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是誰在孫楊事件上偽造了《檢察日報》的立場？_風聞

近幾天來，不少媒體都只轉載了《檢察日報》第6版這三篇專家個人“不同觀點爭鳴”性質的評論，並未轉載第5版《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這篇隱含了《檢察日報》對相關事件態度的文章。甚至相當一部分媒體還不顧《檢察日報》第6版的相關評論“不代表本報立場”的聲明，在轉載同時加上“《檢察日報》發文評論孫楊事件”之類的字樣，刻意誤導讀者認為這三篇文章是代表《檢察日報》立場的。筆者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他們這種膽子，竟然公然在孫楊事件上偽造《檢察日報》的立場？這種做法的影響是極為惡劣的。

【本文為作者鹿野向察網的獨家投稿】

2月28日17時，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公佈了“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訴孫楊和國際泳聯案聽證會”的裁決書，孫楊被禁賽八年，即日起生效。對於這一事件，筆者日前在《​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253167》一文當中已經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然而，近日來有不少媒體宣稱“《檢察日報》連發三文批判孫楊，充分代表了官方的態度”云云，網上也掀起了一陣攻擊孫楊吹捧西方體育組織的浪潮。筆者認為，有必要對這一問題進行簡單的分析。

一首先需要説明的是，2020年3月4日的《檢察日報》的確對孫楊事件進行了評論。而且相關內容整整用了兩個版面，也就是第五版和第六版（可參見下圖）：

但是，這兩個版面的地位是有着很大差別的。第5版的內容叫做“法治評論”，採用的是新聞報道加專家訪談的方式，一定程度上也隱含了《檢察日報》對相關事件的態度。第6版叫“法辯”也就是“不同觀點爭鳴”性質的欄目，一般是邀請一些有不同意見的學者發表其個人意見。

為了防止某些媒體混淆視聽，《檢察日報》還特別在第5版的結尾使用大一號的字體特別強調了第6版的相關評論“不代表本報立場”。(檢察日報--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5/20200304_005_1.htm)

因此，對於《檢察日報》在孫楊事件上的態度，顯然應該以第5版的內容為準。

二《檢察日報》第5版用整版的內容刊發了《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一文，對孫楊事件的態度是非常清晰的。

該文針對所謂“孫楊對於60次這種程序的藥檢只有這一次提出不同意見”，採用“專家訪談”的方式指出，即使之前沒有反對，也並不代表這種檢查就是正確的，何況孫楊已經在此前提出過明確的抗議：

【“我們的疑問是，IDTM對你藥檢了60次，但你唯一一次有疑問的就是這一次採集，其他任何一次好像都沒有類似的問題，是這樣的嗎？”“在你的記憶當中，其他59次IDTM的藥檢中，他們是否向你出示過不同的證件？”WADA的律師多次向孫楊提問。

WADA顯然是想借此説明規則是完善的，或者即使規則不夠完善，包括孫楊在內的眾所周知的習慣做法也足以彌補規則的不完善之處，從而不存在因對規則有理解上的歧義而產生程序瑕疵。

對此，首都體育學院教授韓勇認為，檢測程序需要嚴格按照《國際檢測與調查標準》（ISTI）規則，由有權檢查機構、興奮劑取樣機構和檢查官履行，這是以上各方按照《世界反興奮劑條例》應承擔的責任。運動員之前沒有做出類似本次的舉動，並不表示IDTM之前的做法是正確的。運動員對反興奮劑程序的認識是不斷加深的，運動員已經在第59次檢查，即2017年檢查時對同樣的問題提出了抗議，説明了運動員對此問題的憂慮是由來已久的。此前的檢查也沒有發生過尿檢官拍照的情況，這也可能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檢察日報--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

