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公司，無名工人：承包商的“幽靈”如何讓ICE保持距離 - 彭博社

瑪莎·洛佩茲在她位於田納西州納什維爾的家中。

攝影師：休斯頓·科菲爾德/彭博社每週七天，瑪莎·洛佩茲在田納西州布倫特伍德的塔吉特商店黎明前到達，以確保這家位於納什維爾郊區的商店在顧客面前光鮮亮麗。洛佩茲説，她大約工作了兩年，清空垃圾、擦洗廁所並打磨白色地板，以保持零售商所要求的“濕潤外觀”。工資還不錯，但發薪日讓她猶豫不決。

每月兩次，她的工資——每小時11.50美元——會加載到一張她所獲得的電子支付卡上。卡上印着別人的名字：“M·赫爾南德斯·克萊梅。”

洛佩茲沒有問問題。作為一名無證移民，她早已學會接受工作中的各種奇怪和不公。然後在今年早些時候，支付卡停止工作。她向老闆投訴，最終得到了新卡。這張卡上沒有名字。洛佩茲説，在過渡期間她損失了幾周的工資，但她的老闆告訴她可以盡情抱怨——沒有人會聽。她回憶説，她一直在一個早已離開的人名下工作，所以永遠不會有任何記錄顯示她在這份工作中拿起過掃帚。

“他們總是告訴我我在他們的系統中不存在，”洛佩茲説。“Como una fantasma。”就像一個幽靈。

瑪莎·洛佩茲説她為多元化維護系統有限責任公司清潔的田納西州布倫特伍德的塔吉特商店。攝影師：休斯頓·科菲爾德/彭博社洛佩斯並不是直接為塔吉特工作，而是為一家名為多元化維護系統有限責任公司的公司工作，該公司自2003年以來與塔吉特公司簽訂了清潔合同。該公司在之前的訴訟和監管行動中面臨嚴重的勞動違規指控——包括洛佩斯所描述的將無證移民以假名僱用的指控。

在關於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的移民打擊行動的激烈辯論中，多元化和其他承包商為一些美國最大的僱主——包括塔吉特和沃爾瑪公司——提供了一種有效利用廉價無證勞動力的方式，而不必擔心受到實質性的懲罰。多元化、沃爾瑪和塔吉特都表示他們不僱用無證工人。

當然，僱用這樣的工人是非法的，但法律規定僱主必須“明知”僱用這些工人才能構成違規。這一條款為美國的人力資源公司創造了機會，這個行業僱傭了大約1500萬人。當他們為美國主要公司提供骯髒、低薪或危險的工作時，許多這樣的公司還為客户提供了其他東西：關於工人移民身份的合理否認。

“他們總是告訴我我在他們的系統中不存在。Como una fantasma。”就像一個幽靈。

彭博新聞的調查發現，這種後門勞動力供應有時涉及使用假名，包括前工人的名字。在一個案例中， undocumented 的委內瑞拉人幫助修復了一家遭受風暴損壞的沃爾瑪，但該工作的承包商表示是分包商提供了工人，應該對此負責。這種使用多層承包商的模式可能會阻礙追究公司的責任。儘管特朗普呼籲加強執法，但聯邦特工在這種安排中發現企業不當行為的情況仍然很少。當他們這樣做時，任何高管面臨後果的情況更是罕見。

一些勞務承包商“有點像大型公司引入移民勞動力的保護傘，”芝加哥工人合作社的執行董事蒂姆·貝爾説，該組織是臨時工的倡導團體。“他們享受勞動的果實，但不承擔這種僱傭可能帶來的任何潛在責任——例如違反勞動法的責任，如歧視、工資盜竊、危險工作環境和性騷擾。”

在彭博詢問洛佩斯案件幾天後，塔吉特本月表示將取消與田納西州多元化公司的合同，並對該公司的所有工作進行更嚴格的審查。關於多元化公司在塔吉特商店使用 undocumented 移民的指控早在2011年的一場工人訴訟中就已曝光，且在一年多前再次出現。然而，塔吉特當時仍然保留了多元化公司。

