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電氣如何從美國偶像變成驚人混亂 - 彭博社

照片插圖：731；照片由GE提供在內戰後的一個世紀裏，一些技術徹底改變了日常生活。電燈延長了白天，電器減輕了家庭勞動，發電站使它們得以運轉。噴氣發動機縮短了距離，廣播和電視也以其他方式改變了這一切。X光機讓醫生能夠窺視身體內部，真空管成為早期計算機的大腦，工業塑料滲透到各個領域。所有這些技術都是由通用電氣公司發明或商業化的。

刊登於彭博商業週刊，2018年2月5日。立即訂閲。照片插圖：Justin Metz為彭博商業週刊提供；Getty（1）在其126年的歷史中，GE一直是企業資本主義的豐饒與力量的典範。它製造消費品和工業機械，為商業客機和核潛艇提供動力，生產雷達高度計和浪漫喜劇。它獲得了諾貝爾獎，並幫助贏得了世界大戰。而且它在所有這些過程中都獲得了豐厚的利潤，在經濟衰退、技術顛覆和20世紀末美國製造業崩潰期間回報了投資者。

那段漫長而自豪的歷程可能已經結束。正如歐內斯特·海明威所寫的破產經歷，“逐漸地，然後突然。”通用電氣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激發人們的敬畏感：該公司在2008年不得不接受聯邦政府和沃倫·巴菲特的救助，在最近離任的首席執行官傑弗裏·伊梅爾特的16年任期內，其股票在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中表現最差。

然而，過去一年，通用電氣進入了新領域。自2016年11月唐納德·特朗普當選以來，在道瓊斯指數上漲41%的股市繁榮中，通用電氣的價值損失了46%，即1200億美元。在伊梅爾特去年夏天退休幾個月後，該公司 震驚了華爾街，宣佈的收益僅為分析師已下調預期的一半。隨後，通用電氣表示將削減其曾經神聖不可侵犯的股票分紅，因為現金短缺。它還表示將出售或剝離200億美元的業務，包括其燈泡部門。（家電業務在2016年被出售給中國製造商海爾集團，並獲得使用通用電氣品牌的許可。）

然後在1月，傳來了與通用電氣金融服務業務十多年前產生的成本相關的62億美元費用的消息，這一公告引發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 調查。通用電氣的新首席執行官約翰·弗蘭納裏嚴肅承諾，“所有選項都在考慮之中，”包括曾經不可想象的完全解散公司的選項。

然而，這些與GE所製造的東西關係不大。它的噴氣發動機仍然主導着全球市場。無論是在燃氣、煤炭還是核電廠，其渦輪機仍然提供全球三分之一的電力。它的CT掃描儀和MRI機器仍然是最先進的。那麼，發生了什麼呢？

與 通用汽車公司、 波音公司及其他美國製造業標誌性企業不同，GE在公眾想象中並不只與一個行業或一個產品相關，而是與工業創新本身相關。GE由托馬斯·愛迪生共同創辦，實際上在早期是由另一位共同創辦人查爾斯·科芬管理。前鞋匠通過與J.P.摩根談判拯救了這家年輕公司免於破產，解開了與西屋公司的關鍵專利權，並建立了將許多美好事物帶入生活的工業研究實驗室。

自科芬以來，GE的秘密武器——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其主導產品——就是其管理者。公司為科學發現的過程帶來了組織嚴謹性，為管理帶來了科學嚴謹性。在戰後時期，GE為人事研究部門聘請了心理學家。它還在紐約市北部一個小時的哈德遜河畔購買了一處莊園，並將其轉變為世界上最著名的管理培訓中心。克羅頓維爾，正如它後來被稱為的地方，是當前和未來領導者 retreat 的地方，在這裏他們接受教育、測試，並灌輸公司的價值觀。GE在1970年代的優雅首席執行官兼董事長雷金納德·瓊斯，是他那個時代最受尊敬的商業高管，積極開拓國際市場，並擔任四位美國總統的顧問。

