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公認的“大洋洲藝術”，你敢説不嗎？_風聞

到底什麼才算是“藝術品”，普通人似乎是沒什麼發言權的。

不管是原始的粗獷野性，還是現代的隨心奔放，業界説什麼是藝術品，那什麼就是藝術品，觀眾只有跟風的份，有不同意見則會被視為“不懂”、“沒有藝術素養”。

所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參觀展覽只顧自己思考，只看自己興趣，不去學習認識業界的主流觀點當然沒有長進，但一味跟從主流照單全收，缺乏自己的思考，沒有批判性思維也不行。

之前提到過，像巴黎聖母院的王冠與圓明園的獸首，是文物價值比較高，藝術價值平平的。

我在之前的文章裏引用了國家博物館副館長陳履生的話：“圓明園12生肖水龍頭只是見證圓明園被八國聯軍掠奪、焚燬的歷史見證，一上拍賣會就被稱為‘國寶’，欠妥。特別是把外國人做的水龍頭稱為‘國寶’，更是欠妥。對它們要有正確的認識，尤其是對它們的藝術性更應該有一個基於中國美術史的正確的認知。”

我覺得文博界應該多一些陳履生這樣敢説大實話的人，沒想到很快就有了新的例子。

上海博物館在最近的官方微信號上推了篇文章《大洋洲藝術：從零開始》，介紹最近的特展《浮槎於海：法國凱布朗利博物館藏太平洋藝術珍品展》與相關講座，開篇就提出了重要的問題“大洋洲藝術是藝術嗎？”

文章明言：“這是一個曾在上世紀8、90年代備受爭議的問題……如今我們已經很習慣用‘藝術’或‘藝術品’來形容博物館的收藏，但是它們一開始可能是作為戰利品、收藏品，而後是人類學文物，最後才是藝術品進入博物館的敍事體系的。”

可見，西方博物館收藏的大洋洲藝術，至少部分展品藝術性是不高的，不是一開始就能為外界認可的。

作為主流平台，上海博物館當然總體上認可大洋洲藝術，但還是給讀者提供了很多有啓發性的問題：“當你使用‘藝術’來形容一些帶有明顯人類學特徵的收藏時，是否賦予了它本身不存在的審美內涵？而這種審美是否為文物原來的持有者接受？”

（佩科頭飾，圖片來源：上海博物館）

“我們常説西方或東方審美，那麼大洋洲的藝術又是屬於哪種審美範疇呢？舞蹈、儀式、身體裝飾、社

會價值——或許它的內涵更加豐富。”

“‘古老是否意味着更有價值’、‘與西方接觸意味着什麼’等等——不要預設前提。”

現在畢竟已經不是上世紀80、90年代，西方政治正確已經“成熟”，甚至已經物極必反，並不是誰都願意提出“大洋洲藝術是不是藝術”“大洋洲文明的發展水平如何”等問題。

然而，政治正確只能掩蓋問題，麻痹觀眾，普通人如果願意思考，肯定還是會提出自己的疑問，卻無從探討或尋得參考。

上海博物館能夠積極地向觀眾提出問題，很值得稱道。

在上博的這些問題中，有些是希望讀者思考文明的差異，從大洋洲文明自身的視角出發去李理解。現在西方對大洋洲藝術也有這樣的主張，但在實踐時仍可能有兩種傾向：一是帶有西方中心主義的殘留，比如“對第一次接觸這種歷史的着迷”（童元昭副教授語）；二是受政治正確影響，對大洋洲藝術不加節制地讚美。

中國沒有西方的殖民欠賬，不必被這兩種思維束縛手腳。

雖然西方對大洋洲藝術的研究，西方與大洋洲文明的接觸，其深度都不是近現代中國所能比擬的，但中華文明作為與大洋洲文明一樣不曾中斷、傳承至今的古老文明，理應有自己的視角，提出問題就是第一步。

而且，當一帶一路向大洋洲鋪展時，更需要全面地理解對方的歷史與文化，而非跟隨西方的認識浮沉，才能更好地促進民心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