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鵬飛：從《金剛狼3》提示説起，國產電影出現露點鏡頭不遠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梁鵬飛】
《金剛狼3》上映明確打出了觀影提示：小學生以下需要家長陪同觀看。這消息將中國電影討論多年的分級制度再次推到風口浪尖。電影審查和分級制度一直是熱點話題，但始終沒有多少突破。如今《金剛狼3》的觀影提示雖然有點形式大於實際，至少也是朝着分級制的路上跨出了一小步。或許這就是中國電影分級制的開端也未可知。
那麼，未來中國電影是否能進一步放開呢？
電影分級制目前迫在眉睫
近日上映的影片《金剛狼3》根據要求，在線上、線下售票窗口的顯著位置標明提示：小學生及學齡前兒童應在家長陪同下觀看。這一提示引發了關於電影分級的又一波討論。
全國各大影城對於新上映的《金剛狼3》標明瞭顯著提示
其實，關於電影的審查和分級多年來始終是中國觀眾最為關注的話題。審查是否影響了中國電影質量、國產電影是否該分級、如何分級這些問題都是老生常談。
在電影的審查方面，目前正式生效的《電影產業促進法》（下稱電影法）作出了很多改變，最突出的就是把終審裁決權從以往的廣電總局下放到了所有省級機構，這一點，筆者在前作中已做了詳細解析。但哪個省份敢於吃下這第一口螃蟹還存在疑問，因此短期來看，電影審查要想真正有所突破恐怕尚待觀察。相比較而言，隨着中國電影產量日益增長，各種類型片日益豐富，涉及色情、血腥等少兒不宜的鏡頭越來越多，電影分級實在是迫在眉睫。
春節檔上映的《西遊2》就是引發分級討論的一個最新案例。大年初一這部周星馳、徐克的新作打破了中國電影首映票房記錄，但其部分驚悚鏡頭旋掀起了又一輪關於“少兒不宜”的討論，徐崢更是特地在微博上發文提醒。
實際上，早在上一部《西遊降魔篇》中，嚇哭小朋友的情況就已出現。筆者當年觀影過程中，電影開場魚妖吃掉小女孩的鏡頭之後，就看到有家長抱着嚇哭的小朋友匆忙立場。彼時，關於電影分級的討論就已甚囂塵上。
其實近年來國產電影也有諸如《京城81號》在內的大量恐怖片出現，然而它們自帶驚悚標籤，目標受眾非常明顯，家長肯定不會帶着孩子去觀看，某種意義上來説這類電影其實已自動分級了。
倒是周星馳電影給大家的印象一直是無厘頭搞笑，家長本想帶孩子去看喜劇片，結果看了恐怖片。像這樣的電影就必須明確提示少兒不宜觀看，畢竟太過於暴力血腥的鏡頭會影響小孩子的心理健康。
中國電影這種一刀切、毫無區分的現狀必須做出改變了。
《電影產業促進法》對分級制的暗示
關於電影分級的討論持續了很多年，一直沒有實質性的突破。為什麼是從《金剛狼3》開始需要觀影提示呢？很簡單，因為電影法是3月1日起正式生效，這部中國電影產業第一部成文法對類似情況有明文規定，所以3月3日上映的《金剛狼3》很榮幸地成為了第一部示範電影。
具體條文是電影法第二章第20條規定“電影放映可能引起未成年人等觀眾身體或者心理不適的，應當予以提示。”
所以《金剛狼3》完全是根據電影法的規定辦事。可以預見，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電影在放映前添加類似提示。
當然，這個規定離真正的分級制還比較遙遠，只能説是為未來的分級制埋下了伏筆。
甚至這個觀影提示也沒覆蓋到全部電影。
和《金剛狼3》同期上映的還有《一條狗的使命》和《樂高蝙蝠俠》，這兩部電影都是全年齡段屬性電影，自然不需要觀影提示。但還有一部不入流的國產恐怖片《驚魂繡花鞋》也是自帶驚悚標籤，肯定少兒不宜，然而它卻沒有享受到金剛狼的待遇。
這部電影基本上屬於影院一日遊，很多觀眾壓根就沒聽説過。可能有關部門認為給它專門弄個觀影提示純屬多此一舉，説不定就此提高了曝光度還有打廣告之嫌。
