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懂市場經濟與資本主義的聯繫和區別_風聞

就像商人演講或者寫作很容易避實就虛，言不由衷一樣，經濟學家最容易讓人犯暈的不是南轅北轍，就是緣木求魚，落得一頭霧水。

清楚了市場經濟與資本主義的聯繫與區別，就很好理解為何國家需要特別強調發展奉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人類作為一個物種，脱離叢林，能夠繁衍生息到今天，在於社會性。人類羣居，彼此互助，才熟知對方，然出手相助，形成勞動互助。

最初的交換行為即是在勞動互助的基礎上發生的。而後，才是貨品交換。溯本求源，可以肯定，交換髮生在分工之後，而非相反。先是專業化分工，後有了斤斤計較。

有了集中性交換，出現了集市。只有貨真價實，童叟不欺，才有信譽，生意才能興旺，可持續。

交換的規模不斷擴大，出現了基於貨幣的商品交換及商品貿易，從貨物貿易，到期貨貿易；從地區貿易、國家貿易到全球貿易，到技術貿易……再到相互技術交換、技術轉讓、技術許可。

市場概念並非自古就有。

交換是為了確保專業化分工的穩定性。誠信與等價的交換規則，是為了確保分工關係的可持續性。只是到了商品經濟時代，才會發生亞當.斯密（1723-1790）認為的情況：為交換而分工的事情。

商品經濟普遍展開後，便有了需求和供給。需求和供給始終力圖互相適應，正因如此，供給和需求卻從未相互適應過。購買力永不嫌大，供給不是太多，就是太少。在人類不自覺的狀態下，誰也不知道需求和供給究竟有多大。

如需求大於供給，價格就會上漲，因而供給就會興奮起來；只要市場上供給持續增加，價格就又會下跌，需求又被激起，情況經常這樣。—— 一種達不到目的的永恆波動。

這個規律永遠起着平衡作用，使在這裏失去的，又在那裏獲得，因而經濟學家非常欣賞它。這個規律是他最大的榮譽，簡直百看不厭。經濟學家用他那近視絕妙的供求理論，向人們證明“生產永遠不會過多”，實踐卻用商業危機來回答。且危機就像彗星一樣往復出現。

“競爭性市場”（或者“自由市場”）之所以能造福人類，其定義不是理論經濟學家鍾愛有加，但又毫無實際意義的所謂“完全競爭的”市場。

可以猜測，是先有了競爭性市場，後有了所謂市場經濟。

“競爭性市場”不會因為經濟的生產資源私人所有而必然存在，當然也不會因為生產資源公有化或國有化而必然消失。即使在一個管制經濟中，政府通過貨幣和信貸政策，建立起消費和資本積累之間的某種平衡，“競爭性市場”也可能存在。

“競爭性市場”存在的唯一要求是，消費者或需求方在滿足某種需要時能夠真正有多種選擇，同時消費者、需求方的這種選擇能夠決定，至少能夠顯著地影響到市場的規模及產品的價格。

交換產生的經濟上的依據是原始的私有制。因此，理解市場經濟和資本主義之間的聯繫和區別脱離不開兩個最重要的概念，一個是資本，一個是勞動力。

資本和勞動最初是同一個東西，從早期經濟學家自己的闡述中也可以看到，資本是勞動的結果。後來的經濟學家還是堅持把資本和勞動分開，堅持兩者的分裂。

資本本身不是人，其本性是自私的、貪婪的。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就是要不斷尋找增值機會的，其投機性是本性使然，並不一定都是什麼非經濟行為。

更進一步，資本主義理論假設只有一個同質性的市場，即商品（產品）市場。資本主義生產特別關心的是生產和效率，是產品生產的效率，包括分工的效率，以機器代替人力的效率，乃至將勞動者視為機器設備的一部分，甚至只相當於機器大生產流程中的一個零件。

將勞動力視為以一種商品，一種像其他經濟資源一樣可以用金錢買賣的商品，人（勞動力）成為了商品是西方經濟學家的“一個重大發明”，實際上可以説是個絲毫不具有技術含量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下的發明，迄今為止它仍然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當中最虛偽、最反智和反人類的東西。

儘管如此，相對於封建時代傳統的農業經濟和封建主義的社會關係，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仍代表了先進生產力和先進社會關係。

西方世界從工業革命之初，一直到19世紀中葉，以往令民眾嚮往已久的手工製品被機器工廠逐一大批量地生產出來，並不斷廉價銷售。某種意義上是一個產品供不應求、令人歡欣鼓舞的年代。100年的工業化創造出了人類幾千年從未曾有過的物質財富，所謂工業化具有以十倍速創富的能力。

由此，市場出現階段性飽和，同質化競爭開始加劇，集中表現在商品價格上。生產者與生產者之間競爭之激烈的程度，怎麼比喻都不為過。資本主義大工業生產與最廣大的勞動者羣體購買力不足之間內生性矛盾，無法從根本上化解。

直到20世紀初，隨着福特汽車流水生產線問世，單純依靠生產活動領域爭奪市場的方式走到了盡頭，生產企業之間的競爭開始延伸到了商務活動領域和技術活動領域，企業間全方位競爭開始出現。

