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正在燒燬加利福尼亞的保險業,氣候變化加劇-彭博社
Leslie Kaufman, Eric Roston
9月9日的加利福尼亞野火。
來源:NASA戴夫·薩普西斯(Dave Sapsis)在8月16日星期日晚上帶着一種不祥的預感入睡。作為加利福尼亞州林業和消防部門風險製圖負責人,他看到了該機構高精度天氣預測系統的讀數,顯示出可能產生無雨閃電的廣泛雲帶。在一個潮濕的春季之後,整個夏季加利福尼亞州在高温下度過,將所有春季的新芽變成了乾柴。創紀錄的高温使得火勢更加猛烈。
薩普西斯研究加利福尼亞州的野火已經三十年。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到第二天早上,已經有900多起單獨的火災在燃燒;迄今為止,這些火災以及隨後發生的火災已經燒燬了420萬英畝的土地,這在易發火的加利福尼亞州創下了紀錄。今年燒燬的土地面積與過去三年的總和相當。
加利福尼亞州野火面積*
數據:加利福尼亞州林業和消防部門
*由加州消防局或聯邦消防機構應對的野火。不包括所有由地方政府應對的火災。
這並不是讓薩普西斯失眠的原因。他的主要責任是預測火災將如何影響人們和財產,在這個維度上,至少在2020年,火災並沒有創下記錄。截至11月初,火災已經摧毀了10500棟建築物,遠少於2018年的23000棟。
不,那天晚上讓Sapsis難以入眠的是地圖。在過去的兩年裏,他一直在研究一個新模型,用於確定哪些加利福尼亞的住宅位於嚴重火災危險區。氣候變化的迅速進展使得完成工作變得困難——當條件發生變化時,模型也必須隨之改變,否則它將在發佈之前就已經過時。閃電襲擊導致了更多的延遲。“乾雷應該是相當罕見的事件,”他説。“但從這個火災季節,我意識到我們真的需要了解這種風暴的可能性以及它們如何融入未來的火災風險。”
火災嚴重危險區類似於洪水嚴重危險區。政府劃定邊界,任何新的開發項目都必須遵守嚴格的建築法規,並面臨着保險費用的大幅風險增加。這種情況決定了人們嘗試建造和居住的地方,遠比甚至最嚴重但仍然有些抽象的長期全球變暖預測更為重要。
戴夫·薩普西斯攝影師:傑西卡·周 攝於彭博商業週刊上一次加州森林局創建劃定嚴重火災風險區域的地圖是在2007年。自那時以來,加利福尼亞經歷了其歷史上20場最具破壞性的火災中的15場,包括僅在今年就有五場。今年單獨。此外,2007年之前的山火主要影響森林、開闊草地以及少數位於森林城市界面邊緣的房屋。最近的火災已經侵襲了一度被認為是安全的領土,摧毀了一個又一個郊區街區。“在煤油燈時代之後,沒有人想象到會有這麼大規模的城市火災,”Sapsis説。
加利福尼亞州有220萬棟房屋位於政府標記的嚴重火災危險區。Sapsis不會透露還有多少房屋將加入這一區域,但他會説這個數字“可能非常可觀”。他持謹慎態度是因為他知道,儘管危險正在上升,但身處這一區域是一種昂貴的負擔,新的被指定為危險區的人可能會強烈反對。
氣候變化正在使野火變得更加極端。從科學角度來看,這個論點已經得到證實。研究人員已經表明,人為引起的温度和濕度變化導致了21世紀前15年西部森林潛在火災面積增加了75%。從1984年到2015年,由於森林火災而失去的土地面積幾乎翻了一番。人類的無能也許部分負有責任,因為過度熱衷於撲滅火災的做法留下了更多更多的燃料可以燃燒。但僅憑這一點無法解釋這種差異。美國西部的火災季節現在比上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長了兩個多月;温度更高,夏季更乾燥,春天來得更早,秋天來得更晚。
然而,野火一直是美國西部的一個特點,企業和官僚們未能注意到不斷增加的風險。
他們最終在2018年11月8日看到了這一點,當時太平洋煤氣與電力公司擁有的故障輸電線在乾旱的加利福尼亞北部引發了一場火災風暴。這場被稱為Camp Fire的火災持續了17天,燒燬了153,000英畝土地,夷平了近19,000棟建築物,直到雨水最終撲滅了它。85人喪生。
