敍利亞最新消息:戰疲憊的大馬士革的日常生活 - 彭博社
Donna Abu-Nasr
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在大馬士革老城的肖像。
攝影師:Louai Beshara/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
從黎巴嫩邊境到大馬士革的道路讓人毫不懷疑誰贏得了這場在中東陰影下持續了八年的戰爭。“歡迎來到勝利的敍利亞,”一塊廣告牌上寫着,旁邊是一幅笑容滿面的巴沙爾·阿薩德總統與國家的紅、白、黑三色旗幟疊加的圖片。
敍利亞人並沒有迎來重建的狂潮和復興的承諾,而是發現自己在進行另一場鬥爭。由於暴力而感到疲憊和創傷,他們專注於在一個沒有復甦跡象的破壞性經濟中求生存,眼前也沒有和平紅利的希望。
敍利亞平民在2018年3月沿着被毀壞的街道在艾因塔爾馬走路和騎自行車。攝影師:Stringer/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聯合國估計該國需要超過2500億美元的援助才能重新啓動經濟,而這樣的資金是其戰爭盟友伊朗和俄羅斯無法提供的。與此同時,特朗普政府則在對其對手施加經濟壓力,本週結束了對購買伊朗石油的買家的禁運豁免。
德黑蘭的政府在過去幾年中為大馬士革提供了信用額度,以購買石油和支持經濟,但現在面臨着重新施加的美國製裁,這些制裁禁止援助船隻進入敍利亞。能夠提供幫助的國家,包括富含石油的海灣國家,不會向與伊朗結盟的國家伸出援手,因為伊朗是它們的對手。
對大馬士革的影響是巨大的,那裏在一年前戰爭結束時,周圍城鎮的戰鬥人員被擊敗。
這個城市在春天通常充滿生機,推車上堆滿新鮮的綠杏,大馬士革人們在户外咖啡館吸水煙,家庭享受野餐。但在本月的訪問中,感覺毫無生氣。城市老市場的商販抱怨銷售慘淡。曾經熱鬧的酒吧大多空蕩蕩的。電力中斷的增加迫使商店購買發電機。交通稀少。士氣低落。
排隊的汽車綿延數英里,等待數小時以加滿敍利亞政府控制區每五天允許的20升汽油。來自伊朗的最後一批石油在制裁恢復之前的十月到達,伊朗曾每月發送多達300萬桶。
出租車司機在4月16日將耗盡汽油的汽車推向大馬士革的一家加油站。攝影師:Louai Beshara/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我曾以為戰爭結束後,我們的貨幣會變得更強,生活水平會提高,”運輸蔬菜穿越這座廣闊城市的薩伊德·阿爾-哈爾迪説。自戰爭開始以來,大馬士革的人口幾乎翻了一番,超過600萬,許多平民逃離其他地區的暴力。“相反,我們卻是從一個危機活到另一個危機。”
汽油危機對阿爾-哈爾迪來説是災難。2013年,他在首都郊區失去了傢俱店和兩處住所,現在他又面臨失去生計的危險。“我昨天花了19個小時才得到20升汽油,”63歲的阿爾-哈爾迪最近在大馬士革一個涼爽的微風日子裏説。“這不足以讓我出行。”
附近,50歲的政府僱員薩利姆·薩利赫空手離開了蔬菜市場。
“我來買水果和蔬菜,但因為一切都太貴了而沒有買,”薩利赫説。他説他原本預計一公斤土豆的價格是300敍利亞鎊(不到50美分)。由於汽油短缺導致運輸費用增加,土豆的售價為400鎊。每月收入70,000鎊的薩利赫表示,他負擔不起這100鎊的差價。“這些價格對我們的收入來説太高了。”
這些困難突顯了阿薩德面臨的一些戰後挑戰,他在俄羅斯和伊朗的軍事幫助下重新奪回了大部分被叛軍控制的地區。1975-1990年黎巴嫩內戰後流入黎巴嫩的海灣資金幫助恢復了那些被暴力完全摧毀的地區。
除了伊朗的禁運外,自2011年政府對抗議者的暴力鎮壓以來,敍利亞一直處於制裁之下,這使其石油產業陷入癱瘓,壓迫了一個本已腐敗和管理不善的經濟。
