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洋：選這個字做年度漢字，看來日本被嚇得不輕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洋】

按照慣例，在今年的12月，日本選出了2017年的年度漢字：

從1995年至今，日本漢字能力檢定協會每年都會票選出一個漢字作為年度漢字，以此來代表一整年的社會風貌。比如，1995年日本發生了里氏7級的阪神大地震，造成6434人不幸遇難，而這年的日本年度漢字就是“震”字；2001年，美國遭遇了最為嚴重的恐怖襲擊，系1941年日軍偷襲珍珠港以來第二次本土遇襲，而這一年日本的年度漢字則是“戰”；2015年，安倍政權無視民意強行通過“安保關聯法案”，造成日本民眾的廣泛不安，所以前年的年度漢字就是“安”。

1995年到2007年日本年度漢字

和往年不同，今年的日本沒有發生特別重大的新聞事件，不過明仁天皇生前退位日期的確定、美國總統特朗普首訪日本、熊貓“香香”的出生等依然引起了日本社會廣泛的關注。儘管最終當選的年度漢字是“北”，與日本內政外交關聯不大，但從中則能夠把握日本社會心理的微妙變化。

“北（キタ）”字當選年度漢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日本民眾對北朝鮮（キタチョウセン）威脅的焦慮。這一年，朝鮮進行了15次洲際導彈的發射，其中有2次橫穿日本列島，並且還進行了1次核試驗。雖然日本與朝鮮沒有領土接壤，但由於朝鮮每次發射導彈的方向都是朝着日本海一側，所以日本民眾對於朝鮮的緊張情緒要強於韓國。

從6月23日至7月9日，日本政府在全國各大報紙、主要民營電視台以及門户網站投放內容為“彈道導彈落入時如何避難”的平面與視頻公共廣告

同時，因為在沖繩、九州島、本州島均有駐日美軍基地，且朝鮮方面曾多次揚言要摧毀美軍基地，所以日本國民在受到美軍保護的同時，也面臨着巨大的潛在危險，特別是特朗普總統多次就朝鮮半島問題放狠話，這就更加劇了日本民眾對朝鮮的擔憂。

美軍在日韓的主要軍事基地

當然，除了北朝鮮的導彈外，安倍政權反覆煽動“朝鮮威脅”也間接刺激了日本民眾對的不安情緒。

筆者注意到，在今年的G7峯會、G20峯會、APEC峯會、聯合國大會，以及日美首腦會談、日英首腦會談、中日首腦會談、日韓首腦會談等公開外交場合中，安倍晉三首相均強調了應加強對北朝鮮的制裁，不應為了對話而對話。因為安倍首相頻繁強調“朝鮮威脅”“加強制裁”，這也就使得日本民眾在信息解碼的過程中，“威脅”“導彈”“敵對”等成為了主要的關鍵詞，而隨着同樣內容的反覆出現，在日本民眾腦中便形成了對朝鮮的刻板成見。

同時，藉助於所謂的“朝鮮威脅”，日本逐年追加防衞預算。比如，2017年度日本的防衞預算為5兆1251億日元，較上一年度增加1.4%，且連續5年保持增加狀態。近期，日本防衞大臣小野寺五典還宣佈將尋求引入具備遠程打擊能力的巡航導彈，即增強日本“離島防衞”能力。

儘管大眾媒體呈現多元化，但從“北”字當選年度漢字其實可以看出，安倍政權藉助於報紙、電視等大眾媒體來向日本民眾渲染“朝鮮威脅”取得了顯著的傳播效果——根據時事通信社9月中旬發佈的民調顯示：81.3％的受訪者表示能“感受”到北朝鮮現實的威脅。如果借用傳播學理論的話，這樣的傳播效果有點接近於“皮下注射針理論（魔彈理論）”。

作為今年日本年度漢字的“北”除了是北朝鮮的“北”外，其實也還是日本企業敗北（ハイボク）的“北”。進入千禧年以來，日本企業頻繁陷入造假、經營管理不善的醜聞。儘管這些已經算不上是什麼新鮮事，但今年依然有不少知名日本企業陷入類似的泥淖之中。知名日企涉及經營管理、數據造假醜聞可以説貫穿全年：

