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汽車的電動未來意味着密歇根城鎮的繁榮或毀滅 - 彭博社

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成員在密歇根州奧里昂鎮的通用汽車工廠外示威。當UAW重返工作時，這個工廠將會忙碌。

攝影師：Corine Vermeulen，彭博商業週刊3月22日對克里斯·巴尼特來説是個重要的日子。這位奧里昂鎮的主管，位於底特律北部的一個36平方英里的湖泊、公園和昂貴住宅的矩形區域，穿上了他幸運的灰色西裝，前往通用汽車公司位於鎮南部邊界的組裝廠。

在那裏，隨着一輛車身懸掛在附近的上方，他與州長格蕾琴·惠特默和通用汽車首席執行官瑪麗·巴拉握手。然後，他與工廠工人一起歡呼和鼓掌，巴拉宣佈通用汽車將投資3億美元，並增加400個工作崗位，在工廠生產新的雪佛蘭電動車。

奧里昂鎮主管克里斯·巴尼特。攝影師：Corine Vermeulen，彭博商業週刊當輪到巴尼特在講台上發言時，他提醒人羣鎮的座右銘：“生活就是度假。”他自豪地表示，該設施將成為唯一一個同時生產內燃機汽車、電動車和自動駕駛汽車的地方。“我來過這個工廠很多次，”他説。“這可能是最令人興奮的。”

第二天，在底特律的一個城市飛地哈姆特拉克的公共圖書館，氣氛更加陰鬱。大約50名當地居民坐在硬背椅上，討論一個威脅要在明年一月關閉該設施的通用汽車計劃，這將導致1500個工作崗位的消失。“通用汽車應該傾聽，”自2006年以來擔任哈姆特拉克市長的凱倫·馬耶夫斯基對觀眾説。有人問通用汽車是否有人在場。沒有人回答。

自1981年以來，超過1,000個家庭、16座教堂和數十家企業被拆除，以為工廠騰出空間，該工廠在當地被稱為Poletown，源於周邊地區的民族根源。在三月的會議上，與會者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表達他們的困惑和憤怒，認為通用汽車現在竟然有膽量關閉它。“這將是另一種恥辱上的恥辱，”民主黨州代表艾薩克·羅賓遜説。除了工作崗位，哈姆特拉克還將損失超過80萬美元的年度財產和所得税，佔該鎮預算的4.5%。

每十年左右，通用汽車都會進行一次轉型，以確保公司的長期生存。這些改造不可避免地使一些社區成為贏家，而另一些則成為輸家。哈姆特拉克是去年11月被列為可能關閉的五家北美工廠之一，因為通用汽車 加速轉型，旨在到2023年生產20條電動車系列，其中一兩條可能是無人駕駛的。位於奧里昂鎮的工廠最初被豁免，隨後獲得了資金和工作崗位。

通用汽車努力將這些決定框架化為純粹的商業決策，而它們的本質確實反映了簡單的數學：為了獲得即使是微薄的利潤，汽車製造商通常必須銷售至少80%的工廠生產能力。當一家公司有幾家工廠的運行能力僅為其產能的一半時，就像通用汽車去年那樣，它在房地產、設備和人員上都在虧損。

但正如奧里昂和哈姆特拉克的雙重故事所示，這些決定也反映了歷史、政治、勞動合同和地理。而所有這些因素，尤其是原始數字，都需要不斷評估。Poletown和奧里昂都生產虧損的汽車。如果電動車和無人駕駛汽車的革命沒有按照通用汽車的預期發展，奧里昂也可能面臨審判。

公司的選擇可能會影響2020年選舉，特別是在密歇根州，在那裏特朗普總統僅以10,704票獲勝，他承諾在他任內不會關閉任何密歇根汽車工廠。（到目前為止，底特律郊區的一家通用汽車變速器工廠已經關閉。）漢姆特拉克有更緊迫的擔憂。波萊鎮工廠是自九月中旬開始的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罷工談判中的話題之一。該設施似乎可能會繼續生產電動卡車和SUV，但生產可能需要一年或更長時間，而就業將取決於消費者接受電動卡車的速度。無論如何，馬耶夫斯基説，“有一種背叛感。”

波萊鎮工廠坐落在修剪整齊的草坪和一片停車場中。這個465英畝的地點跨越底特律和漢姆特拉克，因此通用汽車為該工廠選擇了底特律-漢姆特拉克或D-Ham的名稱。1985年完工時，在漢姆特拉克的主要街道約瑟夫·坎波街和底特律的謝恩街商業區之間建立了一道企業屏障。“這使我們孤立，”馬耶夫斯基説。“這就像有一道護城河。”

