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勞動力為什麼在縮減？退休潮、阿片類藥物危機、兒童看護 - 彭博社

插圖：Patrick Edell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美國經濟正在經歷一次歷史性的復甦。但這一切發生在勞動力參與率創下四十多年來的最低水平以及創紀錄的空缺崗位數量的情況下。這讓經濟學家、政策制定者和投資者不禁要問：所有的工人都去哪了？

在疫情高峯期，超過2300萬美國人失業。自那時以來，大約一半人已經找到工作，但勞動力市場仍然比最初封鎖前少了近700萬個工作崗位。預計週五的就業報告將顯示，美國在7月份新增約87.5萬個工作崗位，是去年8月以來的最大增長。但這並不能太大程度上改變勞動力參與率——這是衡量適齡美國人中從事工作或正在尋找工作的比例的指標，自去年以來一直保持在近40年來的最低水平附近。

美國勞動力參與率

數據來源：勞工統計局

與 Covid‑19 相關的一些臨時因素正在阻礙就業市場的復甦，比如增強的聯邦失業救濟金、兒童看護服務的減少以及對高度傳染性 Delta 變種的擔憂——儘管其中一些將在未來幾個月內消退。當風塵定後，美國企業和政策制定者將不得不應對更長期的變化，包括勞動力人口的減少和一些使一些工作變得多餘的技術的採用。這些趨勢很多在疫情爆發前就存在，但自那時以來加速發展。伊利諾伊大學芝加哥分校經濟學副教授 Marcus Casey 表示：“勞動力參與率基本上一直在單調下降——它基本上一直圍繞着一個下降趨勢旋轉了30、40年。在疫情期間，這種趨勢加劇了很多。”

經濟學家們已經預測到，勞動力縮減將永久拖累經濟增長——“長期停滯”是拉里·薩默斯在大流行前警告的，儘管最近技術輔助的 生產率提升將減輕一些影響，前提是能持續下去。

新冠危機可能會進一步削減美國勞動力規模。被邊緣化的工人，無論是因裁員、殘疾還是學校關閉，可能會發現重新進入就業市場變得困難或不可能，因為他們的技能會逐漸喪失。一個令人擔憂的指標是：6月份，至少失業一年的美國人數達到290萬，相當於所有失業人數的29%。

“我們現在在勞動力參與率方面落後於所有同行，這不是我們作為一個國家想要的地方，”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7月15日參加參議院銀行委員會的聽證會上説。“我們需要作為一個社會努力，確保人們找到重返勞動力市場的途徑，即使他們無法重返原來的工作。”

接下來將深入探討正在重塑美國勞動力的強大力量。

● 人口統計

在2019年，15至64歲的勞動年齡人口首次減少，然後在2020年再次減少。這要歸咎於嬰兒潮一代。雖然1946年至1964年間出生的美國人中最年長的人十年前就達到了退休年齡，但這一代人在大流行期間的退出勞動力市場速度更快。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分析，嬰兒潮一代在2020年的退休人數比前一年翻了一番多。一些人比計劃提前退休，利用股市價格和房價飆升；另一些人是被迫這樣做，因為在經濟衰退中失去了工作，幾乎沒有再就業的希望。鮑威爾表示，提前退休是公司難以找到合格工人的原因之一。

美國退休嬰兒潮增長率

數據：Pew研究中心對Ipums數據進行分析

“這些是年長的工作者。這些人作為一個人口統計學羣體真正塑造了我們所知道的勞動力市場，”勞動力市場分析公司Emsi Burning Glass的營銷經理漢娜·格里澤説。“他們擁有數十年的知識，數十年的經驗，我們並沒有看到願意工作相同小時數，願意從事相同工作的新一代人羣來取代他們，”她説。“如果那些高產出、高能力、經驗豐富的人羣離開，這可能會對經濟復甦產生非常有害的影響。”

● 自動化

經濟衰退往往會加速工作場所的深刻變革。最明顯的證據是，自至少上世紀90年代以來，就業增長在經濟衰退後的幾年裏沒有跟上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2012年發表的一篇論文發現，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在美國消失的88%的“例行”——或者容易自動化——工作在經濟衰退後的12個月內消失。

