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文明”不能淪為拒統的修辭工具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睿】
一年來,蔡英文的改革烽火造成台灣失火,彷彿處處是抗爭的燃點。一旦遇到內外交困,蔡英文就對媒體推卸責任,稱在野黨杯葛和大陸打壓,前者如8800億新台幣預算的“前瞻計劃”,後者如WHA和李明哲事件。
這種領導人的魄力自然達不到“台獨建國”的要求,但也可能是她的智力超過“台獨信徒”的水平使然。橫豎講求民主責任制的西方政黨政治,移植到台灣以後卻質變為民主避難制;這方水土或能盛產政治明星,但不可能出產政治家,這是台灣的侷限。
“武統論”與中國文明崛起
既然如此,就凸顯大陸政制和資源的相對優越性,因而能主導並實現二戰後同盟國體系賦予台灣迴歸中國的權利。只不過,自19世紀末以來,兩岸分斷一百多年,而人為手造的台灣民眾仇共反中的意識壁壘,又必然加劇大陸民眾的不解與反彈。這種情緒需要得到宣泄,從某方面來説,大陸民眾的“武統論”是其中的表現形式。如果不是這樣,就無法體會台灣民眾在“島國體制”內接受60餘年仇共反中教育的影響。
擔任周恩來日語口譯的台灣姑娘林麗韞曾説,在上世紀80年初台海兩岸尚未開放往來時,許多大陸民眾不知道台灣居民大部分是漢族,還以為台灣人都是高山族(注:本田善彥《台灣人的牽絆:搖擺在台灣、大陸與日本間的“三顆星”》,譯者:堯家寧,台北:聯經,2015年8月,頁248)。這説明從人為分斷到再融合,必然需要一個跨越和再認識的過程,而情緒矛盾是其中的一部分。

林麗韞在給周恩來總理做翻譯(圖片來自“台胞之家”網)
不過在情緒之外,如果從國家戰略的層面來看問題,就有必要分出主次和本末。以“武統論”為例:
首先是統一的方法,應包含文武並用、和戰相成的辯證思維。國家統一既是中華民族的現代國族運動,也是華夏大地的歷史傳統。歷史地看,台海統一其實一直是運動的狀態,這當中也包括“武統”的運用;但總是以“統”為主為本,以“文”“武”“和”“戰”為次為末,且應盡力使國家統一在文明與和平的狀態,而非相反。至於如何取捨“和”“戰”、運用“文”“武”?則要依照國家的最高利益(即“統”的最大效益)來定奪,並由此決定“幾制”,而不是由“幾制”來決定“一國”。
**關鍵還在於,把“武統”和“文統”二分對立起來思考,其實是限制了戰略範疇,從而矮化了國家的最高利益。**明白地説,如果大陸沒有堅實的軍備作為後盾,就不可能讓台北自動放棄“島國體制”的權力結構,也無從保證以和平統一來爭取最大效益。如此看來,“武統”其實是一直在進行中,遼寧艦不是純粹來台海觀光的。就這個意義而言,“武統”是台海統一進行式的配套。

遼寧艦今年1月首次遠海訓練航行路線圖,穿越台灣海峽(觀察者網製作)
其次是“武統論”的內涵,也應達到國家生產力的高度。如果“武統”只消作滿足情緒宣泄的工具,那麼以現今解放軍的實力,足以殺將過來圖個痛快,中華民族不是沒有這種歷史經驗,這也正是島內外“台獨”勢力最期待的戰略局勢。
問題是,兩岸兩軍的對比已到了不必多費筆墨的地步,若把上世紀電影裏的戰火畫面拿來想象成國家統一的技術水平,恐怕是一種不計成本的錯估。“**台獨/獨台”自知軍心軍力不足以“力抗中國”,但他們不是政治家,可以毫無道德負擔地煽動兩岸仇恨與戰爭,可以讓接近滿分的台海統一,變成不及格的台海統一,並藉此做大外力介入中國崛起的機會和條件。**這是他們心虛的表現,也是他們最終的算計,過去一年兩岸間的感傷往事已證明這種圖謀。