5月，日本三井不動產旗下子公司涉嫌在2014年和2015年虛報利潤達10.3億日元；

9月，日產汽車公司公佈其在日本國內的6個工廠使用了非專業人員對所生產的汽車做出場安全檢查，約有120萬輛車需要重現檢查，而這種違規操作可以追溯到38年前；

10月，日本斯巴魯汽車公司承認其也使用了非專業人員對出場汽車進行安全檢查；

同月，日本第三大鋼鐵企業神户制鋼所承認篡改了鋁、銅製品的性能數據，而這樣的行為持續將近10年；

神户制鋼會長兼社長川崎博在記者會上鞠躬道歉

11月，日本三菱綜合材料公司發佈公告稱，其子公司長期篡改數據，約有258家企業受到影響；

同月，日本東麗集團（TORAY，日本經團聯會長榊原定徵即出身於該集團）發佈公告稱其子公司從2008年至2016年7月累計篡改149件製品數據；

12月，東京國税局指出日本軟銀公司（SoftBank）隱瞞1.4億日元的收入，並要求其補交4500萬日元的税款。

日本連鎖賓館APA Hotel酒店放置否認南京大屠殺的書籍

除了涉及造假醜聞外，今年年初日本連鎖賓館APA Hotel因在客房內放置該集團代表元谷外志雄撰寫的涉及否認南京大屠殺及日軍強徵慰安婦等歷史內容的書籍而被媒體曝光，隨後引來了海外媒體的廣泛關注。然而，APA Hotel並沒有撤走任何歪曲歷史的圖書，其代表元谷還辯稱是基於“歷史資料而撰寫”，由此令國際輿論一片譁然。如果説日本引以為傲的“匠人精神”因日企數據造假醜聞而黯然失色的話，那麼素來以優質周到著稱的日式服務則因APA Hotel而蒙塵。這樣的結果恰恰説明了新世紀以來日企的不斷衰敗。

倘若將陳舊的管理方式、錯誤的經營理念歸納為日企敗“北”的一方面原因的話，那麼作為硬幣的另一面，日企在創新領域競爭中的落後，則是其敗“北”的另一方面原因。

儘管在諸多核心科技上日企依然佔據主導地位，但是隨着近年來中國企業創新能力的不斷提升與發展壯大，使得日企往昔的榮光不再。比如，日本目前依然是現金社會，中國則早已進入了電子支付時代——從出門坐車到超市購物再到飯店吃飯，只需要一部智能手機就完全能夠解決了，而且基於最近幾年赴日中國遊客數量的不斷攀升，微信支付、支付寶在日本的覆蓋率越來越高。中國的共享單車於今年開始積極進軍日本市場，日本商家也積極效仿中國的“雙十一網絡購物節”等。

日本店鋪也歡迎使用支付寶

與此同時，繼去年中國美的集團收購日本東芝公司家電業務後，海信集團於今年11月宣佈收購東芝的電視業務，而稍早前華為公司在日本設立子公司並高薪網絡人才的做法，亦受到日本媒體的關注與討論。

前者説明了中國式創新正一點一點地超越日本，後者則表明了中式企業管理方式正在取得更多成功。因此，日本民眾在選擇“北”字的時候或許未必會聯想到“敗北”一詞，但日企的總體衰落似乎早已進入了日本民眾的潛意識之中了。

伴隨着今年年度漢字的正式公佈，意味着日本的2017年即將結束。雖然“北”字不一定能夠完全反映這一年來日本社會的整體風貌，但一個字的背後卻折射出了日本社會巨大的焦慮不安心理。北朝鮮問題並非無解，真實的北朝鮮也不一定像安倍政權描述的那樣聒噪好戰。通過作為年度漢字的“北”，日本民意得到了一次集中的反映，而日本民眾所真正渴望的還是安全穩定的環境、北朝鮮問題的有效解決。因此，在新的一年裏希望安倍政權能夠積極聽取民眾心聲、停止渲染炒作，真正地去推動北朝鮮問題的和平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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