從某種意義上説，零售商現在決定更仔細審查的原因可以追溯到十月中旬的一個早晨，當時洛佩斯走進了塔吉特的布倫特伍德商店——不是通過員工入口，而是通過自動前門，正好在塔吉特的大紅色靶心標誌旁邊。

她變得絕望，想要追回她的拖欠工資，她説這筆錢超過了4000美元，足足有一個多月的工作。她需要這筆錢來養活仍然住在墨西哥的三個孩子。自從她跟隨走私者穿越沙漠來到加利福尼亞以來，她已經給他們寄錢近20年了。現在，她所能做的就是鼓起勇氣去要求這筆錢。

瑪莎·洛佩斯把錢寄回給她在墨西哥的三個孩子。攝影師：休斯頓·科菲爾德/彭博社對於一名無證移民來説，在美國的一家藍籌公司找到合同工並不困難。

勞務承包商利用依賴於WhatsApp短信羣組、Facebook頁面或簡單公告板的非正式招聘網絡。他們僱傭知道如何接觸最新一波移民的中介，比如逃離經濟崩潰的委內瑞拉人。

“這很簡單，讓我來給你演示，”22歲的無證委內瑞拉移民何塞·C説，他在二月份定居於佛羅里達中部。一位朋友解釋説，要找工作，何塞需要一個“米奇”——他們對假居留許可證或綠卡的俚語——她把他送到了當地的中介。“我所做的就是這些，”何塞説，暫停在迪士尼世界的一家壽司餐廳吃晚餐，給WhatsApp上發了一條西班牙語消息：“嗨，你好嗎？我想知道獲取米奇的程序。”八分鐘後收到了回覆：“我需要一張照片、姓、名和出生日期。”

“價格是多少？”何塞問。回覆：“120美元。”

“這就是我得到這個的方式，”他説着，從錢包裏掏出一個米奇。它看起來像一張印在白色塑料上的美國綠卡。背面的一條黑色膠帶模仿了真正文件的磁條。何塞的照片模糊且扭曲。“這實在是太假了，”何塞説，他要求不使用全名，以免被移民當局盯上。“沒人真的在乎。”

它列出了一個假的出生日期，一個假的智利國籍和一個假的名字。大約花費迪士尼樂園的入場費，他現在擁有了一張虛假的綠卡。

沒過多久，何塞在沃爾瑪找到了一份工作，使用一個虛構的身份。一個朋友的室友是一名勞工招聘者，專門招募委內瑞拉人來修復因洪水和其他自然災害受損的沃爾瑪商店。當有工作機會時，招聘者會在社交媒體上向她的委內瑞拉移民網絡傳播消息，尋找渴望工作的工人。

在八月中旬，她根據朋友們之間的WhatsApp消息，指引何塞和兩個委內瑞拉朋友北上前往馬薩諸塞州塞勒姆的一家風暴受損的沃爾瑪商店。“我們甚至不知道那在哪裏，”何塞説。“在波士頓附近？”

他們到達指定的集合地點，一個摩托6酒店，那裏已經聚集了20人。“每個人，我是説每個人，都是委內瑞拉人，”他説。另一位招聘者詢問工人們的名字，任何名字，以及社會安全號碼，如果他們有的話，何塞回憶道。如果沒有，沒問題——只需在你的委內瑞拉國民身份證號碼後加個零，她告訴他們。何塞就是這麼做的。

班次是晚上7點到早上7點。工資：每小時10美元，加班15美元。四天內，何塞和他的朋友們拆除了貨架，丟棄了潮濕的天花板板，清理了受損的隔斷，安裝了新的，並擦洗了地板。

“如果關於無證工人的報告屬實，我們將立即採取行動。”

沃爾瑪的修復工作由一家名為Cotton Holdings的休斯頓公司監督，該公司與沃爾瑪簽訂了在全國範圍內進行災後恢復工作的合同。在對關於塞勒姆工作的提問的書面回覆中，Cotton表示它使用分包商在工作現場提供勞動力，這些公司對自己的招聘實踐和支付方式負責。

