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初創公司將警察技術引入社區-彭博社

加利福尼亞北部的一個社區裏，一塊Flock Safety標誌提醒居民和訪客他們正被攝像。

攝影師：Sarah Holder/Bloomberg CityLab

去年四月的一天，加利福尼亞瓦卡維爾市的一個業主協會董事會召開了一個Zoom會議，投票決定一種新的自動化社區監控方式。

這個社區位於薩克拉門託谷地，已經在在線平台Nextdoor上有一個活躍的頁面，居民在那裏交換有關丟失包裹和神秘巨響的信息，所有瓦卡維爾居民都可以選擇註冊他們的私人視頻監控系統，如Ring門鈴，以幫助警察跟進線索。

但是董事會的副主席亞當·森夫同時也是瓦卡維爾警察局的巡邏員，他的上司，該市前警察局長，曾建議協會考慮另一種技術來增加街頭的監視：車牌識別器。

執法機構長期以來一直使用車牌識別器來跟蹤交通模式，協助調查和檢查車輛註冊情況。現在這項技術已經進入個人手中。近年來，初創公司Flock Safety開發了一種更便宜、由人工智能驅動的機器的升級版本，使鄰居們可以搜索、全天候查看駛過他們街道的車輛。

當地警方依賴私人社區和業主協會安裝Flock車牌識別器並分享他們收集的數據。為了向這些令人垂涎的私人客户銷售更多設備，Flock依賴警方的幫助。通過公共記錄請求獲得的文件顯示，在瓦卡維爾和其他地方，這些關係是如何培養起來的。在美國各地的警察局，執法官員在支持Flock和創造消費者需求方面發揮着主要作用，他們認為攝像頭是打擊社區犯罪的一種方式。Flock的方法與其他鄰里監視領域的公司採用的方法相似，比如亞馬遜Ring和Nextdoor。

“這家公司的營銷策略中內含一個眨眼示意：警察，如果你幫助我們向消費者營銷這個設備，你將得到一個好處，”電子前沿基金會的政策分析師Matthew Guariglia説道，他對Flock進行了研究。“這個好處就是更多的監視，否則你將無法獲得。”

信件顯示，在警官Senf的鼓勵下，他的業主協會最終決定購買四台Flock攝像頭。此外，該市的前警察局長的業主協會也購買了六台。到2020年12月，警察局還簽署了一份價值23,560美元的一年合同，用於為其現有攝像頭配備Flock技術。

一個公私合作伙伴關係

一開始，Senf擔心社區團體的成員“對讀者沒有他那麼興奮”，根據2020年2月官員與Flock首席執行官兼創始人Garrett Langley之間的電子郵件。因此，Senf向首席執行官要求了公司的講話要點和文獻，以加強他向社區提出計劃的説辭。

到了2020年4月，業主協會董事會一致投票決定繼續推進該計劃，Senf與Flock銷售經理合作，試圖與更多可能希望採用攝像頭的當地社區取得聯繫。他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建議，部門可以幫助Flock向“企業、公寓大樓和社區團體”分發宣傳冊和媒體。

“我認為這是一個與這些團體開始深入的公私合作伙伴關係並通過車牌識別攝像頭擴大我們的犯罪打擊範圍的絕佳機會。” Senf寫道 — 雖然擁有更多讀者並找到“私人實體可以為我們提供資金和設備的機會”會更好。

Senf在一封給部門通訊經理的便條中補充説，Flock將為交易增加一些甜頭：他説，每安裝一台攝像頭的五個團體，公司將贈送部門一台設備。Senf告訴《彭博城市實驗室》，儘管最初提出了免費攝像頭作為一個選擇，但最終並未成為他們的合同的一部分；Langley表示，Flock從未支付或贈送免費的Flock產品給警察，以換取他們的營銷幫助。

每個Flock設備每年約售價$2,500，使其比其車牌識別器前身更容易接觸私人社區。來源：Flock Safety不到一年後，該公司將使用瓦卡維爾作為向其他社區推銷的一部分。2021年2月，該公司向南部28英里的一個警察局發送了一份初步演示文稿，其中包括來自瓦卡維爾的案例研究，以及來自Senf的正面評價，根據記錄上傳到Muckrock.com。Flock和貝尼西亞警察局官員計劃向HOA、社區、鄰里監督組織和企業展示這份演示文稿，然後再去市議會批准合同。

“目標是雙重的，”一位Flock代表寫道，給貝尼西亞中尉們。“1. 吸引社區的參與，以便貝尼西亞警察局的項目在提交市議會時獲得批准 2. 獲得HOA、社區和企業的支持，並在他們的社區中填補空白。”

熱門名單

本質上是一部安卓手機，配有高清攝像頭，固定在杆上，每個小型Flock設備每年約售價$2,500。這些讀卡器狹窄地聚焦在街道上，晝夜拍攝車輛照片，存儲車輛圖像30天。

