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寧：南海衝突，好牌還在我們手裏
6月9日，筆者在觀察者網刊發《此輪越南南海糾纏已近尾聲》的一家之言，有不少網友對筆者所下結論提出不同程度的質疑，認為筆者的這一判斷過分樂觀了。其實筆者並非盲目樂觀，只是把近期國內外看似孤立的若干重大事件先作有機的串並連，然後再把中越兩國揉進去，繼而得出客觀的判斷罷了。
《尾聲》一文刊發後，支持《尾聲》判斷完全能夠成立的最新例證説來就來——6月18日至19日，負責外交統籌的國務委員楊潔篪，在事先並無明確預兆的情形下突然造訪越南，令國際社會中期待中越雙方最好越鬥越兇乃至鬥到局面失控以便坐收漁利的各方勢力大跌眼睛、大失所望。
6月18日，楊潔篪在河內與越南副總理兼外長範平明（右）舉行有關中越關係與海上問題的會談前握手
評論楊潔篪此番越南行，有兩個關鍵看點國人當細細玩味：
第一，據外媒披露並被國內多家媒體和諸多網站轉帖的一條消息稱：越南當局在南海981鑽井平台衝突發生後，曾多次通過外交通道向中方提議（實質形同“請求”）以三種方式進行高層對話：A、由阮富仲總書記與中方主要領導人通電話；B、以阮富仲的名義由越方派出總書記特使訪華直接溝通；C、由越南國家主席張晉創與中國國家領導人通電話進行溝通。按越南方面頗顯委曲和可憐的説法，以上三種溝通方式均被中方回絕。如果越南方面的説法可大體成立，那正好説明越南糾纏981鑽進平台純屬徒勞無益的胡攪蠻纏，越南期望的高規格溝通還未實現，已在政治、道義、信用三個層面失了分、出了醜，而“冷落”越方的中方則進一步佔據了迫使越南“默認現狀”的戰略主動性。
第二，中方突然派楊潔篪訪越，等於對越南當局再打一記悶棍。中方由此贏取了國際輿論層面的鬥爭主動性，而越南只能被動接受和應對。儘管楊潔篪訪越使用了“舉行中越雙邊合作指導委員會團長會晤”（定期會晤機制）的理由，但國內外沒有人會相信，楊潔篪此訪僅僅是為了與越南副總理兼外義範平明共同“指導中越雙邊合作”。否則，按楊潔篪的級別，在他回國前由越南總理出面與他作個禮節性會見，越南當局就很重禮數、很懂事了。事實是，輪不到範平明，更算不上阮晉勇，越共總書記阮富仲會見楊潔篪才是此訪的真正重頭戲。有此一條，阮富仲私下與楊潔篪説了什麼已不重要……
6月19日下午，楊潔篪訪越使命完成之時，在外交部例行記者招待會上，有外媒記者提問稱：有媒體報道雙方就海上局勢的問題溝通未取得進展，中越雙方是否就緩和南海局勢緊張達成了共識？
外媒記者的提問看似咄咄逼人，其實暴露的恰恰是該記者對中越關係本質特性的把脈實在幼稚和膚淺。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分四段話作答：“雙方就中越關係和當前海上局勢充分、深入地交換了意見。”“雙方均認為，會晤是坦率和建設性的。”“雙方都表示高度重視發展中越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係。”“當前形勢下，雙方要共同努力，排除干擾，克服困難，維護和推動雙邊關係繼續沿着正確軌道向前發展。”
上面四段作答，會被部分中國網友調侃為缺乏硬度和骨氣的外交辭令。可在筆者看來，這四段話層次分明、段段“有血有肉”，既説給中越兩國各自的民眾聽，亦説給全世界熱衷於中越越鬥越兇、最好鬥到不可收場的“人”聽，也順便説給奧巴馬和安倍聽。尤其體味華春瑩作答的第三、第四兩段話指向特別鮮明：第三段話等於告知國際社會，現階段中越不會因南海紛爭撕破臉皮；第四段話則昭告國際社會，中越已形成共識——雖説南海紛爭雙方可作實質退讓的餘地在目前狀態下幾乎為零，但“鬥而不破”是雙方下一步都不會輕率棄守的“底線”。否則，越南的損失一定遠遠大於中國。
華春瑩的答記者問，事實上對楊潔篪的訪越成果作了高度的“政治概括”，從中透射出中方在處置中越當下及未來一個時期應對各類南海紛爭時胸有成竹的“大國底氣”。這一“大國底氣”由中國的國家實力築就。假以時日，中國的國家實力註定還將成倍增長。外力根本無法遏制！