密歇根州漢姆特拉克市中心攝影師：科琳·維爾梅倫，彭博商業週刊漢姆特拉克市的面積為2.1平方英里，人口約為22,000，是密歇根州最密集和種族多樣性最強的社區之一，孟加拉國人、伊拉克人、墨西哥人、烏克蘭人和也門人與曾經主導人口的波蘭人和非裔美國人共同生活。市中心周圍是一片世紀古老的磚石和木板房屋交錯的街道，市中心的核心大約有半英里長，沿着約瑟夫·坎波街延伸。在一些典當行和空置商店之間，有賣清真肉、波蘭香腸和孟加拉香料的雜貨店。聖弗洛裏安羅馬天主教堂的尖塔高聳於其他教堂、一個禪宗佛教中心、清真寺和漢姆特拉克伊斯蘭中心環繞的區域之上。20世紀中期的零售招牌與阿拉伯標誌和像高潛酒吧外面血紅色鯊魚頭這樣的時尚吸引物混合在一起。

六年前，Majewski以55,000美元在Joseph Campau購買了一棟建築，並開了一家復古服裝店。她説，她可以通過在地下室銷售賺更多的錢，但“我喜歡人們在街上走過時往窗户裏看。”在街道的另一邊，在一棟橙磚店面裏，Alexandra Clark創辦了Bon Bon Bon，這是一家被評為美國最優秀的巧克力店之一，包括本新聞機構的評選。她在密歇根州立大學時與同學們參加音樂節後選擇了Hamtramck。

Hamtramck市長Karen Majewski在她的復古服裝店前。攝影師：Corine Vermeulen，來自彭博商業週刊儘管有Bon Bon Bon這樣的亮點，這座城市長期以來在經濟上一直掙扎。在過去15年中，市政財政的監督兩次被轉交給州緊急經理。該市的家庭中位收入為24,369美元，約一半的居民生活在貧困中，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的數據。相對較低的房產價值——房屋的中位價值為53,900美元——吸引了希望擁有步行可達的城市氛圍但無法負擔底特律市中心正在改造的社區的千禧一代，Zlatan Sadikovic説，他是一位出生于波斯尼亞的移民，他的咖啡店和藝術畫廊Oloman Cafe正是為這一客户羣服務。

該地區的汽車工業根基深厚。約翰和霍勒斯·道奇兄弟於1914年在哈姆特拉克的一座巨型工廠開始製造汽車。到1920年，城市人口從幾千人激增至近50,000人，許多波蘭工人爭相尋找工作。超過20家工廠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一些廢棄的廠房至今仍然屹立。1928年，克萊斯勒公司收購了道奇兄弟公司，名為道奇主廠的工廠一直存活到1980年。它的倒閉使哈姆特拉克損失了四分之一的税收——“這是這座城市最接近真正破產的時刻，”終身居民和哈姆特拉克歷史博物館執行董事格雷格·科瓦爾斯基説。

到那時，底特律的三大汽車製造商——通用汽車、克萊斯勒和福特汽車公司——在面對日本汽車製造商的競爭時，銷售和利潤急劇下降，因為這些汽車更適合高油價和日益嚴格的環境法規時代。通用汽車開始進行一項400億美元的轉型，旨在用更小的前驅動汽車重新填充其車隊，併為工廠配備大量機器人。該公司指定了兩家底特律工廠關閉，並開始尋找建造新設施的地方。在底特律市長科爾曼·楊的威逼利誘下，它選擇了哈姆特拉克，承諾投資5億美元並創造6,000個工作崗位。

這是一道障礙：成千上萬的人在擬議的土地上生活、工作、購物和崇拜。許多人已經在這裏居住了幾十年。一些人抵制離開；拉爾夫·納德和黑豹黨加入了他們的事業。在州最高法院裁決的幫助下，楊動用徵用權迫使頑固者離開。1985年2月4日中午過後，波爾鎮的第一輛汽車，一輛凱迪拉克·埃爾多拉多，從生產線下線。由於自動化的原因，最初只需要大約3,000名工人。通用汽車首席執行官羅傑·史密斯稱波爾鎮為“世界上最現代化的汽車工廠”，擁有數英里的傳送帶、埋藏的電線和自動化車輛運送零部件。

