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者討論中俄製造“美國噩夢”,崔天凱説了一句話
【文/觀察者網 徐蕾】
在美國的一些學者眼中,缺乏“戰略性系統思維”的華盛頓,將中國與俄羅斯當成敵人對待,卻促進了中俄之間的友好關係,這是美國的“噩夢”。
據美國《國家利益》雜誌網站(The National Interest)當地時間1月12日報道,10日,“修昔底德陷阱之父”、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的教授格雷漢姆·艾利森(Graham T. Allison)和國家利益中心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迪米特里·西梅斯(Dimitri K. Simes)在一場會議上討論了他們最近為《國家利益》雜誌撰寫的封面報道:“(中國和俄羅斯)新的好朋友?”
雜誌主編雅各布·海爾布倫(Jacob Heilbrunn)擔任主持人。出席會議的知名人士包括俄羅斯和中國的知名學者、中國駐美國大使崔天凱等外交官以及美國政府官員。

圖源:《國家利益》網站
艾利森和西梅斯都在會議上表示,中國與俄羅斯日益密切的合作,是美國的一個主要戰略挑戰。而華盛頓方面沒能夠作出戰略調整,使中俄關系日益緊密,這在兩位學者看來,是正在犯的嚴重錯誤。
不過,同樣出席此次會議的崔天凱,對《國家利益》雜誌新一期封面的評價,或許是對這兩位學者口中“美國噩夢”最好的回應。
崔天凱在評論封面時表示,如果看到特朗普的笑臉出現在中俄兩國領導人的旁邊,那該多好啊。
《國家利益》表示,這句話突顯出,中國更感興趣的是與俄羅斯及其他夥伴合作,加速一個多級的、後美國世界的崛起,而不是陷入俄羅斯與美國之間永久的兩級鬥爭。
的確,世界早已不是冷戰時期那個兩級世界了,但美國卻還在做着單極世界的夢。
《國家利益》雜誌1-2月刊雜誌封面
艾利森曾在2012年提出中美關係中的“修昔底德陷阱”,引發學術界的討論。“修昔底德陷阱”指的是,崛起國會挑戰現有守成國,而守成國必然會對此做出回應,由此產生的結構性壓力將導致暴力衝突的一種現象。
學界有不少駁斥觀點,認為中美關係有其特殊性,但這並不影響學界對於“修昔底德陷阱”進行大量討論。
2017年,艾利森出版了新書《註定一戰: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嗎?》,從務實角度分析中美關係走向,認為構建中美新型關係或許更重要。他認為,也許中國經濟體量的迅速增長讓許多美國人措手不及,產生了“斯巴達式”的恐懼,但這種恐懼屬於“過度反應”,實際上中國很多方面都要比以前做的更好。
“美國意識到布熱津斯基的噩夢了嗎?”
10日的會議上,艾利森回憶説,美國前總統卡特的國家安全顧問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在2017年去世前不久曾説:“分析對美國利益的威脅,最危險的情況是中國和俄羅斯的‘大聯盟’,兩者不是因為意識形態而聯合,而是因為互補的不忿(complementary grievances)。”
艾利森表示,他的文章就是在問這樣一個問題:“美國意識到布熱津斯基的噩夢了嗎?”
