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美國就想解決呼吸機短缺，殺出一家大公司把事情攪黃了
【文/觀察者網 張晨靜】全美呼吸機告急，很快，美國的醫生將面臨讓誰生、誰死的兩難局面。
《紐約時報》3月29日發佈報道試圖分析當下美國呼吸機庫存不足的原因。其中指出，為應對類似情況發生，早在13年前，美公共衞生官員就曾提出一項代號為“Aura”的項目：製造一種簡便生產且價格低廉的呼吸機，以便政府能夠大量購買以增加庫存。
經過千挑萬選，聯邦政府最後選擇與位於加州的新港醫療器械公司展開合作。然而在資金到位、簽好合同、原型機也造出來後，事情卻偏離軌道……2012年，大型醫療設備製造商科惠醫療（Covidien）收購了新港公司，幫助聯邦政府生產低廉的呼吸機不再是它們的當務之急，因這無法給公司帶來利潤，導致項目以失敗告終。
有政府官員懷疑科惠醫療收購新港公司就是為了阻止其生產出一種更便宜的呼吸機，這會損害科惠醫療的現有呼吸機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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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時報》報道截圖
報道稱，呼吸機設備體積龐大、價格昂貴，還需經過培訓才能使用。儘管聯邦政府有戰略儲備，但呼吸機數量不足以應對一場大流行病。
在經歷非典、中東呼吸綜合徵、禽流感、豬流感等大規模呼吸道傳染病後，13年前，美國聯邦官員決定重新評估應對突發公共衞生事件的策略，解決醫療系統呼吸機短缺這一大關鍵問題。
2006年，美國衞生與公共服務部成立了一個新部門——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任務是負責採購和制定應對化學、生物、核攻擊以及傳染病等對策。該部門成立第一年，他們便開始研究如何增加呼吸機數量，並預估在中度流感大流行期間，需要7萬台呼吸機。
2007年11月，美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召集了一個專家小組，為新一代簡便使用的呼吸機設計了一套要求。2008年，聯邦政府公開招標有意設計和製造新呼吸機的公司。根據美衞生與公共服務部2008年提交給國會的預算文件，新的呼吸機將在2010年或2011年獲批進行大規模生產。在那之後，聯邦政府將為戰略儲備購買多達4萬台呼吸機。每台不到3000美元，價格越低，政府就能買到越多。
“Aura”項目收到了不少投標，但美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沒有選擇與大型的、成熟的設備製造商合作，而是選擇了一家小公司，位於加州科斯塔梅薩的新港醫療器械公司（Newport Medical Instruments）。
這是一家由日本醫療設備公司所有，只生產呼吸機的公司。新港公司高管聲稱，作為一家小型、靈活的公司，他們可以有效滿足聯邦政府的所有需求。
當年呼吸機價格通常在每台1萬美元左右，要把價格降至3000美元是很困難的。但新港的高管們放言稱，他們可以通過在全球出售呼吸機來彌補公司的損失。
時任新港研發主管理查德·克勞福德（Richard Crawford）表示，“若能夠被認定為聯邦政府的供應商，公司會非常有聲望”，屆時國際市場的訂單會很多，新港公司可以從這些訂單裏獲得豐厚的利潤。
美媒報道截圖
聯邦政府官員為此很高興。時任美衞生與公共服務部負責備災和響應的助理部長妮科爾·盧瑞爾 （Nicole Lurie）表示，除了補充國家戰略儲備外，“我們認為這些呼吸機非常有吸引力，商業市場也會想購買它們”。新一代呼吸機將被普遍使用，幫助全美醫院更好地應對危機。
在2009年H1N1流感病毒爆發後幾個月，聯邦政府與新港公司簽署合同。合同中稱新港公司將獲得610萬美元預付款，之後聯邦政府還將再支付數百萬美元，因其購買了數千台呼吸機以增加庫存。
當年新港公司員工和聯邦官員在接受採訪時都表示，項目進展迅速且很順利。每隔三個月，美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官員就會訪問新港公司總部。公司研發主管克勞福德每月也會向聯邦政府提交一份報告，詳細説明公司的支出和進展情況。
2011年，新港公司從加州工廠向華盛頓運送了三台新呼吸機樣機，供聯邦官員審查。時任美疾控中心負責人弗裏登看了演示後説，“我非常興奮，這是一項多年的努力，終於生產出一些真正有用的東西了”。
2012年4月，一名高級衞生與公共服務部官員在國會作證時表示，按計劃新的呼吸機將在2013年9月獲批，然後開始投產。但在這之後，事情卻突然偏離了軌道……
當時醫療器械行業正經歷快速整合期，一個接一個的公司被合併收購。製造商們都想把自己打造成醫院的“一站式商店”。2012年5月，大型醫療設備製造商科惠醫療公司以超1億美元的價格收購新港公司。這一年裏，科惠醫療還收購了另外五家醫療設備公司。被收購後，新港公司高管對聯邦政府官員表示，生產簡便低廉的呼吸機已不再是公司的當務之急。
不過在2012年6月，新港公司已向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申請銷售許可。但有兩名前聯邦官員表示，科惠醫療要求為呼吸機提供更多資金，以及提高定價。聯邦政府為此向該公司額外支付了140萬美元。但是這筆錢對科惠醫療公司來説，實屬九牛一毛。要知道，科惠醫療公司當年的銷售額是120億美元。
報道稱，有政府官員懷疑科惠醫療收購新港公司就是為了阻止其生產出一種更便宜的呼吸機，這會損害科惠醫療的現有呼吸機業務。部分參與“Aura”項目的新港高管被分配到其他崗位，另一部分人選擇離開。
據三名前聯邦官員透露，2014年科惠醫療公司還沒有給聯邦政府生產呼吸機，其高管對美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的官員表示，他們想解除與聯邦政府的合同，因這無法給公司帶來利潤。而聯邦政府也同意了。
2015年，大型醫療設備公司美敦力以50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科惠醫療公司。《紐約時報》這篇報道發表後，29日晚美敦力公司發佈了一份聲明，稱“新港公司開發的呼吸機既無法滿足聯邦政府的規格要求，也不能滿足其所需的價格”。美敦力表示，其中還一個問題是，其研發的呼吸機無法用於新生兒。
與新港公司解除合同後，聯邦政府的工作又得重頭開始。之後美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選擇和荷蘭電子業巨頭飛利浦公司合作，簽署了價值1380萬美元的合同。但是直到去年7月，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才批准了飛利浦研發的新型呼吸機Trilogy Evo。同年12月，聯邦政府訂購了1萬台，但交付日期在今年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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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下美國新冠肺炎疫情日益嚴峻，已連續一週日新增確診病例破萬，各州呼吸機告急。雖然特朗普周已啓動《國防生產法案》，要求通用等公司轉產呼吸機，但紐約州長科莫表示，這些產能無法在兩週內救急。
報道指出，上週美衞生與公共服務部一邊在聯繫呼吸機製造商，詢問他們能多快產出成千上萬台呼吸機。另一邊則在催促飛利浦加快發貨速度。該部門發言人表示，我們仍在等待飛利浦呼吸機的交付，目前沒有任何庫存，不過預計很快就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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