一個漢特拉克社區攝影師：Corine Vermeulen 為彭博商業週刊然而，災難隨之而來，機器人互相扔漆，並把別克的保險槓貼在凱迪拉克上。“漢特拉克本應消除豐田每輛車近2000美元的成本優勢，”保羅·英格拉西亞和約瑟夫·懷特在他們1994年的書中寫道，復興：美國汽車工業的衰落與崛起。“相反，這變成了史密斯和他的自動化運動的滑鐵盧。”

儘管如此，波利鎮仍然堅持不懈，可靠地生產別克、凱迪拉克、奧茲莫比爾和龐蒂克轎車，即使在通用汽車2009年破產期間。該公司在接下來的兩年裏投資了1.9億美元，以增加雪佛蘭邁鋭寶和Impala的生產。波利鎮還成為了雪佛蘭Volt的家，Volt是第一款量產的美國電動車，配備備用汽油發動機。時任首席執行官丹·阿克森表示，他希望通用汽車最終每年能生產10萬輛Volt轎車，這對波利鎮來説是一個不錯的信心投票。

到2014年，巴拉取代了阿克森，而Volt的年銷量甚至沒有達到2萬輛。由於汽油價格相對較低，購車者逐漸從轎車轉向SUV和皮卡，而這兩種車型都沒有在波利鎮組裝。2015年，奧里昂獲得了雪佛蘭Bolt的生產權，Bolt是Volt的全電動競爭對手。之後的一年，通用汽車顯著多元化其投資，投資了5億美元於打車服務公司Lyft Inc.並以15億美元收購了無人駕駛汽車初創公司Cruise Automation。

不久，通用汽車宣佈將 裁減一個班次和1300個在波利鎮的工作崗位。當軟銀、本田汽車和T. Rowe Price去年秋天同意投資62億美元於Cruise並與通用汽車合作開發基於Bolt設計平台的無人駕駛汽車時，這標誌着Volt的終結。通用汽車全力投入Bolt——這是其在奧賴恩鎮工廠的主力車型。

從哈姆特拉克到奧賴恩鎮的35英里車程交通非常擁堵。你沿着75號州際公路向北駛入 奧克蘭縣，這是密歇根州最富裕的縣之一，家庭收入中位數為73,369美元。你經過位於奧本山的 菲亞特克萊斯勒汽車公司美國總部，然後是巴爾德山（實際上並不是一座山），進入奧賴恩——與星座不同，發音為OR-ee-ahn。

奧賴恩湖上的房屋攝影師：Corine Vermeulen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數十個湖泊、兩個鄉村俱樂部和鬱鬱葱葱的公園吸引了來自密歇根州東南部各地的週末遊客。這裏有海灘、徒步小徑、露營地，還有一個“狗公園”，狗狗可以從碼頭跳入池塘，還有一個為殘疾運動員設計的新“全包式”棒球場。北面是奧賴恩湖，一個506英畝的島嶼和半島，周圍環繞着可以賣到七位數價格的房屋，還有湖奧賴恩村，一個古雅的紅磚街道、餐館、畫廊和公寓的聚集地。

該鎮區人口為39,500人，90%為白人，家庭中位收入為$91,820。除了目前僱傭超過1,000人的Orion GM工廠外，該鎮區還有三家其他規模較大的公司，總共僱傭約800人。周邊社區有多個汽車供應商、工程公司和配送中心。

在GM的Orion組裝廠旁開車經過時，鎮長Barnett自豪地指出鎮區為GM建造的水塔和一個停滿白色防水布覆蓋的雪佛蘭Bolt的停車場。他説，即使Orion被犧牲，“對我們來説影響也沒有Hamtramck那麼大。工廠非常重要，但我們已經採取措施來保護自己。”

Barnett攝影師：Corine Vermeulen，來自彭博商業週刊汽車工業在20世紀初首次注意到Orion，當時汽車高管及其家人乘火車從底特律前來乘坐一座名為Thriller的木製過山車，並在雙層船上跳舞。報紙廣告將該湖區宣傳為“中西部的威尼斯”。底特律的走私紫幫在禁酒時期經常光顧這裏。後來，團隊工會老闆Jimmy Hoffa也曾光顧此地，直到1975年他神秘失蹤。

通用汽車於1983年在奧里昂組裝廠開業，比波利鎮早兩年，開始生產一系列大型轎車，如別克Electra和奧茲莫比爾98。2009年，該公司威脅要關閉奧里昂作為破產程序的一部分，但鎮和州的官員通過税收激勵方案將其救活。該公司還在那一年與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達成協議，支付某些從事非組裝工作的奧里昂工人每小時略高於30美元的最高工會工資的一半多一點，這一讓步引發了足夠的爭議，以至於200名成員在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總部抗議。