金融後果前所未有。從1964年到1990年,美國保險業平均每年支付不到1億美元用於野火損失。在接下來的20年裏,這個數字躍升至平均每年6億美元。從2011年到2018年,這個數字幾乎達到每年40億美元。
野火賠付
加利福尼亞野火造成的財產損失的平均年度保險賠付
數據:風險管理解決方案公司
僅Camp Fire一場造成了180億美元的財產損失,其中90億美元得到了保險賠付。一年前,2017年,Tubbs Fire和其他葡萄酒產區的複雜火災摧毀了6000多棟建築物,導致22人死亡,保險索賠超過120億美元。根據Milliman公司的説法,這兩個季節的災難使加利福尼亞保險市場的近25年的承保利潤蕩然無存。 (消費者倡導者指出,該行業通過與PG&E的法院和解以及通過提高保費增加13億美元的收入,部分收回了這筆錢。)
“Camp Fire是一個真正的轉折點,”保險業務和家庭安全研究和數據組織保險業務與家庭安全研究所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Roy Wright説。他將其比作1992年摧毀了佛羅里達南部的5級颶風安德魯颶風。他説:“那教會了我們必須更好地評估未來怪獸風暴的風險。”
野火模型的範圍從全球範圍內的地區—哪些地區在未來幾十年最有可能幹燥並變得容易發生火災?—到超局部的範圍—這場已經在燃燒的火災可能會下一步移動到哪裏?前者在2018年已經很多;後者則不是那麼多。大多數消防部門使用的模型是在80年代甚至更早時開發的。負責氣候風險評估公司Four Twenty Seven的研究負責人Nik Steinberg表示,直到最近火災地圖才成為一個低優先級的問題。“直到最近,我們才有了一個野火模型,因為沒有人在問”,他説。
在消防員宣佈Camp Fire被控制住一個月後,加利福尼亞能源委員會提出了一個新的實時風險模型套件的招標請求。獲勝者是Pyregence,他們開發了一個工具,可以運行數百萬次模擬,試圖預測火災最有可能的下一步行動,精度在900平方米(9,688平方英尺)範圍內。
Pyregence是一個跨學科項目,包括各種專業人士,如大氣物理學家、森林生態學家和野火分析師,比如Deer Creek Resources的創始人Zeke Lunder,該公司為社區提供火災情報。在九月初,Lunder正在使用Pyregence的新工具監測薩克拉門託北部的Bear Fire,該工具仍處於測試階段。根據模型,火災不會蔓延很遠的概率為90%,也許只有幾百英畝。但它也表明,有10%的可能性它會失控,橫掃加利福尼亞北部中心的森林。
“它實際上最終做到了,”蘭德爾説。當他看到極端情況出現時,他在Facebook上發帖稱,熊火可能會爆炸,任何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奧羅維爾以東的人都應該“收拾行裝,離開山區。”
“我們認為那是有幫助的,挽救了生命,”他説。但如果在短期內這些模型將改善疏散,它們真正的長期價值在於從一開始就讓人們遠離危險。這個加利福尼亞森林觀察站計劃是由公司、慈善機構和研究人員(包括Pyregence團隊)合作的結果,由Salo Sciences Inc.領導,這是一家保護技術公司。該平台利用衞星圖像、掃描樹冠的飛機數據以及人工智能創建高度詳細的地圖,顯示加利福尼亞哪些地方積累了數十年過度激進的滅火政策留下的火災燃料。
Salo的工作通常對公共部門和非營利組織免費,而公用事業公司和保險公司可以獲得其產品的許可。在觀察站推出之前,加州森林局已經要求獲得訪問權限,以便測試其火災燃料數據在模擬加利福尼亞有史以來最大的火災奧古斯特綜合症可能下一步會如何移動。
“真正的價值將在激勵方面體現,”Salo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大衞·馬文説。理論上,保險公司可以給願意遵循最佳實踐來保護他們的家園的任何客户提供折扣。實際上,根據加利福尼亞州保險委員會的數據,只有兩家公司實際上這樣做。(如果整個社區採取預防措施,有幾家公司會提供折扣。)
