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大槍擊案後 亞裔在全美多地舉行集會:站起來,反擊!
齐倩邮箱:[email protected]
【文/觀察者網 齊倩】“亞裔不是病毒,種族歧視才是”、“不再沉默”、“站起來,反擊”……
3月20日和21日,數百名亞裔美國人聚集在亞特蘭大的自由廣場,他們揮舞標語、高喊口號,要求嚴懲槍擊案兇手和其他仇恨事件製造者,抗議美國社會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
綜合美聯社、《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美媒報道,除亞特蘭大外,一場反歧視亞裔的遊行在全美多地集中爆發,眾多亞裔走上紐約市、華盛頓特區等美國各大城市街頭,共同發起抗議。與此同時,諸多亞裔公眾人物在社交網站發聲,“停止亞裔仇恨”(Stop Asian Hate)一詞也多次登上推特熱搜榜首。
這是亞裔美國人對於亞特蘭大槍擊案的反擊。3月16日,美國佐治亞州亞特蘭大市3家按摩中心連續發生槍擊事件,8名遇害者中6人為亞裔女性。
這一事件引發了全美亞裔的恐慌和憤怒,他們決定打破此前在種族問題上的沉默和隱忍“站起來”(stand up)。同時,這也意味着,自去年黑人反種族歧視示威之後,美國社會內部再次因為種族問題發生撕裂。



全美多地爆發示威遊行,要求“停止亞裔仇恨”
眾所周知,美國社會內部長期以來存在針對少數族裔的系統性種族歧視。自2020年起,新冠疫情和席捲全美的“黑命貴”運動成為美國社會關注的焦點。但鮮有人注意到的是,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事件,與往年相比有了爆發式的增長。
根據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近期發佈的一項報告顯示,2020年,美國整體仇恨犯罪案件較2019年下降了7%,然而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卻激增149%。在紐約,這個數字更是達到了867%。
1月28日,加州舊金山市,一名84歲亞裔老人被人惡意推倒,兩天後不治死亡;
1月31日,加州奧克蘭市,一名91歲亞裔老人同樣被惡意推倒,重摔在地;
3月11日,加州奧克蘭市,一名75歲華裔老人被惡意推倒,腦部嚴重受傷而不治死亡;
3月12日,加州洛杉磯市,兩名華人女孩遭遇車禍,被汽車猛撞、拖行致死;
3月14日,紐約州白原市,一名83歲的亞裔老人遇襲昏迷,醒後發現自己渾身是血;
3月15日,加州舊金山市,一名59歲亞裔男性被人持刀襲擊,造成臉部和手部受傷;
就在槍擊案發生同一天,加州奧克蘭市,一名80多歲亞裔老人在警察大樓附近遇襲,遭重拳打臉;
3月17日,加州舊金山市,一名76歲華裔老奶奶被人重拳打臉後,用木板成功反擊……
2021年僅過去不到4個月,除亞特蘭大槍擊案外,類似的種族仇恨事件就不計其數。美國亞裔羣體忍無可忍,這一次,他們決定在沉默中爆發,讓全美聽到亞裔反抗的聲音。
“這就是一場大屠殺”
當地時間3月19日,美國佐治亞州富爾頓縣驗屍官辦公室公佈亞特蘭大槍擊案其中4名受害者身份。自此,3月16日槍擊案中的9名受害者身份(8人死亡,1人重傷)已被全部確定。
譚曉潔(Tan Xiaojie,音譯),49歲,女性,兩家按摩中心的老闆,有一名剛大學畢業的女兒;
馮道佑(Daoyou Feng,音譯),44歲,女性,按摩中心員工;
保羅·米歇爾斯(Paul Andre Michels),54歲,白人男性,按摩中心顧客;
阿什利·堯恩(Delaina Ashley Yaun),33歲,白人女性,按摩中心顧客,有一個剛滿8個月的孩子;
樸順正(Soon Chung Park,音譯),74歲,女性,按摩中心員工;
金淳車(Suncha Kim,音譯),69歲,女性,按摩中心員工;
玄程·格蘭特(Hyun Jung Grant,音譯),51歲,按摩中心員工,獨自撫養兩個兒子;
嶽龍艾(Yong Ae Yue,音譯),63歲,女性,按摩中心員工;
30歲的拉美裔男性奧爾蒂斯(Elcias Hernandez Ortiz)倖存,現仍在醫院接受治療。

