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哲：伯格達爾“歸來”撕裂美國

6月3日，美國總統奧巴馬批准了一份換俘協議，用5名關押在關塔那摩的塔利班囚犯交換被俘美軍士兵鮑·伯格達爾。這原本只是“讓士兵回家”的簡單故事，白宮和國防部高層都對此表示歡迎。然而，隨着更多消息被披露出來，從“不放棄任何一個人”的豪言壯語到伯格達爾“應該被判死刑”，美國國內輿論卻開始複雜起來，甚至奧巴馬本人也成為眾矢之的。

先斬後奏 破壞信條

最初表達不滿的是美國國會。因為奧巴馬政府直到與塔利班達成換俘協議之後才通知了美國國會，而根據《2014國防授權法》（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2014），美國政府應當在釋放關塔那摩被關押人員前30天通知國會議員。

大多數美國共和黨議員對奧巴馬政府的“先斬後奏”根本不買賬。許多共和黨議員一貫反對與塔利班妥協，曾經強烈要求白宮“不惜一切代價”救回伯格達爾，現在對機密簡報中的內容極為不滿。他們擔心，用來換俘的塔利班指揮官被放歸後會繼續發動襲擊，從而損害更多美國利益。

面對反對聲浪，奧巴馬3日在華沙舉行的一場新聞發佈會上説：“他們中一些人可能會重新開始從事對我們有害的活動嗎？完全有這種可能。從關塔那摩釋放的所有囚犯都有這種可能。”美國保守報紙《華盛頓時報》就此評論道，儘管奧巴馬承認釋放囚犯非常可能反過來傷害美國人，但是顯然他願意承擔這種風險。

雖然奧巴馬政府辯解稱，是因為發現伯格達爾身體狀況惡化才加快換俘進度的，但共和黨議員喬·曼欽在接受美國赫芬頓郵報採訪時對這種解釋提出質疑：“這完全不能説服我……關於他生命垂危的證據來自五個月前，甚至2013年12月。他那時確實非常虛弱，但這和他現在被釋放時的情況完全不像是一個人，他獲釋時完全不是那副虛弱的樣子。”

白宮目前還在討論是否向公眾公開鮑·伯格達爾的視頻。但不少國會議員已公開表示，對奧巴馬政府的妥協大為失望。美國一直宣稱 “絕不與恐怖分子談判”，現在卻為了挽回面子主動打破這一信條，許多反對者認為，奧巴馬政府在反恐問題上的雙重標準勢必給未來反恐戰爭帶來更多問題。多名國會議員認為，換囚做法不僅可能提升塔利班的實力，還將讓全球恐怖組織更加意識到俘虜美軍士兵的價值。

伯格達爾獲釋，或許將提升美國大兵的“價值”

老兵“開火” 防長“護駕”

與美國政界相比，軍方對換俘決定的不滿更多。部分前美軍軍官稱，美軍隨後針對伯格達爾的搜救持續了整個夏天和秋天，這些搜救行動使美國部隊和有限的資源被浪費。伯格達爾的戰友回憶稱，2009年，尋找伯格達爾的行動失敗，6名軍人因此喪生。

不過美國國防部對此矢口否認。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的北約國防部長會議上，美國國防部長哈格爾否認了對美軍救援伯格達爾耗時耗力的指控，他説：“關於搜救伯格達爾中士導致的美軍士兵死亡問題，我並不瞭解與這一行動有關的具體情況和細節。”

在美國大片《拯救大兵瑞恩》中，在盟軍發動諾曼底登陸作戰後，美軍派出一支小分隊，不惜犧牲自己，救回空降兵瑞恩。然而好萊塢的美好結局並沒有投射到現實中。哈格爾1日在訪問阿富汗，並對美國特種部隊士兵發表講話，講話中，他感謝士兵們完成與塔利班換囚，換回伯格達爾。但哈格爾的講話遭遇冷場，沒有士兵鼓掌或歡呼。

 

   