“Cotton對我們的合作伙伴要求最高的專業和道德標準，”該公司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表示。“Cotton從未故意僱用無證工人，也不知道Cotton或我們的分包商僱用無證工人的任何情況。此外，Cotton明確併合同要求其分包商為每個客户項目提供僅合法授權的工人。”

但沃爾瑪發言人蘭迪·哈格羅夫表示，確保任何進入沃爾瑪商店的人合法授權工作的責任在於Cotton。他表示，零售商將開始調查。“Cotton Holdings已簽署協議，持續驗證他們及其分包商完全遵守移民和就業法律，”他在一份聲明中説。“如果關於無證工人的報告屬實，我們將立即採取行動。”

棉花公司表示，它“非常重視此事，並將徹底調查有關我們分包商在棉花項目上的招聘實踐的任何指控。”該公司還表示，暗示某個項目“代表了其他棉花項目或棉花控股的一般做法”是具有誤導性的。

沃爾瑪與其他人力資源公司存在移民問題。2003年，移民局特工突襲了美國各地的數十家沃爾瑪商店，逮捕了200多名作為清潔工的無證移民。更廣泛的司法部調查發現，沃爾瑪的清潔服務承包商使用了這些移民（許多來自東歐），由勞動分包商提供。根據法庭文件，一家清潔承包商的老闆告訴聯邦調查人員，“高級”沃爾瑪高管知道這些非法僱傭行為，其中一位指示該男子設立空殼公司以掩蓋這種行為。

兩年後，沃爾瑪 向政府支付了1100萬美元的罰款以了結調查。政府表示，對該公司或其高管提出與調查相關的刑事指控“將不合適。”作為和解的一部分，沃爾瑪承認它沒有做足夠的工作來查明非法招聘行為，但根據和解文件，它規定該公司“在獨立承包商最初被僱傭時”並不知道該計劃。

自那時起，沃爾瑪開始定期審計其承包商，併為他們創建了內部移民審查系統。它詢問六個相關問題，包括承包商是否填寫了聯邦移民文件或使用E-Verify系統，這是一個基於網絡的政府服務，將潛在工人的文件信息與現有的聯邦記錄進行比較。棉花通過了該審查。“我們不會容忍供應商使用無證工人來服務我們的設施，”哈格羅夫説。

總統羅納德·里根在1986年11月6日的羅斯福房間簽署移民改革和控制法案。來源：羅納德·里根總統圖書館美國企業對移民勞動力的依賴早在幾十年前就紮根。當工人被派往海外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美國政府接納了大量墨西哥人來耕作無人照看的農田。當大蕭條來臨時，他們被遣返回墨西哥，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再次被召喚。當退伍軍人回家尋找工作時，國會將“庇護、運輸或隱瞞”無證移民定為犯罪。但德克薩斯州的農民擔心失去廉價勞動力，獲得了豁免：僱傭無證工人的僱主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這個漏洞被稱為德克薩斯條款。

1986年，當邊境巡邏隊逮捕的無證移民人數達到創紀錄的170萬時，羅納德·里根簽署了移民改革和控制法案。該法案給予近300萬無證移民赦免，併為僱主創造了首次潛在的制裁。

但是商業遊説團贏得了本質上是德克薩斯州條款的現代化版本：政府必須證明公司“明知”僱傭了無證工人。此外，該法案規定，如果僱主查看的工人文件“表面上看起來是真實的”，他或她就滿足了法律要求，甚至可能因拒絕接受或要求額外證明而受到歧視處罰。

華盛頓移民政策研究所的律師穆扎法爾·奇什提表示，這導致了一個假文件製造的小產業。“這成了一個大漏洞，”奇什提説。“習慣於僱傭無證工人的僱主告訴他們，‘去給我弄些文件。’”

該法律要求政府官員執行其僱傭條款——特朗普政府已承諾增加這一活動。在截至9月30日的財政年度，聯邦官員報告稱開啓了6,848個工作場所調查，是前一年總數的四倍。根據國土安全部的最新數據，在2017財政年度，有1,730名僱主因僱傭非法工人而受到“執法相關行動”。根據移民政策研究所的分析，這大約佔僱主的0.03%。