8名遇難者,圖自社交媒體
從名單中不難看出,**除三名被波及的顧客外,此次槍擊案的受害者均為亞裔女性,年齡介乎44歲至74歲之間。**其中,譚曉潔為華裔,馮道佑的身份還不能確定;據韓國外交部發布,“至少4人為韓裔”。根據當地法醫公佈信息,8名死者多死於胸口和頭部槍傷。
在案發當晚,21歲的嫌犯羅伯特·亞倫·朗(Robert Aaron Long)被警方逮捕,目前被控8項謀殺罪名。從當地警方公佈的一些監控錄像畫面和報案記錄得知,嫌犯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按摩中心的亞裔女性。

監控錄像截圖
16日下午五點左右,警方接到了第一起槍擊事件的報案,事件發生在亞特蘭大西北郊阿克沃思附近的楊氏亞洲按摩中心(Young’s Asian Massage),造成4人死亡,另有一名拉美裔男子受傷。
下午5時47分,亞特蘭大警方接到搶劫報案,向該市東北部的黃金水療館(Gold Spa)出警,在那裏發現了三具帶有槍傷的女性屍體。正當他們在現場時,警察接到了街對面的香薰水療中心(Aromatherapy Spa)的槍擊報案,他們在那裏發現了另一名女性的屍體。
“這就是一場大屠殺。”受害人譚曉潔的前夫邁克爾·韋伯(Max Webb)21日告訴CNN,在不幸發生前,他和女兒還在準備為譚曉潔慶祝50歲生日,現在他們只是希望正義得到伸張。

當地居民前往事發地獻花
警察:他有“性癮”、當天“心情不好”,網民:???
8名遇害者,6名亞裔女性。如此明顯的種族仇恨案件,當地警長傑伊·貝克(Jay Baker)卻在17日的發佈會上稱,嫌犯供稱自己“有性癮”,去案發按摩院是想“消除性癮”,並否認自己犯案是出於種族主義動機。
貝克還輕描淡寫地説,嫌疑人説,案發當天他“心情不好”(had a bad day)。
這種輕描淡寫的言行引發民怒,眾人紛紛指責貝克言論在淡化案件的種族主義性質。
財經媒體“石英”(Quartz)亞裔記者凱倫·何(Karen K. Ho)發推稱,“每當我看到新聞發佈會的視頻片段,我的血壓都會飆升,法律官員説開槍的殺人犯‘那天心情不好’。因為我記得(社會環境讓)亞裔女性不敢在工作中表現得很生氣,而某些女性被認為‘太過情緒化’而選不上總統。”
“執法部門和整個社會往往確實不能理解,種族主義、仇恨和偏見是如何針對亞裔美國人的,當然也不理解它如何指向亞裔美國女性。”追蹤反亞裔暴力的活動人士和作家謝漢蘭(Helen Zia)説,就是因為如此,美國當局的第一時間的反應通常是“輕視它或者否定”它。

傑伊·貝克,視頻截圖
據《紐約時報》21日報道,就在當地警方迴避案件種族主義性質時,案件親歷者馬里奧·岡薩雷斯(Mario González)透露了事發期間的一個細節:原來,警察趕到事發現場後,便第一時間控制住了他,並不由分説地給他戴上手銬。
馬里奧説,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被警方當成嫌犯控制了。他大聲向警方澄清自己不是兇手,並告訴對方自己的妻子還在店內,但卻無人回應。當馬里奧被拘留4個小時後釋放時,他才知道妻子已經遇害的消息。
據馬里奧家人反映,這段慘痛的經歷對他打擊非常大,也讓他和家人對兇手的暴行、警方的態度都大為憤怒。對於自己被警方錯抓一事,馬里奧其實知道原因。他告訴《紐約時報》:“也許因為我是墨西哥人。”

馬里奧與已經遇害的妻子,圖自社交媒體
警方的這種雙標、虛偽的態度實在令人疑惑和憤怒。不久之後,警察的“種族主義”尾巴也露了出來。
美國Buzzfeed新聞網17日報道稱,召開新聞發佈會的警察傑伊·貝克曾在去年4月把包含種族主義元素的T-恤衫照片分享在社交媒體上,上面有“新冠病毒從中國進口”的字樣(Covid 19 IMPORTED VIRUS FROM XXX(一個對中國的侮辱性詞彙)。
他還配文稱,“特別喜歡我的T-恤”,大家“趁還有的賣快去買”,並附上商店的照片。

