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餘額寶——應運而生的“吸血鬼”?
石柱:
2月21日,CCTV證券資訊頻道執行總編輯兼首席新聞評論員鈕文新發表博文《取締餘額寶!》,他表示,餘額寶衝擊的不僅是銀行,還有全社會的融資成本,甚至是整個中國的經濟安全。他認為,餘額寶對應的貨幣型基金大量吸納銀行存款,使得銀行可放出的貸款減少,從而提高了企業的融資成本。在交易的幾方中,民眾獲得了一點蠅頭小利,而貨幣基金與餘額寶收益比例雖低,但總額很大,餘額寶睡着覺就把錢掙了。鈕文新直呼餘額寶是趴在銀行身上的“吸血鬼”,典型的“金融寄生蟲”,是一個“邪惡金融”產品。
而根據央行發佈的《2014年1月金融統計數據報告》顯示,1月人民幣存款減少了9402億元。其中,住户存款增加1.81萬億元,非金融企業存款減少2.44萬億元,財政性存款增加1543億元。1月末外幣存款餘額4832億美元,同比增長17.8%,當月外幣存款增加316億美元。這似乎從一個側面印證了互聯網金融對實體銀行的衝擊。

馬雲的心頭肉“餘額寶”最近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點評:
“互聯網金融”是時下最熱門的詞,主要有三個因素:第一,“互聯網改變傳統行業”是當前熱門的話題,從數碼硬件到成人用品,無不可以在此大旗下獲得很高的估值空間;第二,“金融”被普遍認為是體制內最“僵硬”的部位,在中石油都面臨大面積反腐改制的、鐵道部都開始走向商業改制的時代,人們對“民間互聯網力量改造金融”寄予厚望;第三,互聯網金融的排頭兵不是以前的財經類網站或者小額貸款公司之流的小魚小蝦,而是發生在BAT三巨頭之間的混戰,自然硝煙四起羣雄逐鹿。
旗手中的旗手,阿里系的“餘額寶”一路高歌猛進,僅僅花費半年時間即打下數千億資產的餘額江山,然而最近也遭遇了煩惱,CCTV證券資訊頻道執行總編輯兼首席新聞評論員鈕文新發表博文《取締餘額寶!》,他表示,餘額寶衝擊的不僅是銀行,還有全社會的融資成本,甚至是整個中國的經濟安全。
在筆者看來,“餘額寶”不是什麼“邪惡金融”產品,因為它畢竟不是赤裸裸的高利貸,當然也沒有它自己宣稱的那麼“高尚”,似乎是幫用户從萬惡的壟斷金融寡頭手裏奪回一塊肉,但是對實體經濟來説,類“餘額寶”式產品確實是弊大於利。
我們不妨看看“餘額寶”類產品的高收益率是從何而來的。實際上,它是一款固定的貨幣市場基金,這個基金公司也是阿里系參股的關聯企業,這一點很重要,因為,該機制相當於把千千萬萬屌絲的錢給聚焦了。假如4000億元的現金交給一家基金去投資,那麼,毫無疑問,這家基金就是市場流動性的最大提供方之一。
要理解這一點的意義,我只要講兩個關聯的事,第一,中國央行一般釋放流動性的方式就是逆回購,而即使在貨幣天量發行的2009年,發放4000億人民幣也是了不得的大數字,第二,股神巴菲特之所以屢屢能在股市底部抄底,秘訣就是他總是保持很高的流動性頭寸,比如抄底2008年金融危機時,他控股的公司有總計近400億美元的現金頭寸。這説明什麼?説明餘額寶手裏集合了這麼大一筆錢,是非常有殺傷力的。
但是,作為貨幣市場基金,是不能隨便投資的,通常來説有四個主要方向,一是國債,二是各類回購和票據融資,三是大額同業存單,此外,就是要保留一些現金,備客户贖回的風險,通常為10%到20%。實際上,這些年來,國內的貨幣基金收益相對穩定,在貨幣寬鬆時,多數在3%左右,貨幣緊張時就會抬高到4%-5%左右。那麼,餘額寶為什麼經常能達到一個非常高的數字(比如説6%以上)呢?奧秘就在上述四點中的後兩點。
第一是餘額寶推出的時間正好是“克強經濟學”主導下,中國的央行不斷加大貨幣收緊力度來倒逼經濟模式升級,從2013年5月推出餘額寶開始,其收益率從2%多一點一路上升到7%,僅僅用了一個月,此後一直在高位徘徊,到2014年春節前夕再度創下持續性的高潮,而餘額寶擁有巨大的體量讓它在“大額同業存單”市場中擁有非常大的話語權。
另外一點原因,筆者沒有證據,僅僅是合理性的推測,因為“互聯網金融”都普遍處於貨幣流入期,包括餘額寶、微信理財通這些,所以他們需要留下備客户贖回的現金池壓力很低,甚至可以低於10%,也就是説,它們可以把更多的資金投入高收益存單而不必留存在風控部門中。
明白了以上這些過程,讀者就不難理解,**所謂“互聯網金融”,本質沒有改變什麼金融模式,它並不參與生產要素分配,只是把銀行一部分儲户的錢集中到它手裏,再統一投入貨幣市場,借錢的其實還是銀行。如果説改變這個市場的,其實是央行,是“克強經濟學”,因為他們改變了遊戲規則,**讓過去銀行簡單的放出貸款,資本不夠了就長短期融資來攤大餅的“腦殘賺錢模式”受到了抑制。長期融資受制於“巴塞爾協議”和證券市場低迷,短期融資則被央行斷奶。
從這個意義上説,“餘額寶”既是中國經濟改革升級的附屬品和得利者,也扮演了延緩這個進程從而讓銀行集體“飲鴆止渴”的角色。現在,實體經濟要用錢,依然要問銀行或股市融資,而銀行被餘額寶們反覆抬高了資金成本,自然會傳導到實體上,於是有了鈕文新的這番詬病。
但是,我不認為這個問題會太嚴重。未來“餘額寶問題”會有三種解決模式:第一種,最壞的結果,是“克強經濟學”失敗,中國再次回到貨幣高速發行通道,錢荒沒了,銀行自然不會付出太高的利率,餘額寶的收益會回到2%左右;第二種,最好的結果,是中國經濟升級轉型成功,對資金的渴求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模式多樣化,通過證券市場繁榮得到正反饋;第三種,長期博弈之下,互聯網和金融企業進一步融合,探索直接的生產要素分配模式,提高效率,但是,這個過程受制於風控、金融市場變革和各種技術升級,不是短期內可以實現的事。
最後,和本文主題關係略下,只是筆者的牢騷:中國這樣大的經濟體,證券市場搞成這樣,資金流通效率低下,才會有“餘額寶”當道,管股市的,你們才是“邪惡金融”締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