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5/20200304_005_1.htm】

其中對於孫楊和體育組織各執一詞的情況，也採用“專家訪談”的方式明確指出“根據權利與責任對等原則，既然立法權歸屬於體育組織，規則存疑的責任自然應由立法者來承擔”：

【在孫楊案中，關於什麼是合法授權，各方各執一詞，引發了滔滔不絕的論證和辯論。反興奮劑規則不清晰時，是選擇有利於體育組織的解釋，還是有利於運動員的解釋？

對此，韓勇認為，應該仿照刑事處罰“存疑有利於被告人”原則，作有利於運動員的解釋。……“反興奮劑的立法者由於沒有使用能夠讓人理解清晰的表述，遇到疑難案件時就不能將規範適用不利的後果分擔給規則的接受人，即運動員。因為規則的制定者擁有立法的巨大權力，同時也負有責任；讓反興奮劑規則制定者對規則存疑負責，是罪刑法定主義的產物。因為根據權利與責任對等原則，既然立法權歸屬於體育組織，規則存疑的責任自然應由立法者來承擔。在規則含糊的情況下，規則制定者因未能滿足這一要求而存在失職，當然應就此承擔責任。”韓勇説。

檢察日報--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

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5/20200304_005_1.htm】

文章的結尾則如何解決這一事件説得更加明確，即WADA“長年靠行業壟斷地位控制市場，靠獨家話語權壓制運動員”，如果要是孫楊上訴無法翻案的話，也不排除“訴諸國內法院的可能”，因為“國外也有針對CAS裁決提起國內訴訟的先例”：

【雖然上訴的結果可能不樂觀，但是世界各國本來就有不少運動員對WADA的做法有意見，長年靠行業壟斷地位控制市場，靠獨家話語權壓制運動員。所以，即使孫楊本次上訴無法翻案，但至少也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維護程序正義、為維護運動員合法權益奮力抗爭者的形象。

上訴之外，李智還探討了另一種法律路徑：有沒有訴諸國內法院的可能？他認為，拒檢的事情發生在國內，如果就此在國內提起訴訟，涉及到法院管轄權、訴訟理由、法律適用一系列問題，國外也有針對CAS裁決提起國內訴訟的先例。因此，如果想嘗試這一路徑，需首先解決兩個問題：第一，國內法院一般會審慎地尊重體育自治，不進行干涉，除非明顯違反禁止性規定或正當程序。第二，尋找一個恰當的訴因，成為司法介入體育自治的理由。

檢察日報--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

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5/20200304_005_1.htm】

三但是，第6版發表的“不代表本報立場”的三篇評論則都與第5版的觀點完全相反。

像其中一篇《無視規則將會承擔相應後果》就明確強調，即使西方主導的國際體育組織“專家往往有個人的價值觀，而且有些人可能對中國人懷有偏見”，中國人也必須遵守他們制定的規則：

【總的來説，國際體育領域的仲裁、調查、裁決等機構還是比較公正的，至少在程序公正的意義上如此。這些機構一般都具有較強的獨立性，專家來自世界各國，當然，以歐美人居多。雖然這些專家往往有個人的價值觀，而且有些人可能對中國人懷有偏見（如中國人不守規則，弄虛作假等），但是在具體案件的裁判中還是很重視規則，很強調程序公正的。從感情上説，我也不願意接受國際體育仲裁庭給孫楊的裁決，我也期待孫楊能在上訴中“翻案”，但是我必須對這個裁決作出理智的評判，因為這涉及體育運動的基本原則。

檢察日報--無視規則將會承擔相應後果

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6/20200304_006_1.htm】

另一篇《觀察孫楊事件的三雙慧眼》更是完全迴避西方主導的國際體育組織是否公正的問題，甚至以近乎罵街的形式宣稱支持孫楊質疑西方話語霸權的人“其理性和良知要打個問號”，“何足論公平談正義哉”：