工資節省和其他削減成本措施使奧里昂獲得了雪佛蘭索尼克，這是當時和現在唯一在美國組裝的小型車。這類車輛的利潤率很薄——大多數是在墨西哥或其他低成本國家生產的——因此索尼克幾乎無法保證奧里昂的長期生存。但它為巴拉後來對更小的無人駕駛和電動車的承諾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首先是Bolt，該車於2016年底上市。然後在去年初，通用汽車表示奧里昂將製造基於Bolt的無人駕駛Cruise AV測試車輛。工會繼續同意讓通用汽車支付從事特定非組裝工作的工人每小時最低15美元。（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在合同談判中正在推動所有工廠工人有機會獲得全職、每小時30美元的工作。）

地理位置也可能在通用汽車對奧里昂的支持中發揮了作用。該鎮距離通用汽車的主要技術中心僅45分鐘車程。波利鎮離技術中心更近，但其相對靠近其他通用汽車組裝和發動機工廠，使得公司更容易轉移工人，而不是給他們昂貴的遣散費。它已經將616名波利鎮工人轉移到其他設施。

獵户座的工人布魯斯·波因德克斯特在一輛雪佛蘭Bolt的車身下襬動機械臂，將電池組固定到車架上。在Bolt滑走後，一輛Sonic駛來，波因德克斯特可以安裝油箱。

布魯斯·波因德克斯特在湖獵户座組裝廠的雪佛蘭Bolt電池安裝線上工作。攝影師：布列塔尼·格里森，彭博商業週刊在工廠的另一部分，部分Bolt被推入車間，工人們安裝攝像頭、傳感器和激光設備，幫助車輛在沒有駕駛員的情況下導航。這些是實驗性的Cruise AV，沒有方向盤和剎車踏板。獵户座也可能最終大規模生產Cruise AV。儘管通用汽車每售出一輛Bolt就虧損約9,000美元，波因德克斯特表示：“我們知道這是未來。”

或者電動和無人駕駛的烏托邦不會像巴拉預期的那樣迅速實現。目前，通用汽車每年銷售不到20,000輛售價37,500美元的Bolt——不到公司全尺寸皮卡銷量的十分之一。根據一項最近的AAA調查，71%的美國人對自動駕駛車輛感到恐懼。福特汽車公司首席執行官吉姆·哈基特在四月對底特律經濟俱樂部表示，行業“高估了”自動駕駛汽車的到來。巴拉已放棄通用汽車在今年年底前向公眾提供機器人出租車服務的目標，而是表示公司的自動駕駛部門將在技術足夠安全時運營服務。

更黑暗的可能性可能讓一些哈姆特拉克的人想起30多年前羅傑·史密斯的災難性機器人實驗。但對許多在工廠大門外輪班的波萊鎮工人來説，獵户座的未來看起來要光明得多。“我希望能調到湖獵户座，”在波萊鎮為轎車準備零件的傑夫·哈扎德説。從技術上講，通用汽車並沒有承諾關閉波萊鎮，但該工廠已被標記為“未分配”，這意味着它在一月之後將沒有汽車可生產。作為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談判的一部分，通用汽車提供了波萊鎮未來生產電動卡車和SUV的可能性。對於今天需要薪水的工人來説，這幾乎沒有安慰。梅爾文·約翰遜在波萊鎮工作了四年，他説他將前往德克薩斯州阿靈頓的一家繁忙工廠，那裏的高利潤SUV正在生產。“我會去他們工作的地方，”他説。“這已經是個定局。”

哈姆特拉克的當地人正在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除了潛在的税收損失，城市的1800萬美元預算還面臨着因監獄設施關閉和聯邦撥款到期而造成的160萬美元收入下降。科瓦爾斯基説這個城鎮會應對。“失去這個工廠不會摧毀我們，”他説。“我們知道如何用更少的資源做更多的事情。”咖啡館老闆薩迪科維奇説他可以沒有這個工廠，但希望通用汽車能對其做一些建設性的事情。“我們不想讓這個地方再成為多年的眼中釘，”他説。

不過，回憶可能會讓人感到刺痛。在蘇茜酒吧，四周是底特律體育紀念品和瑪麗蓮·夢露的照片，酒保吉姆·卡爾薩達記得鄰居們在推土機面前揮舞着獵槍，當他的家人失去家園時。“那是最美麗的社區，”他説。“我知道汽車行業已經不如從前，但工廠可能會空着讓我感到很不爽。” —與 馬克·尼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