這個行業還有另一個願景。自1988年以來,加利福尼亞州限制了保險公司如何確定他們的費率,迫使他們主要依賴20年的火災損失歷史,而不是未來的風險,比如氣候變化。如果他們在任何一年內提高費率超過7%,房主將獲得追求可能昂貴的審查程序的權利。結果,該州的保險費用相對於房價排名第46位。 (該州保險監管機構表示,這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加利福尼亞的市場主要是城市,整體風險較低。)11月初,該州續簽了一項為期一年的禁令,禁止保險公司取消或不續簽住宅保單—這一舉措將覆蓋今年受到影響的210萬房主,佔加利福尼亞住宅保險市場的18%。
相反,保險公司希望被允許使用所有這些新型模型來幫助他們設定保費。消費者反對這個想法,擔心他們的保單會突然變得更加昂貴,但保險公司堅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或者至少不一定會發生。他們辯稱,在颶風安德魯後,根據佛羅里達的先例,一些費率會上漲,而另一些會下降。他們説,這實際上是一個準確性問題。
“災難模型更科學、更精確,”Milliman的負責人南希·沃特金斯説。“它們不僅僅是在回顧過去。它們反映了當前的風險狀態”——無論是物理風險還是財務風險。
政府的火災地圖和保險公司的私人風險評估有關,但並不完全相同。如果房主不喜歡從一家保險公司得到的報價,他們總是可以嘗試另一家。但當州政府告訴他們要做某事時,那就是終點。公眾的憤怒可能會很激烈。在上個夏天和今年春天,加利福尼亞州保險部門組織的社區會議上,數百人前來發泄對保險可獲性的不滿。人們拿起麥克風講述公司會取消保單並拒絕回電的故事。戴夫·薩普西斯感受到了壓力。“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他説,“否則,老實説,一切都會繼續惡化。”
今年夏天的一個早晨,他通過屏幕共享開始了一個虛擬團隊討論,展示了加利福尼亞州奇科市(人口10萬)的街道地圖。這座城市位於被大火吞噬的天堂鎮西邊。當規劃者展望未來時,奇科等城市給他們帶來噩夢。
薩普西斯在加利福尼亞戴維斯的Cal Fire L.A.莫蘭再造中心苗圃。攝影師:彭博商業週刊的傑西卡·周2007年加利福尼亞製作當前地圖時,只是將城市地區標記為無植被。但實際上,這些地區到處都是樹木、灌木和可能幹枯併成為火焰通道的後院景觀。“你看這裏,這不是森林樹冠,但我們有50%的樹木覆蓋,”他説,將光標移動到一個鮮豔的鏽色區域,表示乾燥植被積累和高人口密度。
新地圖將比舊地圖更加細緻。現在,顆粒衞星數據使Cal Fire團隊的工具能夠將景觀解析為30平方米的單元,並考慮到一切,包括植被生長(燃料來源)、地形(火勢向上蔓延)和人口密度(人口和財產密集地風險更高)。重要的是,他們還將分析近20年的詳細風數據,以幫助他們更好地預測“火種”行為,即從一場火災升起然後落下,引發新火災。當前的火災地圖甚至不嘗試預測火種將去哪裏——他們只是在火災中心畫一個半徑為一公里的圓圈,並説圓圈內的一切都處於危險之中。但火災並不是這樣運作的。Sapsis説,當新數據被添加時,該機構將能夠將圓圈縮小到一個切片,這個切片可能從起源點延伸2公里或更遠。
加利福尼亞州處於消防工作的前沿,因此也處於保險公司的恐慌前沿,但其他州也緊隨其後。Sapsis説,在今年發生了空前火災後,華盛頓州的火災面積超過了70萬英畝,俄勒岡州的火災面積超過了100萬英畝後,他接到了來自幾個其他西部州的電話。風險分析公司Verisk Analytics Inc.估計,超過450萬美國房產處於高至極端的野火風險之中,但這個數字很可能會上升,而且很快,即使是過去基本上免受影響的地方也是如此。
慕尼黑再保險公司,全球最大的再保險公司,自70年代以來一直收集火災數據。過去,與熱帶氣旋相比,火災造成的保險損失要小得多。但慕尼黑再保險公司的首席氣候和地理科學家Ernst Rauch表示,“情況似乎正在改變”。