通過對比分析美國對中俄的強硬言辭,艾利森認為,中俄的“威脅感知”是相同的:“他們看到的幽靈是美國。”而中國和俄羅斯的合作正在進一步加深,“誰是俄羅斯最大的貿易伙伴?中國。誰是俄羅斯原油最大的買家?中國。”
他表示,中國與俄羅斯建立友好關係的做法是聰明的。因為外交策略中最智慧的辦法就是,和你的對手處好關係,而不是讓你的對手們變得關係親密。
另一位作者西梅斯則指出,與中國的關係給了俄羅斯“一種鼓勵,讓他們變得更堅強、更大膽”,相信自己在沒有與美國進行有意義合作的情況下,能夠生存下去。而一些關鍵的事態發展,有助於形成俄羅斯的這種決心。
首先,俄羅斯不再把中國視為軍事威脅。而隨着雙方越來越多的聯合軍演和訓練,兩軍合作不斷深化。西梅斯指出,俄羅斯在武器銷售問題上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俄羅斯武器製造商不再回避向中國出售最先進的軍事裝備。
長期以來,美國的分析人士一直懷疑,由於長期的利益競爭、歷史原因、缺乏共同的價值觀,中國和俄羅斯能否發展出更深層次的合作。然而這次,西梅斯表示,就地緣政治而言,直接的共同利益和威脅感知,勝過共同的價值觀。
艾利森(左1)西梅斯(左3) 圖源:視頻截圖
“讓中國接受華盛頓的處方,不可能實現”
而在會議上,聽眾反覆提出的一個問題是**:為什麼美國對不斷擴大的中俄合作不重視?甚至做出一些推動兩國走到一起的舉動?**
西梅斯這樣回答:“我認為,我們不這麼做有一個非常簡單的原因,因為這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如果你開始討論(中俄合作),你將不得不考慮意想不到的後果。”他指出,美國在處理與俄羅斯和中國的關係時,不得不在外交政策上採取更大的剋制,否則,美國可能希望在這兩個國家採取行動。
對艾利森來説,美國應該如何應對中俄日益密切的合作,是“最難的問題”。他斷言,美國需要“對因果關係有更現實的認識”。他説,華盛頓喜歡談論自己的戰略目標,但全球政治“關乎後果,而非意圖”。
他説,美國的目標是讓中國和俄羅斯在美國領導的國際秩序中,接受作為美國利益相關者的從屬角色。但不管這目標有多真誠,艾利森認為,華盛頓目前的思維方式與基本的“國際關係法則”背道而馳,現實主義視角下國際關係遵循的不是“應該”或“權利”這樣的規則,而是“是”、“利益”和“權力”。
帶着現實主義所強調的“利益”、“權力”來理解國際關係,艾利森對華盛頓目前的戰略並不滿意,他説,華盛頓通過確定目標來制定戰略,但未能“協調可調動的手段以實現目標”,並建議美國重新調整對中國和俄羅斯的戰略目標。
艾利森指出了華盛頓十分自大的目標,即“打敗俄羅斯”、“讓中國接受華盛頓的處方,變得更像美國”。但是,他馬上明確表示,這樣的目標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
他借用已故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的話説,“中國將堅持做中國,而不是西方的榮譽成員。”
艾利森的結論是,與其追求改變中國這種不切實際的目標,美國的戰略應該是“尋求建立一個聯合力量,至少平衡我們認為不合理的願望”。原則上,俄羅斯應該成為這個聯合力量的一部分,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艾利森和西梅斯都認為,美國向俄羅斯開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艾利森 圖源:哈佛大學
目前,美俄關係被認為是冷戰後的最低點。
在討論開始前,主持人海爾布倫就説:“今天,一家主流報紙把特朗普描述成‘一個頭腦不穩定的嬰兒自戀狂,是混亂的引爆器’。”而這家媒體並不是《華盛頓郵報》或《紐約時報》,而是莫斯科的一家報紙。他説,“美俄關係正處於冷戰後的最低點”。
報道稱,由於特朗普在競選過程中發表了非正統的外交政策言論,有人猜測他可能會將美國外交政策重新定位於更現實的方向,優先考慮與美國最大的兩個主要競爭對手——中國和俄羅斯的關係。然而,在特朗普執政兩年後,現實與此前的猜測不符。
西梅斯表示,儘管特朗普作為總統候選人表現出一些“現實主義衝動”,但他對“系統性戰略思維”不感興趣,像他的前任一樣,他迴避嚴肅的戰略分析。而美國無法進行戰略思考的代價,其中最重要的是中俄之間的日益緊密。
觀察者網專欄作家、華東師範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主任馮紹雷曾在公開演講中分析了中美俄如何“演義”。
他認為,中美俄三方確實非常微妙、甚至引人關注地相互作用。無論中美俄之間的互動若即若離、時深時淺、有厭有喜,但對當下和今後國際大局都產生着深刻影響。
他提出,國際變局之下,各方尋求大國間力量均衡,會是常態。我們既不為高速發展帶來的榮耀所動,也不為縱橫捭闔中的關係轉換而感到意外;應從容應對,理性務實地經受國際變局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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