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燕談亞投行與國際經濟規則激烈博弈：稍稍改下規則，大學生都能比博爾特跑得快

（觀察者網餘亮北京報道）亞投行創始國報名階段的戲劇性一幕已經漸漸淡去。相比國際輿論領域展現的龍虎鬥大戲，在規則制定階段，亞投行內外的博弈更加微妙。5月22日，就在亞投行創始成員國就章程達成一致協議幾小時之後，美國聯邦參議院於22日晚間投票通過了“貿易促進授權法案”，主旨在於加速推動TPP貿易協定。與亞投行競爭的之意明顯。

相比近日美國防長卡特與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麥凱恩公開發表在南海對抗中國的虛張聲勢言論，看似和平的國際經濟規則領域才是暗流湧動。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的所長張宇燕對此深有體會。

5月30日，在 “首屆中國人民大學世界經濟論壇”上，張宇燕教授暢談“探尋新的增長之路”。在説完人口、技術進步、生產要素流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之後，張教授話鋒一轉，説起國際規則、國際制度對以上因素的影響。

“技術、人口、產品、服務的流動都受制於全球的規則和制度。我們看到WTO，大家對WTO的看法都是比較消極的。現在全球的貿易體系都在碎片化。我們看到了TTP、TTIP、RECP等各種各樣的地區貿易談判，而全球談判進展很慢。之所以會這樣，這就是剛才李鳳林大使談到的觀點：各個國家更關注自身的利益，紛紛搞一些排他性的貿易安排。為什麼會這樣，在一個機會越來越收縮的世界裏面，大家想的更多的是維持自身狹隘的利益。美國參議院上個禮拜通過了針對中國的TPA（觀察者網注：TPA即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 ——“貿易促進授權法案，也就是所謂“快速通關”程序，即，只要行政部門滿足TPA所列讓其國會參與等條件，美國政府與貿易談判國達成協商後，協定送交國會時，國會只能對整個協定表決同意或反對，而不能修改條文或逐條審議）。一些國家已經把國際規則的確立當作打壓競爭對手的手段。我把這種現象稱之為制度非中性。我們説的國際制度、國際規則其實對不同的國家、不同的人意味着不同的事情。”

張宇燕教授在人民大學首屆世界經濟論壇現場

觀察者網注意到，奧巴馬曾多次強調，TPP是美國“亞洲再平衡”政策的重要部分，若無法過關，中國將主導區域經貿規則，不符合美國利益。有趣的是，亞投行創始成員國剛剛在22日就章程達成一致協議，美國聯邦參議院就在同一天晚間投票TPA，為全速推動TPP打下制度基礎，令人尋味。

與一般認為國家競爭取決於實力不同，張宇燕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國家間的競爭取決於你的實力，也取決於規則，因為沒有規則，你的實力都是虛的。”

他舉了個有趣的例子：“在座的同學們跑百米誰跑的比博爾特快？不可能，因為他是天才，但是他跑的快是在現行的規則之下。如果我們改變一下規則，説跑50米就停下來解兩道數學題，答對了以後再跑。這樣我們把規則稍微做一個改動，在座的同學每一個人都能比博爾特跑的快（全場笑）。我舉這樣一個極端的例子是想要説明，在當代世界，規則決定勝負。為什麼這麼多國家在規則的討論上如此激烈？因為大家都在想用規則來維護自己的利益，拓展自己的利益。這是我們面對未來全球經濟發展必須關注的現象。”

區別於強調經濟無關政治的西方經濟學觀點，張宇燕教授提醒聽眾注意政治——

“還有一點，討論全球經濟的時候，我們要關心政治，各國國內的政治對國際經濟、國家經濟發展的影響。有一位很有名的教授叫傑弗裏?薩克斯，他講到美國的時候，就説美國的對外經濟關係受制於美國權力走廊裏的四個主體，他們把控着美國的經濟政策和經濟命脈。這四個主體是：軍工綜合體、製藥業綜合體、石油綜合體、華爾街與華盛頓綜合體，美國影響政策的大V有7000人，議員、州長、大基金會董事長、將軍，要關注這些人的想法。