貝克臉書貼文截圖
不僅如此,網民們在追查後還發現,出售這些衣服的商店老闆,就是當地一名前警察。目前,貝克已被解除職務,涉事衣服也已無法購買。
但這顯然無法平息美國亞裔的怒火。美國華人平權運動組織負責人文森特`潘(Vincent Pan)批評稱:“看到這些帖子令人感到不安且無法容忍,它體現了我們正在對抗的系統性種族主義。再加上他在新聞發佈會上的言論,這讓社區成員們懷疑,我們的經歷、痛苦和苦難並未被認真對待,至少沒有被這個人認真對待。”
2020年,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激增149%
眾所周知,美國社會內部長期以來存在針對少數族裔的系統性種族歧視。自2020年起,新冠疫情和席捲全美的“黑命貴”運動成為美國社會關注的焦點。但鮮有人注意到的是,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事件,與往年相比有了爆發式的增長。
據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11日報道,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近期發佈的一項報告顯示,2020年,美國整體仇恨犯罪案件較2019年下降了7%,然而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卻激增149%。
這項調查報告統計了美國16個城市警察局的仇恨犯罪數據。其中,紐約市的情況最為嚴重,激增833%。波士頓與洛杉磯的這類犯罪也顯著增加,分別激增133%和114%。
報告發現,自去年新冠疫情在美國爆發,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案件與確診病例在同時上升。
此外,另據一份來自阻止亞裔仇恨(AAPI)組織的數據顯示,在種族仇恨事件中,女性和老人更容易受到攻擊。其中,女性受到攻擊的概率約是男性的2.5倍,達到總數的三分之二。

報告顯示,過去一年發生的反亞裔事件中,女性受害者比例超過三分之二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報告並不能反映全美各地仇恨犯罪的行為,僅限於美國16個城市當地向警察局報案的仇恨犯罪。還有更多針對亞裔的種族主義攻擊僅被視為“仇恨事件”,並未被警方納入“犯罪”類別。
今年1月,一名84歲泰裔男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美國被推倒,由於傷勢過重去世;同樣在1月,加州奧克蘭市的唐人街上又發生駭人一幕:一名91歲的亞裔老人被人從背後惡意推倒,重摔在地;3月12日,加州洛杉磯市的兩名華人女孩遭遇車禍,被汽車猛撞、拖行致死……


近日,一段華裔老太太遇襲後反擊的視頻在國內社交媒體熱傳。視頻顯示,一名老太太向警察控訴有人襲擊,而一邊的白人青年則滿臉鮮血,躺在擔架上等待救援。
事情發生在加州舊金山市,3月16日那天,76歲的謝奶奶在舊金山街頭等紅燈,突然衝出了一白人壯漢,突然衝着老人大喊大叫,朝着老人臉部猛擊。隨後,謝奶奶拿起身邊木板反擊,將男子打到滿臉是血。
“他打我!”謝奶奶向警察顫抖地哭訴道,顯得十分恐懼和委屈。

2021年僅過去不到4個月,類似的種族仇恨事件就不計其數。
美國《華盛頓郵報》在2月25日的一篇報道中稱,雖然亞裔頻繁遭遇暴力襲擊,但統計這類襲擊的數據非常缺乏。由於文化差異、語言障礙或不信任,這些邊緣社區的受害者可能不願與警察接觸。即使他們向警方做了報告,也很難證明他們是因為種族而成為襲擊目標的。
身為華裔的程女士説:“他們經常因為文化原因攻擊亞洲女性,因為亞洲女性不説話,不起訴,在一些情況下,他們連英語也講不好。”
在這種情況下,擁有槍支已經成為一些人的解決方案。為尋求自保,志願者組成巡邏隊,到亞裔遇襲的地方巡邏。對於一些人來説,持槍已成為一種解決方案,亞裔買槍數量飆升。
《華盛頓郵報》稱,舊金山的唐人街每天都會出現志願者社區巡邏隊的身影,他們帶着哨子和小冊子巡邏,檢查ATM機和夫妻店。志願者們一邊發雙語傳單,一邊教亞裔居民怎麼向警方報案。除舊金山外,加州奧克蘭、洛杉磯和紐約的亞裔社區也出現了類似的巡邏行動。
系統性種族歧視根深蒂固,美國卻又搞“黨爭”
種族仇恨案件的暴增,以及亞特蘭大槍擊案的發生,引發了亞裔的憤怒和恐懼。3月17日,“亞裔的命也是命”(Asian Lives Matter)以及“停止亞裔仇恨”的標籤,多次衝上推特熱搜。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華靜泊3月19日刊文稱,從表面上看,新冠疫情開始後,美國特朗普政府對中國不斷抹黑,甚至將矛頭直接轉向身在美國的亞裔羣體,是導致亞裔頻頻受到欺凌的直接原因。但事實上,與長期未得到解決的“非裔平權”問題一樣,美國針對亞裔的系統性歧視,已經存在上百年。
1999年,美國加州大學爾灣分校教授克萊爾·金(Claire Jean Kim)就曾提出,美國白人社會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並非是單純扁平和連續性的,而是相對立體的交叉形態。簡單來説,就是以白人為主導的美國社會,並不是習慣性的或者文化性的歧視亞裔,而是有策略、有組織的針對亞裔,刻意的壓制亞裔社會地位。
華靜泊認為,美國社會內部有兩種針對亞裔的主要策略:其一,“相對褒獎”,通過褒獎亞裔來針對相對“不聽話”的非裔;其二,“公民排斥”,通過刻意放大白人和亞裔的文化差異,從而將亞裔排除在“政治”和“公民”這兩個重要權利之外。
然而,對於美國社會長期存在的系統性種族歧視,美國政府和媒體卻刻意迴避、顧左右而言他,將如此嚴肅的議題用作黨爭工具。