當檢察官針對使用合同工的公司時，通常受罰的不是高管，而是下屬。這有助於解釋為什麼以色列·阿基米德斯·馬丁內斯坐在德克薩斯州西部大春鎮外一片風吹草動的荒地上的聯邦監獄裏。

馬丁內斯的母親在他13歲時從薩爾瓦多把他帶到美國。在輟學後，他獲得了綠卡，後來在 廢物管理公司（Waste Management Inc.）找到了一份駕駛垃圾車的工作，這是一家總部位於休斯頓的上市公司，為美國和加拿大的2000萬客户提供服務。

他説他努力工作，從未發生過事故，很快就晉升為首席司機。他每週一到週六工作12小時，每天賺130美元。“這是一份好工作，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廢物管理中，”馬丁內斯説，他是一個身材魁梧、剃着平頭和山羊鬍的男人。“這就是為什麼看到他們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我如此困難。”他坐在飛行線矯正中心的訪客室裏，腳上被銬着，自2017年初以來他一直是這裏的囚犯。

2012年4月，聯邦移民局特工突襲了休斯頓的一處廢物管理垃圾車停車場，逮捕了16名無證工人。兩年後，聯邦大陪審團起訴馬丁內斯和兩名廢物管理垃圾車路線經理，指控他們僱傭和庇護無證移民，這是一項重罪。

承包商“就像是大型公司引入移民勞動力的保護傘。他們收穫了勞動的果實，卻不承擔任何潛在的責任。”

起訴書概述了一家名為 關聯海洋與工業人力資源公司（Associated Marine & Industrial Staffing Inc.，或稱AMI Staffing）如何與廢物管理簽訂了2000萬美元的合同，提供垃圾工，並鼓勵無證移民使用虛假文件申請工作。兩名AMI員工也被指控。

馬丁內斯辯稱，他——一個幾乎不會説英語的低級經理，並且在廢物管理公司沒有真正的經濟利益——不應該被追究責任。他説AMI負責所有的招聘，所有工人都是由他的主管塞薩爾·聖地亞哥-阿羅約和廢物管理公司的其他區域經理批准的。“我拒絕對我沒有做的事情認罪，”41歲的馬丁內斯説。

他和另一位低級廢物管理經理決定上法庭。但聖地亞哥-阿羅約——以及一位名叫瑪麗·路易斯·弗洛雷斯的AMI經理，她負責廢物管理現場的招聘——認罪並作證指控馬丁內斯。

弗洛雷斯告訴陪審員，馬丁內斯和他的廢物管理同謀想出了使用以前員工文件為新的無證工人服務的主意。她描述了在跟蹤數十個此類案件時的掙扎，並向陪審員展示了一個包含她手寫記錄的筆記本，記錄了所有工人及其假身份。

馬丁內斯的主管聖地亞哥-阿羅約作證説，他知道工人是無證的，但由於擔心如果沒有足夠的勞動力，廢物管理可能會失去在休斯頓的合同，因此允許這種做法。他還表示，他相信至少有兩位直接主管，廢物管理的區域經理，知道無證工人被廣泛使用。

2016年4月，聯邦陪審團裁定馬丁內斯和另一位低級廢物管理經理及司機共謀僱用無證移民有罪。聖地亞哥-阿羅約被判處27個月監禁，弗洛雷斯獲得緩刑。馬丁內斯被判處七年。

沒有其他廢物管理公司的員工被起訴。聖地亞哥-阿羅約作證説，調查人員在詢問他關於該計劃時，從未問過他在廢物管理公司的上級。由於與此案相關的違規行為，移民和海關執法局今年 對該公司罰款550萬美元，這只是其近150億美元年收入的一小部分。

廢物管理公司將所有責任歸咎於馬丁內斯和其他垃圾工。“這三名員工故意違反了既有的移民合規規則，明顯無視公司政策，”廢物管理公司的傳播經理蒂法尼·莫赫林在一份聲明中説。“這些員工已被解僱，我們終止了與相關臨時人力資源公司的關係。”

代表馬丁內斯上訴的律師肯特·謝弗表示，他對客户承擔責任感到憤怒：“高層管理人員在此案中得以逃避責任。最不應受責備的人卻要入獄。”