國內要討論世界經濟的展望，一定不能漏掉國內政治，比如説這次中國創立亞投行，美國一直是反對的，這個我不細講了，我就講幾天前我見到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研究人員。他到我研究所討論，我就跟他談這個事情，他説美國這個行為是非常愚蠢的。但是你也要看到另外一點，就是政府也沒法答應這個事，答應了以後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自取其辱。因為答應了以後是要出資的，他説既使奧巴馬政府答應了，也絕對不會拿到錢。他已經答應了，然後國會不給他錢，那就難看了，他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給錢，我就用這個例子講內部的政治影響。”

既重視規則，又深刻理解規則後面的博弈性質，體現了參與決策諮詢學者的素養。今日論壇上，主持人關雪凌教授特意提到網上熱傳的張宇燕教授推薦的百本書單（觀察者網將書單附在下頁供讀者參考）。相比大量的閲讀，參與實際工作才是有為學者素養的重要來源。論壇主辦方人大經濟學院院長張宇教授告訴觀察者網，“我們邀請的學者往往都具有實際參與決策和做事的經驗，與媒體上熱炒的一些缺乏決策經驗，沉迷於意識形態討論的經濟學家不同。”這句話在上週人大經濟學院一帶一路經濟論壇上也得到了體現，發言者既有國開行專家，也有國務院一帶一路辦公室骨幹。本次世界經濟論壇，則邀請到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隆國強教授、中國前駐俄羅斯大使李鳳林先生、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張宇燕教授、南開大學副校長佟家棟教授、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黃衞平教授、雷達教授、關雪凌教授、中國人民大學校長陳雨露教授。

人民大學首屆世界經濟論壇更多精彩演講，觀察者網將陸續為您推出。翻頁可見張宇燕教授推薦給中歐商學院EMBA的專業書單：

1.德姆塞茨，《所有權，控制與企業》，經濟科學出版社；

2.威廉姆森，《反托拉斯經濟學》，經濟科學出版社；

3.科斯和斯蒂格利茨等著，《契約經濟學》，經濟科學出版社；

4.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上海三聯書店；

5.奧爾森，《國家興衰探源》，商務印書館；

6.奧爾森，《權力與財富》，上海人民出版社；

7.熊彼特，《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主義》，商務印書館；

8.熊彼特，《經濟發展理論》，商務印書館；

9.羅斯托，《經濟成長階段論》，商務印書館；

10.諾斯等，《經濟史上的結構和變革》，商務印書館；

11.諾斯和托馬斯，《西方世界的興起》，華夏出版社；

12.諾齊克，《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中國社科出版社；

13.湯因比，《歷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

14.摩根索，《國家間的政治》，商務印書館；

15.吉爾平，《世界政治中的與變革》，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16.吉爾平，《國際關係政治經濟學》，經濟科學出版社；