置於民間視角，楊潔篪訪越成果可體現為：“妥善解決、溝通、管控”三層含義：妥善解決是長期任務，越南對此急，中國不急。拖的時間越長，對中國事實上越有利。不謂別的，只謂時間在中國一方；中越之間現有的各層級溝通管道多了去，理論上講，中越任何時候都可以溝通，但什麼時候溝通？在哪個級別運用何種管道溝通？主動權同樣掌握在中方手裏；至於管控，也即不讓當下的衝突失控為武裝衝突，越南的內心應當説與中方“一拍即合”。
越南當局明白抑或暗暗叫苦不疊的是，一心想再度進駐金蘭灣的美國，在本輪中越南海紛爭中除了口惠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行動。當然，美國不可能真正無動於衷，在南海海面雙方船艦對峙的表觀下，美方定會通過反潛偵測手段，向越方通報對峙海域的洋麪之下，有中國“黑魚”潛伏的情報。可中方懶得顧忌美國之“小心眼”，中方南海艦隊的“黑魚”正好與美國進行一場“反潛演練”。話説到這份上，也許有人會問美國在幹嘛？筆者想問的是美國能幹嘛？筆者深信，奧巴馬沒勇氣為了在政治上極度忌諱美國的越南與中國撕破臉皮，若把中國逼到了沒有退路，美國敢與中國“魚死網破”嗎？至少美國會推脱説目前尚不到美中攤牌的時候。
越南對美國的利用心態與對美國策動“顏色革命”的忌諱是一個硬幣的兩面。這在上個月越南各路暴徒“打砸搶燒”中資、港資、台資、韓資、新資、日資企業時已暴露無疑。毫無疑問，越南領導層欲打民族主義牌對中國施壓，但越南不是打此牌的高手。上個月，因為一度放縱打此牌，旋即被越南內部的“異見組織”、“異見人士”、國際敵對勢力所利用，差一點就把牌打“糊”了。
越南政府總理阮晉勇
話到此，有幾件事也得説上幾句：
越南領導層中，阮富仲與阮晉勇的政治取向和對華態度還是有所不同。阮晉勇在越共黨內屬於哪一派？觀察者網網友皆心知肚明，但阮富仲至少是個務實的“半知華派”，1992年、1997年、2001年、2003年、2007年就前後五次率團訪華。2011年1月19日阮富仲當選越共總書記不到一個月，就派總書記特使黃平君訪問中國……2011年10月11日阮仲富以總書記身份正式訪華，與胡錦濤總書記就深化中越兩黨、兩國關係達成一系列共識協議。2012年11月17日，黃巖島危機雖已漸趨平息，但南海紛爭令中越關係嚴重倒退導致越南“難以自拔”，阮富仲只得再派總書記特例黃平君訪華試圖改善關係。
至於阮富仲之前任農德孟，則分別於2006年8月、2008年5月兩次在其總書記任上訪華。縱觀越共前後兩任總書記每次訪華，如果哪位網友有心查一查當年的國際大背景，不難發現都帶有尋求中國“拉小弟一把”的強烈功利色彩。尤其是2008年5月農德陣訪華——其時，全球金融危機雖要等到4個月後才正式爆發，但當時一塌糊塗的越南經濟已提前感受到了全球金融危機的風聲鶴唳……惟有傍上中國這棵大樹方能力挽狂瀾於已倒……
寫到此，我們可以説越南處理對華關係的極端功利主義和機會主義，但換個角度講，它又何嘗不是越南目前沒有徹底與中國翻臉的膽氣和政治資本！在所謂的國家現實利益面前，在信息化時代，越南領導層對南海主權的聲索已沒有退路，因而，越南只能一次次與中國上演挑釁—和解—再挑釁—再和解的反覆無常戲。
楊潔篪訪越後有學者指出，越南這次之所以在楊潔篪面前極不心甘情願地“有限服軟”，主要是離開了中國，越南的經濟就玩不轉。這話説得當然沒有錯，但遠非越南“膽怯”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只有一個：離開了中國的護佑，越共面對複雜的、試圖“亡越”的國內外敵對勢力壓根就鎮不住！
越共受其最大忌諱所左右，短期內既不可能消停對中國的挑釁與騷擾，否則完全服軟照樣會危及越南政權，反之越南也不敢與中國硬碰硬的幹。依中國目前之軍力（根本不必計入綜合國力），一夜間即可把越南所佔中國南海島礁悉數收回。可若在條件不成熟時就這麼“蠻幹”，那等於把越南硬往美國懷裏推——美國巴不得中國失去理智哩！所以，中方對越鬥爭務必繼續做到有理、有利、有節——有節是為了營造更大的有利！
一個短期內還難以改變的必然情形是，圍繞南海主權，只要一有機會，越南對中國的騷擾、糾纏、挑釁仍將反覆上演。沒關係，尤其是中國網友不必太在意。只要中國繼續把國內的事情辦好，南海遲早得由中國為主“合作開發”。而繼續營造有利於我的南海鬥爭態勢及相應的物質基礎，中國定將如981鑽井平台那樣，選準時機步步為營推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