另外，這部電影本來原定檔期是去年12月9日，後來撤檔延期到最近才上映。沒有標明觀影提示可能也是一個原因。
國產恐怖片《驚魂繡花鞋》海報，原定檔期2016.12.9
另外，就算是《金剛狼3》的觀影提示據稱也沒有做到所有電商平台和影院全覆蓋。這説明電影法的這條規定目前尚未百分百貫徹執行到位。
當然，電影法畢竟剛剛生效，在初期總會有一些不盡完善之處。只能説它對中國電影產業後續影響力尚待觀察。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要求標明觀影提示的規定是在最後關頭添加進去的。
回顧電影法的出台過程，其徵求意見稿早在2011年12月15日就公佈，後經多次修改，2015年9月1日國務院討論通過，正式形成了電影法草案。人大常委會分別於2015年10月、2016年8月和10月對草案進行了三次審議，這才最終通過。20條的這個規定在意見稿中沒有，在草案中也沒有，在最終頒佈的法律中才出現，因此可知，這一條是在這三次審議過程中臨時增加的。
可以想象，圍繞着這條規定，背後的爭論是多麼的激烈。
加了這一條，就為以後的分級制打開了一個口子，如今《金剛狼3》正式踐行，也起到了風向標的意義。
而如果不加這一條，那就等於一切照舊，什麼分級制提也不要再提。
中國電影未來分級制展望
從20條這個規定的來歷可以推測，在制定電影分級與否的政策時存在較大爭議。
分級制的核心其實是市場細分問題。
電影分級針對的主要是色情和暴力血腥鏡頭，對於商業電影來説，色情和暴力影像在感官刺激方面具有獨特魅力，部分觀眾對這類影像也有一定需求。既然不同的觀眾有不同的觀影需求，那麼就通過分級的手段把觀眾區分開來。這就好比有的顧客喜歡吃清淡的口味，有的顧客喜歡重口味，最好是把他們分開來，各取所需。
中國電影遲遲不出台分級制，搞一刀切，這就相當於讓喜歡重口味的顧客和喜歡清淡口味的顧客湊在一起，這對兩者來説都不滿意。一方面喜歡重口味的觀眾其需求沒有得到滿足，另一方面喜歡清淡口味的觀眾被“誤傷”，特別是那些不明就裏的未成年觀眾。
分級制的關鍵是尺度。
其實世界上所有國家對色情和暴力鏡頭都有尺度限制，就算是美國和歐洲，對於過於露骨的色情場面和過度暴力可能引起觀眾心理不適的鏡頭，也都不會允許其出現在銀幕上。
與歐美電影相比，中國電影在尺度方面偏保守，而這種保守存在與現實稍脱節的問題。以當今中國互聯網的實際情況，一個成年人想要獲取色情和暴力場面，並沒有什麼難度。當前的中國在文化多元性方面已足夠開放和包容，很多觀眾也都呼籲要逐步放開電影創作的尺度，在這一背景下仍不正視電影分級問題，是要不得的。
然而電影分級問題非常複雜，有關部門有時候也是在被迫背鍋。如2015年播出的《武媚娘傳奇》曾鬧出“剪胸”的大新聞。一開始審核通過了，説明有關部門能夠接受這個尺度，但後來有人寫信舉報，就又回爐重造。所以，有時候不能老讓有關部門背鍋，實在是一些保守思想的阻力太大。
《武媚娘傳奇》遭審查後播出前後對比圖
總之，分級制的問題在於，不論是電影領域還是電視領域，我國在文化思想方面的管理思維慣性還非常強大。
很多人以為看不到中國電影開始改變的地方，筆者認為他們過於悲觀了。無論如何，公映電影標明少兒不宜的觀影提示，至少是朝着分級制走出了一小步。步子雖然小，但畢竟跨出去了。
路，畢竟還是要一步一步走，有時候還需要走一步看一步，甚至先放放風試探一二。時代的潮流是不可阻擋的，呼籲改革的力量在逐步增強。第一步既已踏出，我們便應相信二、三步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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