克雷格·克萊門茨,聖何塞州立大學火災天氣研究實驗室主任,去年初向再保險行業的500人發表了關於峽谷火災的演講。這些火災通常從底部開始,但如果風向條件合適,突然會向上爆發。他説,他的目的是為了獲得更多關於這一現象物理學研究的資金。然而,事後有幾位代表走上前告訴他,他們打算重新評估他們在峽谷的政策。
這種決定有先例:到了60年代,洪水索賠變得如此之多,以至於私人公司停止銷售覆蓋洪水的保單。1968年,聯邦政府啓動了自己的洪水保險計劃,如今佔美國洪水保單的95%。非營利組織First Street Foundation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美國的洪水保險地圖——一個類似受限的政府項目——低估了全國約600萬套處於嚴重風險區的住宅數量。
在加利福尼亞,2018年至2019年間,家庭保險政策的不再續保率上升了31%,而“中到非常高火災風險”的郵政編碼區域則增長了61%,根據加利福尼亞保險部門最近的一份報告。這一變化導致更多居民轉向FAIR計劃,這是一個總部位於洛杉磯的保險公司協會,提供作為“最後手段”的火災保險。根據州保險監管機構的數據,去年FAIR計劃下發的保單數量增長了36%,在高風險地區更是翻了一番。
保險公司堅稱,除非他們能夠在加利福尼亞提高費率以應對未來風險,否則他們將停止簽發保單,就像他們對洪水所做的那樣。但是廣泛的漲價也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大多數房主預期他們的年度保險費會逐漸上漲,但基本成本保持穩定。“人們習慣於支付,比如説,每年1600美元的財產保險費用,”災害風險分析公司Risk Management Solutions Inc.的模型產品管理副總裁Michael Young説。“但如果這個費用增加到每年4000或5000美元,那可能不是他們感興趣或能夠承擔的事情。”
儘管加州森林局的地圖將在很大程度上幫助該州瞭解火災帶來的不斷增加的危險,Sapsis承認他們無法預料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在許多情況下,這是因為科學根本不夠牢固,無法證明對房主增加負擔的合理性。舉一個例子,他們沒有考慮到房屋可能成為火災的燃料。這並不是因為房屋不會燃燒——它們當然會燃燒——而是因為關於住宅建築中使用的不同材料的數據集並不容易獲得,因此它們的不同燃燒速率無法量化。
這些地圖也只考慮地表風速,但最近的研究表明,燃燒的木炭可能會被吸入大氣層,在那裏它們的速度可能比在地面上快10倍,移動距離也遠遠超過在地面上的情況。在2019-20乾季期間澳大利亞發生的巨大火災之後,科學家記錄下了木炭被升入大氣層並在降落前移動20英里並引發大火的情況。
這是克萊門茨研究的問題之一。 “我們一遍又一遍地在火災現場,聽收音機,聽到‘哦,不好了,火勢已經跨越防線了,不應該發生這種情況,’”他説。“但火災經常這樣做,我們只是低估了這一點,因為我們沒有考慮大氣條件。”
如果沒有其他的話,30年的經驗讓Sapsis變得謙卑。沒有任何一個模型,無論多麼複雜,都無法考慮到所有可能的環境、情況和意外因素。
1991年,當他還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林業研究生時,Sapsis站在山上看着70英里/小時的風將奧克蘭變成了一個火球,撕裂樹上的燃燒樹枝,將它們投向屋頂的木瓦,木瓦瞬間燃燒。
這場災難的教訓一直伴隨着他。“在某些條件下,火災潛力超出了人類控制的能力,”他説。在某個時刻,“你可以動用一切資源來撲滅火災,但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它。”—與凱瑟琳·奇格林斯基一起**閲讀下一篇: 拜登勝選後,澳大利亞成為氣候變化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