通用電氣的巨人

那些讓公司成為今天模樣的人——無論好壞

查爾斯·科芬，1892–1922通用電氣的第一任總裁在1893年恐慌期間通過口才避免了公司破產。沒有他，就沒有通用電氣。

來源：通用電氣來源：通用電氣雷金納德·瓊斯，1972–1981他於1939年開始參加公司的商業培訓課程，並一直留在公司，期間將通用電氣推向全球。

來源：通用電氣來源：通用電氣傑克·韋爾奇，1981–2001他最喜歡的説法是“修復它、關閉它或出售它”——基本上是20世紀“快速行動並打破事物”的等價物。

攝影師：雅克·謝內/Getty Images攝影師：雅克·謝內/Getty Images傑弗裏·伊梅爾特，2001–2017他接手時面臨着艱鉅的挑戰，尤其是因為他是在一系列熊市的開始時接任的。

攝影師：斯蒂芬·沃斯/Redux攝影師：斯蒂芬·沃斯/Redux**約翰·弗蘭納裏，2017–**能夠拆分通用電氣的人在他的前六個月裏致力於精簡這家老牌巨頭。

攝影師：Hemant Mishra/Getty Images攝影師：Hemant Mishra/Getty Images瓊斯的繼任者是一位名叫約翰·韋爾奇（John Welch Jr.）的化學工程師，他在通用電氣（GE）的塑料部門逐步晉升。你可能知道他叫傑克。在韋爾奇的領導下，GE被視為精英企業人才的工廠。新老闆非常重視領導力發展和無情淘汰表現不佳的員工。他成為了 六西格瑪的最高宣傳者，這是一種基於系統追求超凡完美的管理哲學。前途光明的年輕高管們在GE帝國的不同領域之間調動——從醫療設備到機車再到NBC（GE在1986年收購了這家電視網絡）——以便注入新思想並測試自己。憑藉六西格瑪的武裝，受到傑克的啓發，在克羅頓維爾的突破會議上磨練出來的GE組織官員團可以管理任何事情，這種想法如此。

公司的官僚自信體現在允許首席執行官任期長達數十年的傳統上，這樣他們可以將目光從股市的日常波動中抬起，看到更遠的地平線。隨着時間的推移，韋爾奇的管理理念成為了一種暢銷的文學子類型。 財富雜誌將他評選為世紀經理，其他商業期刊對他的讚美也毫不遜色（這本雜誌給了他一個 定期專欄）。如此重視GE管理人才，以至於當伊梅爾特以教皇般的隆重被宣佈為韋爾奇的繼任者時，另外兩位長期擔任GE高管的候選人迅速被3M公司和家得寶公司聘為首席執行官。

通用電氣成為了投資者和經濟學家對大型多元化公司日益增長的懷疑的一個重要反例。在1980年代，隨着 企業集團越來越被視為笨重和不透明，通用電氣卻被譽為波士頓諮詢集團研究人員所稱的“優質企業集團”——儘管多樣化但仍專注，儘管規模龐大但依然靈活，並且能夠抵禦個別行業的週期性衰退。如果通用電氣還因避開普遍接受的會計原則而以更為複雜和不太信息化的指標而聞名，投資者和分析師至少可以放心，這家公司掌握在能幹的手中。

在韋爾奇的領導下，通用電氣的淨收入從1981年的16.5億美元激增至2000年的127億美元，儘管其員工人數從404,000減少到313,000。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部分收入越來越少來自技術創新、製造能力，甚至是韋爾奇在任期初期所取得的生產力提升。相反，它來自通用電氣的金融服務部門。從在大蕭條期間為家庭購買冰箱和洗碗機融資的謙卑起步，通用電氣資本已經膨脹成一個龐然大物，其全球投資組合涵蓋從保險到飛機租賃再到抵押貸款，使通用電氣在金融部門成為快速增長的美國經濟中獲得了一份蛋糕。