央視視頻畫面,“跨越-2015·朱日和C”演習中出現的紅色5層建築物與台灣“總統府”高度相似。
從另一方面來看,紀念抗戰勝利70週年閲兵已顯示解放軍具有現代先進的作戰條件,而現代化作戰能利用太空衞星及其信息技術進行遠程精確打擊,這當然包括距離不過兩百公里的台灣島上的任何目標。即使真到了《反分裂國家法》所提的動武時機,也不是一般“武統論”所想象的好萊塢戰爭那般。換句話説,“武統論”也要配合國家文明發展的程度。
其三,台海統一是中華民族復興運動的具體表現,它將具有世界文明史的地位,以及相應的一套文明模式與詮釋。習近平認為中華民族正面臨歷史上最接近偉大復興的時刻;其實,這也是中國近代以來最接近國家完全統一的時刻。而這接近全民族復興的最後一里路,是不是要用“武統”來完成?或用哪一種“武統”來完成?都考驗着政治家的戰略智慧。
著名戰略學家張文木從國家利益的層面來看待台海統一的問題説:“治國者當以正為本,以奇為用。台灣問題的主要責任不在台灣同胞,而在於美國及其西太平洋主要盟國干涉和少數‘台獨’分子的破壞。這樣,解決台灣問題,如果沒有極端的‘台獨’事件或外來勢力直接干涉的出現,就不應該有‘直搗黃龍’式的思路。當年康熙和後來的毛澤東,都沒有采用這種思路。因為他們對台政策的目的並不是將台灣打跑,而是為了將台灣拉回。”張教授的話主要不是在為台灣同胞喊冤,而是在強調“用兵”需要有國家戰略高度的思維。
當然,“文明”不能淪為拒統的修辭工具,“台獨/獨台”本身的反動性就是反文明、反民族復興的存在,這是“武統”必須相應存在的理由,也是“武統論”的文明意義。只不過,“武統”應堅持用在於保證中華民族文明崛起的位置,用在於保證接近滿分統一的位置,而不是用在於“台獨/獨台”水平的相對位置。
何況,無論根據島內民調還是日本旅台作家的親身觀察,對兩岸統一有心理預期、甚至對大陸有期待的台灣羣眾比外界想象的還多。台北“中研院社會所”的長期調查顯示,台灣民眾預期未來統獨走向以“被統一”居多,達到49.7%。(見台灣《中國時報》社論《讓台灣人不怕大陸 真心歡迎統一》,2017年3月30日,A15版;另見本田善彥《台灣‘這個國家’終自我解體?》,《亞洲週刊》第31卷第2期。)
而“兩岸同屬一箇中國”,無論就經濟實力、政治地位還是軍事能量來説,已是一個不對稱的説法;在全球範圍看來,“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才比較符合實際,也是國際公認的狀態。既然如此,在大陸方方面面掌握主導權,爭取民心勝券在握的時刻,情緒性的、單向度的“武統論”恐怕不是什麼上策。
仇恨可以是解決問題的動力,但不是解決問題的良方,且更多時候容易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這是“島國體制”仇共反中教育下的經驗談。
章念馳説:“台灣問題之複雜,不是那些天天嚷嚷‘武統’的人可以駕馭的。”(《因陳映真而想起的……》,《上海文學》5月號)“武統論”的高漲很值得正視,然而章文中呼籲重新認識台灣與統一運動,也同樣值得探究,才好評估“武統”的必然與應然。
殖民主義“文明”的葬身之地
從歷史發展來看,殖民主義文明觀與中華民族復興是互為消長的。張維為教授説的“中國震撼”,主要指的是中國文明模式崛起對過去殖民主義文明模式的革命性震撼。**港、台兩地都曾是中華民族遭受殖民主義瓜分的家產,是帝國主義者蔑視中國的實驗區。**如今在聞一多的《七子之歌》裏,只剩台灣還是美國“與台灣關係法”下的半殖民地。但既然殖民地香港能從殖民主義者手中和平迴歸祖國,則二十年後的一處半殖民地迴歸的方式,應該更能相應於祖國的文明崛起,而不是相反。

聞一多《七子之歌-台灣》(圖片來自《中國曲譜網》)
台灣當局為獨佔“島國體制”的權力和利益,接受西方價值和制度來“力抗中國”,並煽動兩岸仇恨以埋設“武統”反文明、毀文明的陷阱,企圖讓中華民族孤立於“文明”世界。**那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用“一帶一路”、“中華文化”、“中國模式”等文明創造和話語,徹底從精神上贏得世界尊敬,將灌了迷湯的島內“民主”信仰摧枯拉朽,讓台灣成為殖民主義“文明”在中國的葬身之地,將是台海統一令人刮目相看的一幕。**如此一來,台灣再光復之日,即中華民族真正復興之時。
根據這種戰略認識,蔡政府的表現不但“台獨”不了,反而是給統一搭橋。這當然不是説要支助蔡,而是要順勢打蛇。比如説蔡不承認“憲法一中”,這乍看不好,但為何不好?首先她將在國際上更加孤立,而失道寡助;其次,1947年公佈施行的這部“中華民國憲法”,共產黨根本沒參與,也不可能承認。蔡不承認它,立場並不與北京相左,反而是幫忙清理擋道的物件。即使蔡日後吃回頭草,也無法補救它在台灣民眾心中的耗損。但是,也有北京學者主張蔡承認“憲法一中”,説這樣可以避免三、五十年內“武統”云云(《承認兩岸同屬一中 可避免武統》,台灣《旺報》,2017年5月18日,A7版),則是另外一種認識了。

(圖片來自台灣“中時電子報”)
再比如蔡英文寄望於“新南向政策”,還把東南亞7國語言當成台灣“本土語”,那就着手和“本土語”7國如印尼、泰國、緬甸、柬埔寨、菲律賓、馬來西亞、越南多籤《聯合公報》,崩解她的“語言政治”和“族羣政治”,越南已經做了示範。
蔡英文口口聲聲“台灣人民”,歧視陸客陸生陸配,那就對台灣民眾號召“國民待遇”,實踐“兩岸一家親”。
蔡英文搞“”前瞻計劃”“輕軌建設”,那就提供資金和技術,問問海峽高鐵算不算“前瞻建設”?蔡英文嫌“邦交”太少,那就指點她一百多個已有的“邦交”。
她少什麼,就“幫”什麼;她搭的橋,儘管善用;她下的套,不要去踩。
島上沒有政治家,藍營也未必有希望。最新民調顯示2020年的台灣選舉,蔡英文仍然勝出其他可能人選,包括郭台銘。這是“島國體制”的晚景,就讓蔡英文來為“殖民主義在台灣”送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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