隨着伯格達爾的獲釋，關於他在阿富汗戰場的作戰情況也被披露出來。法新社6月2日報道稱，一些同樣派駐阿富汗的軍人、包括伯格達爾的一些戰友都指責他擅離職守，甚至開小差想逃到印度。這也許是其他美軍士兵反對這次換俘的最主要理由。

與伯格達爾在同一作戰部隊的內森·布拉德利·貝西亞在著名在線新聞期刊《野獸日報》稱：“我們這個旅級戰鬥隊的所有人員都得到命令，不得談論伯格達爾的情況，以免他遭受危險。他安全了，現在該説出真相了。”他説，“真相是，伯格達爾是逃兵，同部隊的戰友為追查他的下落而殉職。”

根據他的回憶，當年23歲的伯格達爾在第501步兵團第一營“黑腳”連服役，他失蹤時，步行離開了基地，留下頭盔和步槍，但帶走了一個指南針。伯格達爾的戰友後來提到，伯格達爾曾説想從阿富汗步行到印度。

五角大樓發言人史蒂夫·沃倫説，伯格達爾並未被認定為逃兵或擅離職守。但除了讚揚和慶祝之外，美國官員也都承認，這些問題逐漸需要找到答案。然而，在奧巴馬政府作出決策前，要麼不瞭解老兵們早已熟知的故事版本，要麼故意忽視它，無論何種情況，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

“歸來”撕裂美國

相比媒體的質疑，美國公眾對伯格達爾的態度則迅速兩極分化。一方面，許多人為美國大兵回家而叫好，並對他所遭受的苦難表示同情；另一方面，許多服過兵役，甚至參加過戰爭的老兵們認為，這種在戰爭時期擅自脱隊的行為應當受到軍法嚴懲。

美國媒體公佈的最新消息更是加劇了這一分歧：美國福克斯新聞網6月5日爆料稱，根據接近伯格達爾的目擊者描述的秘密報告，伯格達爾在被俘期間皈依了伊斯蘭教，並公開與綁架者“稱兄道弟”。

自稱接近過伯格達爾的“哈卡尼網絡”組織成員説，2012年8月，伯格達爾就已經宣佈自己是一名“聖戰戰士”。他在被俘期間甚至還接受了AK-47射擊訓練，並獲准攜帶槍支。

伯格達爾與塔利班分子（資料圖）

一位名叫吉姆·迪派的網民在赫芬頓郵報網站上留言稱：“在戰時拋棄戰友應該被判處死刑，我之所以瞭解這一切，是因為我是一名服役20年的美國空軍退伍老兵。”另一位叫波特·德帕爾馬的網民則憤怒地聲明，“我來自軍人家庭，並且在戰場上服役過。逃兵背叛了與他一起戰鬥的同志，理應被逮捕並依法起訴，而不是被別有用心的政治家們當做英雄歸來加以慶賀。”

美國海軍少校、軍法官布萊恩·布法德接受美國電視台4頻道採訪時稱，伯格達爾將面臨3項指控，包括在作戰任務中開小差，在敵軍面前表現失據以及資助敵軍。而在美國社交網站上搜索伯格達爾的名字，首先列出的主頁就是美國國內猛烈抨擊他的網絡社區，分別為“鮑·伯格達爾是個叛徒”和“鮑·伯格達爾不是個英雄”。

正是在這樣的情緒中，5月31日，奧巴馬和被俘士兵伯格達爾的父母在美國白宮一同出席了記者會。但愛達荷州伯格達爾的家鄉4日卻突然宣佈，取消計劃中慶祝他被拘五年終於獲釋的集會。

不過還有許多美國民眾對伯格達爾的命運報以同情，一位名為卡羅爾的女網友稱，如果他和其他士兵一樣因為戰爭導致精神崩潰，那麼我們這些沒有服役的人都應該為此感到羞愧。他現在也許已經因為重病而無法討論這一切，但他的健康應當是最重要的。

無論伯格達爾受到何種待遇，有一點十分清楚，作為一名美國大兵，他的歸來撕裂了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