在通用電氣的金融高管和税務律師手中，這個部門的收益具有特殊的力量。通用電氣資本可以在美國借款，以資助在公司税率更低（或不存在）的國家的離岸業務，然後再利用這些貸款的利息費用來抵消通用電氣在岸製造業務的收入，使其美國税單消失。而且，與工廠不同，通用電氣資本的高度流動資產可以在季度末買入或賣出，以確保投資者喜愛的平穩上升的收益。會計師用來形容這類一次性資產銷售收益的術語是“低質量”，但在韋爾奇有幸管理公司期間的歷史牛市中，投資者往往不會過於糾結於質量問題。通用電氣的市值從1981年的140億美元增長到韋爾奇在2001年退休時的超過4000億美元。

風險在伊梅爾特執掌公司時才變得明顯，他是在互聯網泡沫破裂後接管公司的，並且正好在9月11日襲擊之前（對一家與航空公司有數十億美元業務的公司來説，這是一種特別嚴重的衝擊）。隨着時間的推移，通用電氣的股價跌至韋爾奇時代峯值的三分之一，伊梅爾特受到華爾街的壓力，必須採取行動。他開始了一系列的引人注目的收購，例如以55億美元收購維旺迪環球的娛樂資產，以及以95億美元收購英國醫學成像公司阿美什漢姆。還有一些便宜貨，比如在破產拍賣中獲得的安然公司的風力渦輪機業務，但大多數交易證明比承諾的更昂貴且協同效應較小。長期擔任通用電氣分析師的斯科特·戴維斯（Scott Davis）和梅利烏斯研究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計算出，通用電氣在伊梅爾特收購上的總回報僅為公司通過簡單投資於股票指數共同基金所能獲得的一半。

伊梅爾特還公開承諾將通用電氣帶回其工業根基（並更加關注環境影響），並逆轉了韋爾奇對研發的深度削減。然而，在伊梅爾特的領導下，通用電氣資本僅僅是增長。隨着其吞併信用卡公司、次貸貸款機構和商業房地產，其利潤翻了四倍。這些並不是通用電氣擅長的業務，但公司早已教導年輕的高管們，他們可以管理任何事情。

一個業務中的問題正是一個優質綜合企業應該能夠輕鬆應對的

2008年的金融危機揭示了事實並非如此。在那年的第一季度，在艾梅特向投資者保證一切安好的一個月後，通用電氣的利潤未能達到分析師的預期，差距達到了當時前所未有的7億美元。“這裏似乎出了什麼問題，”當時的摩根士丹利分析師戴維斯在通用電氣的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上説道。事實證明，該公司一直依賴短期債務來確保不斷上升的收益，而當市場凍結時，通用電氣失去了其魔法工具。幾個月內，人們開始擔心該公司無法償還債務，隨後又擔心它可能會完全崩潰。在十月，通用電氣不得不通過緊急股票出售籌集150億美元，其中30億美元來自巴菲特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通用電氣之所以能夠在這一年中倖存下來，得益於聯邦政府提供的1390億美元貸款擔保。

在經歷了那次驚心動魄的事件後的十年裏，通用電氣金融部門被大幅縮減。但在其他方面，艾梅特繼續進行收購，例如花費100億美元收購法國公司阿爾斯通的電力業務。他還向通用電氣數字部門投入資金，這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努力，旨在完善一種軟件語言，以處理下一代工業機器所產生和捕獲的信息洪流。艾梅特談到要將通用電氣打造成一個“前10大軟件公司”，其代碼甚至連競爭對手都別無選擇只能使用。

GE電力在1980年代位於紐約斯克內克塔迪的總部。攝影師：miSci，創新與科學博物館這些努力未能阻止下一輪麻煩的到來——在阿爾斯通的案例中，它們甚至加速了麻煩的發生。通過這筆交易，GE在天然氣發電廠上進行了鉅額投資，恰逢市場正在收縮。下降的部分原因是可再生能源成本的下降，這對天然氣構成了競爭，部分原因是石油和天然氣價格的下跌，導致一些GE電力最大的客户——石油國家的需求受損。GE手中留下了一堆渦輪機。這是一個代價高昂的錯誤：庫存增加和收益下降的組合使公司的現金流減少了30億美元。今年八月，隨着股價不斷下滑，伊梅爾特辭去了首席執行官職務，表示他將繼續擔任董事長直到年底。然而到了十月，他也辭去了這一職務。