幾個月前，馬丁內斯説，一名ICE特工在監獄裏拜訪了他，並要求他簽署一份文件，同意在服完刑期後被驅逐出境。但他的三個孩子和妻子都是美國公民或居民，不想生活在薩爾瓦多。“他們驅逐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們，”他説。

田納西州布倫特伍德的Target商店，是截至12月1日，Diversified Maintenance Systems的清潔工被合同要求清潔的約400家Target商店中的一家，分佈在23個州。攝影師：休斯頓·科菲爾德/彭博社Target公司擁有1800家商店和350,000名員工，宣傳自己是企業社會責任和工人權利的全國領導者。但其清潔承包商Diversified卻引發了爭議。

當Diversified的清潔工在2011年對Target商店和其他大型零售商提起訴訟時，他們指控違反勞動法，例如被要求在沒有休息或加班費的情況下工作。他們還詳細説明了如何被指示使用前員工的身份信息打卡，而這些員工的名字仍然保留在Diversified的計算機系統中。

這些假身份被工人和管理者稱為“幽靈員工”。工人們描述説，他們收到了以其他人名義發放的電子工資卡，他們稱之為“幽靈卡”。在訴訟中提交的宣誓聲明中，前Diversified地區經理馬爾科·阿爾瓦雷斯表示，僱傭無證工人在多個州清潔Target商店是承包商的“非書面官方政策”。阿爾瓦雷斯説：“僱傭非法工人的行為是計劃的一部分。”Diversified正在“故意和明知地僱傭沒有合法身份的人，以避免支付加班費。”

Diversified否認任何不當行為，並於2013年2月以675,000美元和解了訴訟，根據提交給聯邦法院的協議。該總部位於坦帕的公司在法庭文件中承認“明尼阿波利斯大都會地區可能存在欺詐性騙局”，但將其歸咎於一些“可能與一名叛逆地區經理共謀”的員工。

當Target隨後尋求對其雙子城商店的新合同進行投標時，Diversified並沒有提交投標。但Target在其他地方仍然保留了該公司。一位Target發言人表示，零售商在其他地點保留Diversified是因為當時並不知道該公司有任何額外的勞動或移民投訴。截至12月1日，Diversified的清潔工在23個州清潔400家Target商店。其網站還列出了十多家其他主要美國公司的客户。

Diversified的律師梅雷迪斯·岡斯（Meredith Gaunce）表示，該公司不僱傭無證工人。“這從來不是公司的做法，”岡斯説，並補充説其管理人員通過E-Verify系統確認申請人的資格。“如果無證人員確實進行了工作，那麼顯然是有意規避公司的規則和程序。”

瑪莎·洛佩斯（Martha Lopez）説，她在2012年12月從洛杉磯抵達納什維爾後幾天就開始為Diversified工作。一位朋友告訴她在他們社區的拉丁市場公告欄上貼了一則招聘通知。她打電話詢問，接電話的女人在第二天黎明前就讓她開始工作，清潔一家Target商店。那位女士承諾以現金支付她，不問任何問題，並把分配給“M Hernandez Cleme”的工資卡遞給了洛佩斯。

“他們總是告訴我，那個人有證件，並且在他們的系統中待了很多年，”42歲的洛佩斯説。“所以他們才能支付我。”

岡斯，Diversified的律師，確認工資卡上的名字確實屬於一位前員工，但表示她沒有看到任何證據表明Diversified的管理人員將前員工的工資卡分發給現員工。她還表示，公司並不知道洛佩斯是無證的，並且該公司無法證實她關於未支付工資的説法。岡斯表示，該公司確實有洛佩斯的僱傭記錄，但記錄始於2013年底，並於當年12月24日結束。

對於她來説，洛佩茲表示，她在納什維爾地區為Diversified工作了大約五年半，清潔五個不同的Target。她説，在這段時間裏，她有四位經理，他們都讓她使用同一張工資卡——直到今年年初這張卡停止工作。