17.科斯，《論生產的制度結構》，上海三聯書店；

18.德姆塞茨，《競爭的經濟，法律和政治維度》，上海三聯書店；

19.黃仁宇，《中國大歷史》，三聯書店；

20.黃仁宇，《萬曆十五年》，中國社科出版社；

21.艾克斯羅德，《對策中的制勝之道》，上海人民出版社；

22.金德爾伯格，《西歐金融史》，中國金融出版社；

23.梁漱溟，《中國文化要義》，學林出版社；

24.費孝通等，《皇權與紳權》，天津人民出版社；

25.費孝通，《鄉土中國》，三聯書店；

26.布羅代爾，《資本主義的動力》，三聯書店；

27.布羅代爾，《資本主義論叢》，中央編譯出版社；

28.肯尼迪，《大國的興衰》，新華出版社；

29.肯尼迪，《為21世紀做準備》，新華出版社；

31.利普塞特，《政治人》，商務印書館；

32.利普塞特，《一致與衝突》，上海人民出版社；

33.加爾佈雷斯，《權力的分析》，河北人民出版社；

34.弗裏德曼，《資本主義與自由》，商務印書館；

35.斯密德，《財產權利與公共選擇〉，上海三聯書店；

36.吉登斯，《社會的構成》三聯書店；

37.霍布斯，《論公民》，貴州人民出版社；

38.伯恩斯，《當代政治理論》，商務印書館；

39.布坎南，《自由，市場和國家》，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

40.布坎南，《財產與自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41.布坎南，《經濟學家應該做什麼》，西南財經大學出版社；

42.富布萊特，《〈帝國的代價》，世界知識出版社；

43.王焱等編，《公共論叢》（1-3），三聯書店；

44.阿羅，《信息經濟學》，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

45.湯敏等編，《現代經濟學前沿》（1-2），商務印書館；

46.杜贊奇，《文化，權力與國家》，江蘇人民出版社；

47.威爾遜，《美國官僚政治》，中國社科出版社；

48.杜蘭特，《探索的思想》，文化藝術出版社；

49.余英時，《中國思想傳統的現代詮釋〉，江蘇人民出版社；

50.佩雷菲特，《停滯的帝國》，三聯書店；

51.亨廷頓，《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新華出版社；

52.亨廷頓，《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三聯書店；

53.亨廷頓，《我們是誰》，新華出版社；

54.德沃金，《法律帝國》，中國大百科出版社；

55.《奧本海國際法》，中國大百科出版社；

56.康德，《道德形而上學原理》，商務印書館；

57.霍布豪斯，《自由主義》，商務印書館；

58.熊玠，《無政府狀態與世界秩序》，浙江人民出版社；

59.本尼迪克特，《菊花與刀》，浙江人民出版社；

60.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商務印書館；

61.方納，《美國自由的故事》，商務印書館；

62.施密特，《政治的概念》，上海人民出版社；

63.塞西爾，《保守主義》，商務印書館；

64.漢密爾頓等，《聯邦黨人文集》，商務印書館；

65.盧梭，《社會契約論》，商務印書館；

66.凡勃倫，《有閒階級論》，商務印書館；

67.馮友蘭，《中國哲學史新編》，北京大學出版社；

68.米塞斯，《自由與繁榮的國度》，中國社科出版社；

69.哈耶克，《個人主義與經濟秩序》，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

70.哈耶克，《通向奴役之路》，中國社科出版社；

71.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商務印書館；

72.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商務印書館；

73.舒爾茨，《昨與今》，東方出版社；

74.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與原因的研究》，商務印書館；

75.波普，《歷史決定論的貧困》，華夏出版社；

76.奧斯特羅姆等，《制度分析與發展的反思》，商務印書館；

77.海爾布倫納，《幾位著名經濟思想家的生平，時代和思想》，商務印書館；

78.克魯格曼，《蕭條經濟學的迴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79.斯蒂格勒，《產業組織與政府管制》，上海三聯書店；

80.斯蒂格勒，《經濟學家與説教者》，北京大學出版社；

81.魏特夫，《東方專制主義》，中國社科出版社；

82.岡德森，《美國經濟史新編》，商務印書館；

83.湯因比與遲田大作，《展望二十一世紀》，國際文化出版公司；

84.比爾德，《美國憲法的經濟觀》，商務印書館；

85.波斯納，《法律的經濟分析》，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

86.希克斯，《經濟史理論》，商務印書館；

87.繆爾達爾，《亞洲的戲劇》，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

88.希爾斯，《論傳統》，上海人民出版社；

89.羅素，《自由之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90.馬克?布勞格，《經濟學方法論》，商務印書館；

91.奧恩斯坦和埃爾德，《利益集團、院外活動和政策制定》，世界知識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