GE並不是唯一一個未能察覺天然氣渦輪市場放緩的公司——西門子和三菱重工等競爭對手也是如此。但一個業務中的問題正是一個高端全球企業應該能夠輕鬆應對的事情。相反，就像在2008年一樣，情況正好相反，強勁的GE業務被壓力重重的業務拖累。而且和當時一樣，曾被GE高管安撫認為一切都好的投資者和分析師發現自己措手不及。如果GE決定削減股息不是那麼令人驚訝的話，那是因為在過去三年中它花費了490億美元進行股票回購——這是公司在現金充裕時通常會做的事情，目的是將部分現金返還給股東。

股息削減也引起了人們對通用電氣310億美元養老金缺口的關注，這一缺口遠超任何其他美國公司。通用電氣在1月宣佈將撥出數十億美元用於支付幾年前剝離的保險公司長期護理政策的賠付，這隻增加了不確定性。“這讓人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威廉·布萊爾公司的分析師尼古拉斯·海曼説，他曾是通用電氣的企業審計師。

通用電氣的困難令人困惑的是，周圍並沒有全球金融危機，也沒有一羣理智的人在擔心資本主義的未來。相反，儘管世界主要經濟體都在強勁增長，但該公司卻在掙扎。這正是通用電氣全球規模應該成為優勢的時刻。“就像他們的帆都破了，而他們卻有着完美的風，”海曼説。

航空業依然高飛

噴氣發動機可能是最後一個退出的業務

通用電氣航空技術人員在2016年布拉格對M601渦輪螺旋槳飛機發動機進行維修。攝影師：馬丁·迪維塞克/彭博社**–11%** ​​​​通用電氣2017年利潤變化

+9% 通用電氣航空2017年利潤變化

45% 航空業在通用電氣正向經營收入中的份額在通用電氣最有可能保留的三大業務中——電力、航空和醫療保健——航空業是最有價值的。除了是通用電氣去年最盈利的部門外，它還負責該公司的當前明星產品Leap發動機，這是一種用於空客A320和波音737的更安靜的噴氣渦輪發動機。

約翰·弗蘭納裏在通用電氣（GE）有着“修理工”的聲譽。作為公司內部員工，他通過扭轉其醫療保健部門的局面而聲名鵲起，此前他大部分時間都在GE資本工作。弗蘭納裏已經果斷採取行動，解決他所繼承的問題——他的前任在事後看來，等待的時間太長。他已經更換了GE電力的領導層，作為高級管理人員和董事會成員更廣泛流失的一部分，並宣佈GE數字將縮減規模，以追求“更加專注的戰略”，主要向現有GE客户銷售少量應用程序。他還表示，公司將放棄大型收購，指出阿爾斯通交易“顯然未能達到我們的預期。”不尋常的會計指標正在被更傳統的衡量標準所取代。業務將減少，其中一些業務將減少其經營範圍。

弗蘭納裏迄今為止承諾的變化也指向讓GE變得更易於理解，不僅對投資者，也對其自身的管理者。信息是，即使公司沒有完全拆分，也會變得更小、更簡單。“複雜性對我們有害，”他在11月説。“複雜性傷害了我們。”他押注於一個未來，即GE不需要管理天才來正常運作，因為天才實際上並不存在。

如果一切順利，GE將成為一個更平凡的品牌。它將不再是傳播創新、管理卓越或數字顛覆的福音，而是專注於製造真正優秀的噴氣發動機、燃氣渦輪和醫療設備，儘可能多地銷售單位，並向客户推銷軟件和維護計劃。也許這將是解放。成為一個偶像的價值已不如從前。——與理查德·克勞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