當她的經理幾周後用一張寫着“DMS員工”的卡替換了那張卡時，洛佩茲説她已經積累了$3,708.75的未支付工資。在八月底，她受夠了。她對這個日程感到厭倦——她説每週七天沒有加班，也沒有休息時間——所以她辭職了。

最終，洛佩茲遇到了一些來自一個名為Dignidad Obrera的移民勞動倡導組織的人，他們在納什維爾的一棟破舊房子裏工作。工作人員告訴她關於兩位清潔工的事，他們去年也表示被Diversified欠薪——併成功從公司收回了款項。和洛佩茲一樣，這些人表示他們收到了其他人名字的工資卡。一張是發給一位名叫阿爾瑪·埃爾南德斯的女性；另一張是以安赫爾·阿馬羅的名字發出的，工人們説。這兩個名字都是前Diversified員工的名字，岡斯説。

尼普塔利·佩雷斯，Dignidad Obrera的組織者，在納什維爾的非營利組織總部舉着抗議標語。攝影師：休斯頓·科菲爾德/彭博社在2017年8月17日，岡斯發送了一封電子郵件，同意支付工人們所尋求金額的兩倍，而沒有爭議或承認他們的任何指控。律師要求作為回報，工人們停止抗議，電子郵件顯示。岡斯告訴彭博社，公司內部調查發現工人的投訴沒有依據，但“我們想確保沒有任何誤傳或逃避我們的流程。”

洛佩斯受到他們成功的啓發。她和另一位與她一起在布倫特伍德商店工作的墨西哥移民聯繫了Dignidad Obrera。雖然該組織並不詢問工人的移民身份，但它幫助她寫了一封信給Diversified，要求支付雙倍的拖欠工資。9月19日，洛佩斯收到了來自高恩斯的信，要求提供更多關於她在Diversified工作的文件，因為公司的記錄顯示她在工資系統中已經超過四年沒有活躍。“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困惑，”她的信中寫道。

政治海報、房屋規則和其他標誌覆蓋了位於納什維爾的Dignidad Obrera總部的牆壁。這個移民勞動倡導組織與洛佩斯緊密合作，以獲取她所稱的Diversified Maintenance Systems LLC欠她的錢。攝影師：休斯頓·科菲爾德/彭博社無處可去，洛佩斯將她的投訴帶到了Target的門口。在那個十月的早晨，她和三位Dignidad Obrera的成員聚集在布倫特伍德Target的白色客户服務枱旁，向一位經理遞交他們的投訴信並請求幫助。

當商店經理走過來時，洛佩斯充滿希望。這位女士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向洛佩斯打招呼，從未對她的工作表示不滿。但當她沒有打招呼並拒絕接受信件時，洛佩斯感到震驚。“你們是通過Diversified工作的，”經理在一次視頻中説道。“不幸的是，我們沒有能力直接為你們做任何事情。”

在彭博社詢問洛佩斯的指控後，塔吉特本月早些時候與多元化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德里克·戈登進行了會面。根據一位熟悉會議的塔吉特高管的説法，戈登承諾將調查並解決提出的問題。

塔吉特發言人珍娜·雷克表示，該零售商“堅定致力於負責任的商業行為，我們對我們的團隊、商業夥伴和供應商要求最高標準。我們要求我們的供應商遵循所有適用的法律和法規，包括與工資、加班、工人文件等相關的法律。”

在與戈登會面幾天後，塔吉特表示將取消在田納西州與多元化公司的合同。它還表示，由於這些指控，將在計劃的年度審計中對所有承包商為塔吉特的工作進行更全面的審查。雷克表示，審計員的發現“將為我們與多元化公司在其他22個州的國家合同的下一步提供信息。”

就其而言，多元化公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它在塔吉特的年度審計中一直表現良好，並將配合此次審計：“考慮到這些毫無根據的指控，我們感謝他們對品牌的關注。”至於洛佩斯的指控，多元化公司表示她和工人團體沒有提供足夠的證據來支持她的主張，但公司還是支付了她。

她要求的金額的支票本週寄到了她的真實姓名下。多年後，她第一次不再是一個幽靈。

——在 喬納森·萊文 和 內森·克魯克斯 的協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