表現在外部市場競爭的複雜性程度陡然提高，也由此產生了一些依靠“人的能力”爭奪顧客的優秀企業，它們在競爭中越戰越強。那些依然在“依靠產品爭奪需求”層次上苦鬥的企業逐漸被邊緣化。

由此可見，所謂市場，其實首先是顧客，顧客本質上是人，不是人所支付的金錢。市場存在於爭奪、維護老顧客或開發、創造新顧客，所要面向的根本也是人。

經濟學家一直無意或在刻意迴避這一點。

不僅如此，現實中也不是或已經不再是僅僅只有一個所謂“產品的市場”，相互重疊的市場至少有三個，即國際貨幣與信息市場、國內市場以及地區市場或區域性市場，甚至可以説三個市場幾乎互不往來。

比如説，某一社區裏的一家醫院，醫療質量很高，也很有競爭力，但是，這家醫院對40裏地之外的任何一家服務質量差不太多的醫院都無法構成競爭力，如果在交通不夠便利的情形下更是這樣。這樣的例子現實所見，舉不勝數。

這還只是一方面。經濟學家們説，競爭本身是對付商業欺詐的好辦法，誰也不會去買壞東西。照此來説，每個人都必須是每一種商品的行家，而這是不可能的。產品越複雜，就越來越不可能。

更為矛盾的是，20世紀西方世界的經濟重心已轉移。19世紀時，鋼鐵和蒸汽機是經濟的重心，有供給就有需求（或者就可以有需求）。然而，大蕭條以後，情形已完全改變：在傳統產品中，都必須現有需求，才有供給，無論是住宅建築還是汽車製造都如此。之後的電子和信息領域並非如此，它們會刺激產生新市場，新需求。

傳統的市場理論是基於對經濟均衡的假設，這種假設早已經無法適應經濟世界的新變化，更不用説創新了。正如西方非主流經濟學家熊彼特早在1911年就指出的一樣，經濟活動一直處於“動態的不均衡”狀態中，這種不均衡是由“創造性破壞”造成的，從未有過的新市場、新產品、從未有過的新需求被創造出來後，舊的就被淘汰了。

因此，市場的結果根本不能或早已經不能用資本主義理論預測的方式來解釋了。市場其實是無法預測的一個體系，具有天生的不穩定性。

既然市場無法預測，人類即便是單純的經濟行為就不能以市場為基礎。—— 這是很顛覆性的一個結論，但它是事實。就一個與人類行為緊密相關的市場理論而言，無疑是一個相當嚴重的缺陷。我們所能説的是，最終，任何長期的經濟均衡都是對市場信息做出“眾多短期調整”的結果 ——短期調整行為，其數量之巨大，性質之複雜，完全不是人類理性所能夠把握的。

這才是真實的市場的力量。

市場規範短期行為——資本對利潤總是急不可待——它通過價格給人以反饋，阻止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向所有方向前進，徒然浪費時間和資源。除了可以規範人或企業的短期行為外，市場實在毫無用處可言。

就市場而言，規劃、計劃、預測等等基本上來説是一種信念，或許諾。

馬克思主義者正是無比透徹地看清楚了這兩點。

人世間最真實的市場邏輯與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邏輯長期是相悖的。

一旦脱離開人類本身的意義和價值去強調市場的客觀性，市場則無疑是被過度簡單化了，也過度抽象化了，只適合存在於經濟學家的書齋裏。

市場經濟的功能、作用、意義，不能被無限地誇大到能夠順利應對人類社會性發展變化所引發各種社會新問題、新矛盾的高度。人類自身遇到或製造的各種問題和麻煩，只能靠人類自身的智慧和良善去解決。

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正是假借市場經濟具有那樣一種所謂客觀性，以試圖掩蓋自身的虛偽和醜陋；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正是奉行資本主義者假借市場經濟具有那樣一種所謂客觀性，企圖掩飾自身的貪婪和機械；在自由與民主的面罩下，放縱人性的自私，默許烏合之眾的冷漠。

至此，就不難理解了。無論市場還是計劃，都是經濟手段；資本主義不等於市場經濟，市場經濟也不必然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既可以被資本主義所運用，也可以為社會主義所運用。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一種東方哲學。人類歸根到底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命關天，是對自然生命最透徹的理解、敬畏。人如果連人的同類都不珍惜了，誰還會在意人世間戰爭不戰爭，瘟疫不瘟疫。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概念建立在馬克思主義者無比鮮明的價值立場上，既科學又嚴謹，既真誠也坦蕩。馬克思主義者畢竟已經認識到，市場經濟完全可以是中性的；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尚沒有發展到撐破其生產關係所能容許的時空極限。

在經濟全球化、國家民族主義與世界政治分裂呈現有所加劇跡象的大時代背景下，只有求同存異、文明互鑑，以求美美與共才明智。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馬克思主義者的共產主義理想最大的差距在社會生產力。社會生產力本質內涵，即人類的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的綜合創富能力。

當今世界主題：和平與發展，公平與正義，民主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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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文參考： 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的本質區別與聯繫 評論 1 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