合作在樂團整體上顯得更沉穩、內斂，也更貼近她對這支百年樂團的想象。“我印象最深的是《兩個猶太人》這一章，絃樂和管樂勾勒出一位雍容富貴的猶太人形象，而‘窮猶太人’的描繪則落在揚琴身上。我和佳俊決定運用反竹技巧，刻意營造出滑稽、誇張甚至略帶尖鋭的音色，呈現一種帶有戲劇感的風格，而不是單純追求音色的美感。”

她也提到，彩排期間不少絃樂團員對他們帶來的“特製樂器”格外感興趣。“比如我們的一把大胡換上了大提琴絃，拉出來的聲音很像牛叫聲，用在《牛車》那一段特別合適。”馬歡説，華樂器本身個性鮮明、色彩豐富，相較西方管絃樂更具有獨奏性的表現力。這次他們帶去種類繁多的民族樂器，不只是演奏《圖畫展覽會》，對哈雷的音樂家們而言，也像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樂器展覽會”。

哈雷管弦樂團首席戴維斯（Emily Davis）受訪時説：“我們從未聽過這樣的音響色彩。華樂器與我們熟悉的西洋樂器交織融合，彷彿開啓了一個全新的聽覺世界。”她也稱讚黃佳俊的排練風格“高效且充滿信任”——他在排練中既清晰指出要達成的目標，也給予樂手充足的自由度，讓每個人都能自在發揮。

最冒險的一次策劃

“這是我在哈雷任內最冒險的一次策劃。”黃佳俊坦言：“無論是藝術融合的複雜度、觀眾的接受度，還是兩團之間的協作模式，起初都有不確定性。幸運的是，各方都非常支持這個構想，並一致認定，這將是為本樂季畫下句點的一次極具標誌性的創意嘗試。”

黃佳俊透露，哈雷管弦樂團正積極籌劃，有望在明年下半年訪問新加坡。（Alex Burns攝／哈雷管弦樂團提供）

值得一提的是，黃佳俊自2024年9月出任哈雷首席指揮以來，已與樂團錄製《布里頓：寶塔王子》和《布魯克納：第九交響曲》兩張唱片，並憑此入圍英國權威古典音樂雜誌《留聲機》評選的“年度最佳樂團”獎項提名。該獎項共有六支樂團入圍，最終得主將通過網絡投票選出，投票網址為：gramophone.co.uk/static-pages/vote25/halle-orchestra。

黃佳俊透露，此次版本的《圖畫展覽會》將於2026年4月回到新加坡與新加坡交響樂團合作演出，隨後預計前往香港和日本。他也正在積極籌劃哈雷管弦樂團於2026年下半年訪問新加坡，計劃不僅涵蓋音樂會，還將結合藝術交流與教育項目，推動“樂團與城市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