大馬士革老城的哈米迪耶市場。攝影師:Louai Beshara/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他幾乎贏得了敍利亞的戰爭,但他無法利用這一勝利,主要是由於他與伊朗的合作關係,”歐亞集團中東和北非研究負責人Ayham Kamel説。“伊朗人可以派大量軍隊為阿薩德及其政權而死,但他們無法提供資金。”
根據聯合國的估計,83%的敍利亞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在這個國家,麪包、石油產品和茶、米和糖等主食都由政府補貼。
“在敍利亞,貧困急劇上升,基本服務基礎設施受損或被摧毀,社會結構承受着極限的壓力,”聯合國管理員Achim Steiner上個月表示。
在大馬士革郊區的東古塔鎮艾因塔爾馬,可以看到毀滅的巨大程度。與城市周圍的其他城鎮一樣,許多周邊社區已變成廢墟。
一座座建築化為廢墟,道路受損,陰森的寂靜籠罩着街道,偶爾被路過鳥兒的歌唱打破。阿因塔爾馬,以其製革廠和紡織及鈕釦工廠而聞名,去年淪陷於阿薩德政權。市政工作人員薩米哈·法里斯表示,自那時起,主街周圍的地區已經恢復到足夠讓大約25,000名居民返回的程度,而該地區的居民總數為150,000。
阿因塔爾馬主街上掛着總統的照片,上面寫着“阿薩德贏了”。攝影師:Louai Beshara/AFP via Getty Images學校的孩子們聚集在一個賣棉花糖的男人周圍,那個男人在兩所已修復學校之一的外面。總統的照片上寫着“阿薩德贏了”,掛在一個售賣軟飲料的小亭子對面的杆子上。但在其他社區重建之前,居民們沒有家可歸。
政府將這些困難描繪為對敍利亞的持續陰謀的一部分,因為敍利亞抵抗西方,包括美國。“這就是集體懲罰,”國家燃料分配公司負責人穆斯塔法·哈穆裏耶最近在討論汽油危機時告訴政府運營的阿爾-伊赫巴里亞電視台。
“敍利亞永遠不會屈服於壓力,”前國會議員法耶茲·賽義赫説。“敍利亞相信對話,並堅持其領土的主權和國家決策的獨立。”
前美國駐敍利亞大使羅伯特·福特表示,特朗普政府比奧巴馬政府更具攻擊性,使用更多針對與受制裁個人或公司做生意的人的次級制裁。
在十一月,美國財政部將一網絡的俄羅斯和伊朗公司加入其黑名單,因其向敍利亞運輸石油,並警告違反制裁者面臨重大風險。
“美國政府的政策是試圖將伊朗政府在德黑蘭和敍利亞政府在大馬士革窒息至死,”現為中東研究所的福特表示。“他們不想與敍利亞政府進行軍事戰爭,但他們完全願意進行經濟戰爭。”
福特將敍利亞的情況比作1980年代末蘇聯經濟崩潰後古巴的情況。他説,古巴面臨財務困難,“但卡斯特羅家族仍然在那兒。”
敍利亞政府保持着在衝突期間一直維持的正常外表。早間節目討論如何種植室內植物。本月在城市慶祝文化節幾天後,舉行了一場國際馬術節。但這並不能掩蓋人們的焦慮。
“情況非常糟糕,”47歲的吉亞斯·達揚在老哈米迪耶市場出售兒童服裝時説。“沒有人考慮衣服。他們在考慮如何提供食物、房租和孩子的教育費用。”
從左上角順時針方向:賽義德·阿爾-哈爾迪,馬利克·馬扎爾(左),尼古拉斯·法拉赫和曼蘇爾·薩阿德。達揚的銷售額已降至三年前的四分之一。“我試圖通過提供高達30%的折扣來吸引顧客,但即便如此也沒有太大幫助。”
49歲的曼蘇爾·薩阿德在老城區經營Pub Sharqi,他提供的啤酒價格最低不到3美元,還有披薩。但這並沒有吸引更多的生意。“我不能再提供更多優惠了,”他説。珠寶商尼古拉斯·法拉赫,54歲,表示他主要向計劃結婚並能負擔至少600美元購買18克拉金飾的男性銷售。他的生意也降至衝突前的四分之一。
35歲的馬利克·馬扎爾在兩年前在聖經中的直街開設了Tiki Bar。由於來自東古塔的叛軍炮擊,第一年生意很差。然後情況有所好轉,直到對伊朗的制裁重新實施。他每月的收入約為600美元,而他希望能賺到2000美元。
“以前,食客每天都會點一瓶酒過來,”馬扎爾説。“現在他們每週來一次,只點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