Flock在疫情期間迅速增長，已在40個州的1,200多個美國城市拍攝了超過10億輛車的照片，並在數千個業主協會安裝了攝像頭。該公司在七月的一輪融資中籌集了1.5億美元，由安德森·霍洛維茨領投，既定目標是通過威懾和解決案件，在未來三年內將美國的犯罪率降低25%。沒有計劃在25%停下來 — Flock的使命是完全“消除犯罪”。

執法機構吹噓這些設備，因為它們可以讓部門快速高效地搜索成千上萬的車牌，並且跨越多個司法管轄區追蹤嫌疑人。當讀卡器捕捉到一個車牌時，人工智能技術會將該號碼與聯邦、州或自定義的“熱門名單”進行匹配 —— 這些名單是當局標記的汽車數據庫。執法官員會在汽車匹配數據庫時收到電子郵件和短信通知；部門還可以根據車牌或車輛類型創建自己的自定義車輛名單，如果他們正在尋找特定車輛，還可以查看Flock捕獲的更廣泛圖像存儲庫。

普通用户不會收到這類警報，但任何有權訪問系統的人都可以使用公司的人工智能搜索功能搜索車輛數據庫，該功能可以按照車輛特徵如製造商、型號和顏色，或者時間進行過濾。大多數社區選擇將他們的圖像和數據庫直接提供給當地警察，希望這樣可以幫助警察跟進線索。

“你知道我們收到的最常見請求是什麼嗎？人們想知道他們能不能觀看錄像。”

但即使選擇不與執法機構正式合作的社區，仍然可以選擇性地向當地官員發送證據。其中之一是位於加利福尼亞州薩克拉門託縣北納托馬斯社區的漢普頓斯業主協會，他們今年安裝了九台攝像頭，覆蓋了協會邊界內所有進出路線。他們每年為攝像頭支付約18000美元，此外，他們每月還要支付近3500美元的私人保安費用。

社區並不關注暴力犯罪。它正在尋找所謂的陽台海盜，他們從門口偷包裹，以及開車危險的人。社區團體的主席埃德·佩雷斯表示，有人在社區做急轉彎，經過Flock證據支持的投訴後，他的卡車被薩克拉門託警察局扣押。

佩雷斯表示，他和另外兩個來自物業管理公司的人是唯一可以訪問這些設備及其日誌的人。居民和其他受影響的人可以提交請求，查看犯罪事件的快照。董事會然後投票決定是否跟進該查詢，以及稍後是否將他們獲得的信息轉發給警方。

“你知道我們收到的最常見請求是什麼嗎？人們想知道他們是否可以觀看錄像，”佩雷斯説。“我們不得不告訴他們，不，不，不。”

用户可以通過車輛品牌、型號和時間範圍縮小搜索結果。來源：Flock Safety儘管佩雷斯的業主協會已經制定了誰可以訪問Flock圖像的規則，但將觀看整個社區的能力交給私人公民明顯存在濫用的機會：愛管閒事的居民查看鄰居的出入情況，或者被拋棄的戀人監視。Flock堅稱每個搜索查詢都需要有效的理由，但依賴誠信制度來執行規則。

這引起了隱私和公民自由倡導者的擔憂，他們警告説，這是個人正在交換他們自己以及潛在的鄰居的個人信息的最新方式。除此之外，將車輛跟蹤外包給社區讓執法機構增加了對街道的監視，同時避開了公共監管和預算限制。將這些工具集中在業主協會中，這些協會通常位於比周圍都更富裕和種族多樣化的社區，可能會加劇執法不公，讓警方為更富裕的居民服務，同時導致其他社區過度執法。

“我們往往知道人們在害怕時會做出非常糟糕的決定，而我們作為一個社會也往往在害怕時做出糟糕的決定，”Fight for the Future的副主任埃文·格里爾説，這是一個倡導數字權利並反對監視的非營利組織。“當我們有一個只有在人們害怕時才賺錢的行業時，就需要解決一些真正基本的問題。”

一個無罪的未來？

Flock將自己銷售為犯罪的簡單解決方案，這一信息在美國許多城市面臨某些犯罪類別上升的情況下被證明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信息。儘管Flock的營銷材料稱該公司的技術旨在在犯罪發生之前阻止犯罪，但執法專家表示，車牌識別技術通常用於在事後協助調查。

Flock迄今已捕獲了超過10億個車牌，並在1,200個城市運營。來源：Flock Safety根據電子前沿基金會的數據，在加利福尼亞，15個最大的數據收集執法機構在2018年至2019年間進行了14億次車牌掃描掃描。在這些掃描中，0.05%的掃描在由州或地方機構管理的“熱門名單”上產生了匹配，用於標記可能與犯罪有關、車牌過期或其他感興趣的車輛。對熱門名單進行匹配並不意味着犯罪已經發生，只是表示找到了一個車牌匹配，而其中更小的一部分匹配導致逮捕或定罪。

