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東北人的酒桌往事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12103-2018-08-02 13:19
昨天在風聞看到一篇講喝酒的帖子,本東北人覺得有必要出來以正視聽,有必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不能喝)的東北人。

大概從高考畢業之後,我才正式進入酒桌。之前主要都在認真學習(劃掉)。逢年過節的親戚聚會上,如果我不想喝的話,爸媽都會幫我打圓場“還沒成年呢,等大了再説”。
平時在家,我爸經常小酌一杯,酒也不是很挑。記得他買過一箱道光二五(不知道是不是東北本地酒),飯前倒上一點,再來點下酒小菜,這頓飯可以説是很美了。
我也抿過幾口,想跟我爹感同身受一下,但這種嘗試,每每都以咳嗽告終,現在喝起白酒,還是會想起當年那種被燒胃感支配的恐懼。
我爸看我咳嗽這樣兒,也放棄培養我喝白酒了。碰上家裏有啤酒,爺倆就一人一罐,“核武器”一樣的瀋陽老雪花自己沒喝過,只聽他老人家提起,説一瓶老雪大概能頂兩瓶純生或者哈啤。
在還沒來得及練出酒量的時候,我就來到南方上學了。
不喝就是不把我當兄弟
説實話,大學時代喝的酒,其實沒太多花樣。在學校旁邊的巷子裏,幾個窮學生點上幾盤燒烤,再來兩箱勇闖天涯,一邊捏着軟塌塌的塑料杯子,小心不讓酒灑出來,一邊勾肩搭背、漲紅着臉説要下輩子還做哥們兒。
基本上兩輪之後,我就可以準備上廁所了。這時候,河南同學總要象徵性地皮上兩句:“什麼情況就上廁所,是不是腎不好啊?”
這個河南哥們是學校足球隊主力,生得一副黑麪孔,平時在場上頭球、射門都卯着一股勁兒,在酒桌上也是上躥下跳,滿場攪和的主。
如果我是個喝一箱啤酒都不眨眼的狠茬,這個時候必定要懟回去的。
事實上,大學四年我都喝不過他,甚至都沒見他喝多過一次。
從此,在酒桌上看到河南人,我就繞着走。
喝不過你,我還跑不過你?
但是,不是所有酒局都能跑的,畢業酒就是個繞不過去的坎兒。
就算你平時再不能喝、有千萬般藉口,在各奔東西的當口,也必須灌上幾口黃湯。
幹就完了。
當晚,倆人進了醫院,還有五個酒蒙子錯過了第二天畢業典禮。
為什麼我沒進醫院?
因為我跟另外一個同樣五迷三道的“一杯倒”,坐在串店門口的台階上吹了一小時牛逼,躲過了啤酒、白酒、紅酒“三中全會”的輪番轟炸。
畢竟,畢業典禮只有一次,聽雷軍現場講Are you ok可能也就這麼一次,怎麼能就這麼睡過去呢。
咱們工人師傅有力量
“當我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醒醒酒、擦乾淚,看着四年的同窗散到大江南北,我也跳上了去湖南的高鐵,到一個國企工廠裏上班。
進廠沒多久,事業部主任説要請我們幾個新來的大學生吃飯,算是代表廠裏對大家的正式歡迎。
吃了幾天食堂飯,忽然説要下館子,擱誰誰都一蹦三尺高。
後來發現,還是too young啊。
吃飯的地兒離我們廠區不遠,下班之後幾個小夥伴工裝也沒換,直奔飯店。
走到飯店樓下,正好看到事業部主任和副主任開車過來。我心想,一共沒幾步路啊,還開個車過來。
“誒你們到了啊,來來來幫忙把酒搬上去…”,看見我們,主任招呼着大家一起搬酒。
打開後備箱一看,嚯,一箱53度的白雲邊,兩箱哈啤。
原諒我的孤陋寡聞,真的,看見“53”這個數字,我有點目眩…以前只見過38度和42度的白酒,怎麼還有53度這種黑科技??
沒見過就嚐嚐唄,總不能不敬主任酒吧。
敬完之後,主任打了一圈。
副主任打了一圈。
去敬了師父一杯,希望他以後能多傳授點獨門絕學。
師父也是敞亮人,過一會兒端着杯子過來。也沒太多話,喝就一個字。
那天晚上,我沒見過哈啤長什麼樣。
因為在白酒喝完前,我就已經在隔壁沒人的包間思考人生了。
據後來把我扶回去的河南同事説,散場之後,領導先走了,大家也走不動了準備打車回廠。本來看我喝多了,想照顧我先走。
結果我大着舌頭:“今天晚上挺涼快的,走…走回去!”
於是,這個河南同事,還有我室友,架着一個走貓步的我,一點點往廠區方向挪。
不到一公里的路,走了將近一小時。
“我走過最長的路,就是扶你回去的路”,同事心態崩了。
我心態也崩了:這麼近的路,就是爬也爬回去了啊???
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哪天晚上的自己如此…脆弱,走兩步就嘟囔着“走不動了走不動了!休息休息休息…”,然後抱着每一棵剛被雨淋過的樹涼快一下。
是的,涼快一下。
我曾經試圖極力否認,但是工裝上新鮮的泥土不會説謊。
第二天,一起進廠的所有小夥伴都知道,有個人昨天把公司旁邊的樹挨個抱了一遍。
打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想喝酒了。
那件工裝,也再沒穿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