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笛：收集了一下台灣法院判人免死的理由，驚呆了

合夥殺死女友母親，免死，因為功課好。

殺死妻女討好小三，免死，因為再犯風險不高。

學長姦殺學妹再焚屍，免死，因為在校表現良好。

47刀狠殺女友，免死，因為能夠不斷懺悔。

這些匪夷所思的免死理由，不是天方夜譚，正是台灣法院對2015-2016年間幾起惡性殺人案件做出的有效判決。由此不由得想到，不久前電信詐騙犯回到台灣被開釋後的猖狂行徑，這恐怕會讓諸多看官覺得，台灣司法就是個笑話，説各種免死理由的法官們有“佛心”也像是拐着彎的罵人。**但實際情況是，台灣司法工作人員是最為支持死刑的羣體，大約有88%的人認為死刑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但是理想主義並不等同於現實，現實中的台灣法官們在審判過程中，其實承受着相當大的壓力，這樣的壓力來自社會，來自民間廢死的呼聲。

目前台灣社會廢死的聲勢，看上去比主流民意強盛很多，甚至到了足以影響司法判定的地步，法官們能免則免，深怕引起社會反彈。**然而詭異的是，在台灣的歷次民調中，支持死刑仍然是主流民意。**2010年，在《中國時報》的調查中，有84%的民眾支持死刑，且58%認為無假釋的終身監禁也不能替代死刑，可以説廢死幾乎就是邊緣化的位置。

但為什麼廢死依然能夠綁架主流民意，變成一種看上去的全民共識，或者是進步和正義呢？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因為廢死在台灣不是社會問題，而是政治鬥爭問題。結合台灣政治生態，就是藍綠意識形態鬥爭，它和“反核”、“反服貿”一樣，是綠營利用大眾容易陷入“理盲”狀態而進行的帶有政治目的的動員口號。既然作為保守派的藍營支持死刑，那麼作為反對勢力的綠營就要站在對立面。所以廢死從一開始就得到了充足的政治資源支持，並在聲浪上造成一種“沉默螺旋”效應，讓我們只聽到了意見領袖的聲音，而孰是孰非的辨明也因此被掩蓋。

其實死刑與反死刑都有自己的正當理由，這本就是一個值得在公共領域中好好討論的話題，而公共領域需要理性的思考空間，並在思辨中形成最有利於社會的價值共識。但現在的問題是，政治操弄下的意識形態對立，干擾了正常的討論秩序。理性的思考和語言少了，多了些情緒化的表達，呈現逞口舌之快似的言語宣泄。同時在死刑辯論中的對立，會被激化為政治立場的站隊，這反映了台灣長久以來“看顏色投票”的政治文化，雖然這種文化在2016年的大選中有些許改善，但實際上仍在社會中居於主導。很多民進黨的擁躉在廢死上相當保守，但並不影響他們支持民進黨廢死，因為民進黨總體上符合他們的意識形態，是他們政治情感的依託。

反廢死團體聚集在立法院外，高喊“精神障礙，不是藉口”、“無端殺人，唯一死刑”等口號

這種意識形態的核心思考，是一種台灣特殊性，放在兩岸關係的背景中，可以理解為某種程度的“台獨”思想。廢死的一個重要心理動因即身份的區別和塑造。對台灣而言，民主是區分自己和大陸的一個重要的身份符號，早年台灣經濟騰飛，大陸積貧積弱，台灣用來與大陸做區別的方法有很多，甚至足夠到讓他們自信自己是“中國正統”。但隨着台灣相對大陸的各種優勢的迅速喪失，特別是在國際空間日漸縮小的情況下，台灣在國際輿論中失焦，為了彰顯台灣的主體性和特殊性，西方價值與制度逐漸成為台灣唯一可以用來牴觸大陸統戰的重要工具，廢死不過是民主下面一個子議題。全世界有70%的國家廢除了死刑，且台灣簽署了“人權兩公約”，一些台灣人可以説，他們緊隨了世界的潮流，充分尊重和保障人權。這的確是政治領域的積極實踐，台灣也在這樣的實踐中積累自豪感，只有不斷的進行民主實踐，才能夠使他們在“中國”影響之外，重新確立自己的身份。

但是死刑存廢和社會是否先進未必有直接聯繫，台灣人仰慕的經濟發達、友好謙和的日本，在死刑問題上其實一直沒有商量的餘地，雖然廢死的聲音也存在，但幾乎在日本社會中失語。如果以台灣的人權觀點來看，那麼日本對待死刑犯的方式恐怕是過於殘忍。由於日本行刑沒有具體的時間，一般只在幾個小時前下發通知，一個直接的後果是死刑犯在等待行刑的過程中惶惶不可終日，身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怎麼看都是一種不人道。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只要存在死刑，就難免產生冤假錯案。1996年，年僅21歲的台灣空軍士兵江國慶，因為涉嫌姦殺五歲幼女而被執行死刑。2011年真兇落網，江國慶雖然沉冤昭雪，但一切已不可挽回，江國慶案也成為廢死人士宣揚理念的重要案例之一。誠然，對死刑的謹慎是社會關懷的體現，但就江國慶案而言，冤案的產生更多是由於執法者輕忽的態度，以及程序上的操作與不當造成的。在台灣解構政府權威的文化氛圍下，社會對當局能夠秉公辦事本身就存在着質疑，但因為當局的翫忽職守而將死刑推到風口浪尖上，則是因噎廢食，更何況這其中又藴含多少政治伎倆。

死刑的或存或廢，應該限定在理性的公共空間中。但是台灣的死刑存廢，卻早已脱離了公共議題本身，而上升到了意識形態的高度，意識形態的角鬥場往往是最不講道理的空間。這是一場捨本逐末的災難，也會助長台灣政治鬥爭的惡性循環。耶穌講：“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也許當廢死議題重新迴歸到它應該存在的領域，台灣人才會心平氣和地思考一些哲學層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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