此外，北加州地區情報中心執行主任邁克·塞納表示，根據系統的不同，1%至10%的車牌識別命中可能會出現錯誤。

自動車牌識別技術的倡導者認為，它可以幫助減少不必要的藉口性停車 —— 這是一種警察因為輕微車輛違規而攔截車輛以搜尋違禁品的策略 —— 而更傾向於進行更明智的調查。但是，結合人類偏見，車牌識別器已經導致了與警察的危險衝突。

2018年11月，布賴恩·霍弗和他的兄弟被攔截並被舊金山灣區的警長持槍逮捕，原因是根據一個過時的熱點名單發出的警報。他們當時開着一輛Getaround租車，該車之前曾被盜，後來被找回。就在今年，奧克蘭居民扎克·諾里斯，一位黑人種族正義倡導者，經歷了類似事件：在與家人遠足時，有人將他車上的原始車牌換成最近參與武裝搶劫的車牌。當地警察通過車牌識別器發現這些車牌，將他攔截並銬上手銬，後來才意識到他們的錯誤。（涉事的攝像頭都不是Flock攝像頭。）

然而，Flock利用警察部門和自己的營銷材料來宣傳逮捕和由該技術採取的警察行動，聲稱在其運營的城市中犯罪減少了70%。該公司網站上的一份案例研究描述了該技術被用於捕獲一名涉嫌闖入阿拉巴馬州伯明翰市一家零售店並偷走兩部手機的入室盜賊。據該公司稱，車輛在離開現場時被Flock讀卡器捕獲，嫌疑人一個月後被逮捕。Langley表示，他不知道需要多少讀卡器才能實現他所想象的無犯罪未來。他認為還有很大的增長空間，希望將Flock的服務擴展到包括捕獲音頻信息，甚至感知行人的存在。

來自其他城市的營銷演示和案例研究顯示，Flock宣傳已捕獲的謀殺嫌疑人，找到的失蹤兒童和挫敗的入室盜賊，但不清楚該技術在過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或者是否有人被逮捕和定罪。Flock不公佈其命中率信息，也不提供業主協會如何使用攝像頭的詳細信息。

‘抓住你的車牌’

在俄亥俄州代頓市，該市警察局在2020年對Flock進行了試驗，該公司宣傳警察局的統計數據稱，在安裝了讀卡器的社區中，犯罪減少了43%。然而，這些統計數據沒有考慮到2020年的一部分包括了將許多人限制在家中的大流行封鎖。

使情況變得更加複雜的是社區對安裝讀卡器的抵制。Flock向代頓警察局借出了29台讀卡器，進行了為期六個月的免費試用，並將它們安裝在城市的雙子塔社區周圍，這裏是城市移民社區的中心。

許多社區成員只是在一篇關於試點項目的文章在當地報紙上發表後才意識到Flock攝像頭的存在。根據代表社區團體拉丁裔團結的非營利法律服務組織基本法律平等倡導者的高級律師凱蒂·科爾什的説法，這讓他們對這些攝像頭的必要性感到困惑。

代頓的試點項目在2020年8月不了了之，部分原因是來自拉丁裔團結的壓力，代頓警察局向Flock發送的電子郵件稱。這個例子是更廣泛趨勢的一部分，反映了“隱私倡導者越來越強烈地表示，我們不希望這些設備出現在我們的社區中”，電子前沿基金會的高級律師亞當·施瓦茨説。

社區對更多透明度和問責制的推動最終在五月的法令中達到高潮，該法令要求市民對城市中任何監控工具的實施進行通知和審查。現在，如果警察局想購買或使用任何新的監控技術，或擴大現有工具的範圍，都必須進行公開審查和評論期，明確的實施指南和規定，數據報告指標以及關於使用情況的年度申報。代頓警察在試用期結束後獲得了一筆聯邦撥款用於購買車牌識別器，但由於該法令，這些計劃被擱置。

在納什維爾，固定的公共道路上的車牌識別器已經被禁止，市議會選擇增加警察開支，並計劃今年允許自動車牌識別器。

儘管被禁止，Flock已經成功進入納什維爾，並可能會留下，不管未來的辯論結果如何。去年，納什維爾黑人佔多數的海恩斯公園社區協會的成員為了應對附近的槍擊事件籌集資金購買了兩台他們自己的Flock攝像頭。

“安全始終是我們的首要任務，”社區活動家、社區協會的聯合創始人之一吉娜·科爾曼説。她認為這些攝像頭起到了威懾作用。“我們知道它不能阻止[犯罪]，但至少可以讓人們知道當你進來時：我們有你的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