【作為圍觀者，我覺得，孫楊被禁賽8年，是不是冤枉，與人們感到的惋惜無關。惋惜與否，基於價值判斷；冤枉與否，卻是事實問題。這是觀察孫楊事件的基本理性。我們不能因為同屬一個民族，心版上都印着五顆星，同為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而無視事實。……從聽證會情況看，孫楊一方戰績不佳，與其説是程序不公或者律師不得力，不如説是孫楊一方的事實和證據本身就不夠有利兼有力。認識不到這一點，其事實和證據的判斷能力恐怕有待提高；認識到這一點，卻昧於事實和證據看待這一事件，其理性和良知要打個問號。……無論我們多麼愛孫楊，事實就是事實，規則就是規則，沒有對它們起碼的尊重，只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何足論公平談正義哉！

檢察日報--觀察孫楊事件的三雙慧眼

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6/20200304_006_2.htm】

更為滑稽可笑的是，還有一篇《商業比賽不能與國家榮譽捆綁》，不僅指責孫楊完全是“自食其果”，而且高調宣稱“國際競技體育比賽是一種商業活動”，“不要總是把運動員的榮辱和國家的榮辱聯繫在一起”：

【國際競技體育比賽是一種商業活動。國際競技體育比賽組織者制定的各項規則，都是典型的商業規則。如果不瞭解這一點，參加國際競技體育的時候，難免會顧此失彼。需要特別説明的是，國際體育仲裁機構作出的裁決只是程序上的裁決，並沒有否定運動員過去在國際游泳比賽中獲得的成績，因此，補救措施相對簡單，只要問心無愧，願意接受國際反興奮劑調查機構的調查，並且採取必要的措施挽回影響，仍然可以爭取減輕處罰。

當然，如果認為國際泳聯和國際反興奮劑調查機構是針對中國的行為，上綱上線，試圖將商業比賽規則和國家利益聯繫在一起，那麼，最終必然會導致問題複雜化，尤其不能把商業比賽與國家的榮譽聯繫在一起。……真誠地希望中國新聞媒體宣傳國際競技體育比賽項目的時候，能夠保持平常心，不要總是把運動員的榮辱和國家的榮辱聯繫在一起。既然國際反興奮劑機構沒有規定飛行檢查的次數，也沒有規定所有參與人員都必須獲得專門的授權，那麼，運動員就應該積極配合國際反興奮劑調查機構的飛行檢查，如果態度粗暴，干擾調查，那麼最終必然會自食其果。

檢察日報--商業比賽不能與國家榮譽捆綁

http://newspaper.jcrb.com/2020/20200304/20200304_006/20200304_006_3.htm】

筆者倒想問問這位“專家”，到底是誰允許奧運會和世錦賽等“商業比賽”升國旗奏國歌，從而悍然把“商業比賽與國家榮譽捆綁”的？你為什麼不譴責這些把“商業比賽與國家榮譽捆綁”的西方體育組織，呼籲中國抵制這些帶有西方話語霸權因素的比賽，反而單方面的譴責在賽場上升起國旗、奏響國歌的中國運動員呢？

四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這篇隱含了《檢察日報》對相關事件態度的文章是比較科學的，實事求是的。第6版發表的“不代表本報立場”的三篇專家個人“不同觀點爭鳴”性質的評論完全是CNN式不倫不類的詭辯。

可是近幾天來，不少媒體都只轉載了《檢察日報》第6版這三篇專家個人“不同觀點爭鳴”性質的評論，並未轉載第5版《禁賽8年：孫楊冤不冤？》這篇隱含了《檢察日報》對相關事件態度的文章。甚至相當一部分媒體還不顧《檢察日報》第6版的相關評論“不代表本報立場”的聲明，在轉載同時加上“《檢察日報》發文評論孫楊事件”之類的字樣，刻意誤導讀者認為這三篇文章是代表《檢察日報》立場的。

筆者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他們這種膽子，竟然公然在孫楊事件上偽造《檢察日報》的立場？這種做法的影響是極為惡劣的。希望《檢察日報》能夠依法維護自身的權益，追究相關無良媒體的責任，從而挽回這一事件的不良影響。

另外個人認為，不同觀點的確可以爭鳴，但是“熱愛祖國，擁護黨的領導與社會主義制度”等基本立場則不在可以爭鳴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