美國製造業生產率與就業

自1970年以來的變化

數據：美聯儲，勞工統計局

這種情況再次發生的一個明顯跡象是，自助結賬機、觸摸屏信息亭和顯示QR碼的菜單在超市、藥店連鎖店和餐館變得越來越常見。對於Covid傳染的擔憂促使企業加大對硬件和軟件的投資，以減少員工與顧客之間的互動。根據牛津經濟學研究的一份研究報告，美國截至6月仍然缺少的700萬個工作崗位中有45%容易被自動化取代，主要是餐飲服務、零售銷售和製造業。匹茲堡大學經濟學教授斯特凡妮亞·阿爾巴內西説：“這項技術已經在10年、15年前就已經存在了，但當時沒有被採用，現在已經被採用了。”“我們不太可能回到以前的狀態。”

自助結賬櫃枱在零售業變得越來越普遍。攝影師：Ted Hsu/阿拉米鮑威爾在上個月對參議員發表講話時發出了同樣的警告。“我們在復甦期間很早就開始聽到公司正在尋找更積極利用技術的方法，”美聯儲主席説。“你會看到更多的技術，也許會有更少的人。”

● 藥物成癮

大流行逆轉了對抗另一場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一直悄然蔓延的流行病的艱難進展。藥物過量死亡增加了30%，達到創紀錄的92,183例，根據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數據；大約四分之三是因阿片類藥物造成的。

美國阿片類藥物過量死亡

數據：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

經濟困境、強制隔離以及對健康和社會服務的中斷都導致了增加。恢復到曾經看到阿片類藥物死亡開始在2018年趨於平穩的趨勢至關重要。克利夫蘭聯邦儲備銀行於2018年5月發表的研究論文的作者估計，自2001年以來，處方阿片類藥物佔了男性勞動力參與率下降的44%。

“我們經常聽到有人説，你們有能力並且申請工作，但當他們到達藥物篩查環節時，他們就無法通過了，”布里斯托爾商會主席貝絲·萊恩哈特在五月份表示。布里斯托爾是一個跨越田納西州和弗吉尼亞州邊界的擁有5萬人口的城市。這個地區曾經有大量的農業、礦業和鋼鐵工作機會，但現在主要依賴旅遊業（布里斯托爾自稱是鄉村音樂的發源地）。“這確實讓很多人失去了很多工作機會，”萊恩哈特説。“我們的企業現在需要人手。”

拜登在他的2022財政預算中提出了超過100億美元用於打擊阿片類藥物流行病，包括用於醫療治療和康復項目的資金。

● 兒童保育

在疫情期間，當學校和日託中心關閉時，數百萬父母提前離開勞動力市場。隨着小學重新開放，許多人已經迴歸，更多人預計將在九月份暑假結束後重返工作崗位。但特別是對於女性來説，新冠疫情可能從根本上改變了工作和兒童保育之間的平衡，也許是一種持久的方式。六月份女性的勞動力參與率為56.2%，遠低於本世紀的最高水平60.3%。“媽媽們比爸爸更多地回家照顧孩子，我認為我們會看到一些退出勞動力市場的人意識到：‘你知道嗎？我們可以過得很好，像這樣，’” Emsi Burning Glass的格里澤説。

在全國某些地區，尚未到學齡的孩子的父母面臨着令人沮喪的新常態。“如果兒童保育的成本將比疫情前上漲得更快，特別是因為許多家庭搬離城市搬到郊區，我認為這可能在抑制願意以相對低工資重新進入勞動力市場方面發揮重要作用，”芝加哥的教授凱西説。“你在審視你的預算，説：‘我們需要在我們的資產負債表上再增加2000美元嗎？’”

參議院民主黨人提出了一項總額為3.5萬億美元的社會支出方案，其中包括帶薪家庭假期和兒童保育投資，但其命運仍不明朗。“如果我們繼續缺乏迫切需要的照護基礎設施來促進勞動力的充分參與，那麼如果這些數字沒有像他們需要的那樣增加，我們就不應該感到驚訝，”美國勞工部婦女局局長温迪·春-洪（Wendy Chun-Hoon）説。—與卡蒂婭·迪米特里耶娃（Katia Dmitrieva）合作 閲讀下一篇：誰有資格領取失業救濟金？美國數百萬人沒有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