普薩基回答記者提問
在亞特蘭大槍擊案發生一天後,白宮新聞發言人普薩基3月17日主持新聞發佈會。當被問及為什麼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增加時,她認為,罪魁禍首是特朗普的“破壞性言論”。
普薩基説:“我們在上屆執政期間曾看到過一些破壞性言論,指責稱新冠病毒為‘武漢病毒’或其他稱呼,導致人們對亞裔美國人社區的不準確、不公平的看法,並加劇了針對亞裔美國人的威脅。我們在全國各地都看到了這種情況。”她還説,拜登也認同這一觀點。
此外,美國CNN等主流媒體也將針對亞裔仇恨犯罪增加的歸咎於特朗普和共和黨。CNN一篇《白人至上主義和仇恨一直困擾着亞裔美國人》的評論員文章稱,前總統特朗普執政的四年時間裏,種族緊張局勢不斷加劇;儘管特朗普已經卸任,許多共和黨成員還是擔心少數族裔會影響美國白人文化。

拜登和哈里斯發表講話,圖自澎湃影像
亞特蘭大槍擊案後,亞裔決定打破沉默
為安撫亞裔羣體,美國總統拜登和副總統哈里斯19日親赴亞特蘭大市,在講話中譴責針對亞裔的仇恨事件和種族主義,並下令全美各地降旗默哀至3月22日。
“我相信,正是存在於我們內心的那些核心價值觀和信念,讓我們美國人凝聚在一起。”拜登在埃裏默大學講話時説,“其中之一便是團結起來反對仇恨和種族主義,後者是長期困擾我們國家的醜惡的毒藥。”
然而,對於亞裔羣體心中的悲傷和憤怒來説,拜登的講話只能算是“杯水車薪”。這一次,他們決定在沉默中爆發,讓全美聽到亞裔反抗的聲音。
綜合美聯社、《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CNN等美媒報道,近日,一場反歧視亞裔的遊行在全美多地爆發,眾多亞裔走上街頭,共同發起抗議。與此同時,包括林書豪、楊安澤等諸多亞裔公眾人物在社交網站發聲,呼籲“停止亞裔仇恨”。

在舊金山唐人街

在紐約市

在華盛頓特區,視頻截圖
“亞裔不是病毒,種族歧視才是”、“我們不再保持沉默”……當地時間3月20日,數百名不同年齡、不同種族和民族背景的人聚集在亞特蘭大的自由廣場,他們揮舞標語、高喊口號,要求嚴懲槍擊案兇手和其他仇恨事件製造者,抗議美國社會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
現場,活動組織者之一的雷克斯·韓(Lex Ham)帶領人羣高喊:站起來,反擊(stand up, fight back)!

“亞裔,站起來反擊”,視頻截圖
同日,除亞特蘭大之外,紐約、休斯敦、匹斯堡、華盛頓特區等美國多個城市都有大批民眾集會紀念遇難者,並譴責針對亞裔的暴力事件。
金球獎得主、韓裔演員吳珊卓(Sandra Oh)參加了20日參加了在匹斯堡舉行的示威遊行。社交媒體流傳的一段視頻顯示,她在現場發出了自己內心的呼聲:“身為亞裔,我深感自豪。”

吳珊卓:身為亞裔,我深感自豪
現年48歲的林先生也參加了亞特蘭大市的遊行示威。
“我們只是想融入,努力融入,以免被視為威脅。”他告訴《華盛頓郵報》,在槍擊案發生後,他意識到保持沉默除了“扼殺自己的聲音”外,別無他用。
林先生認為,對於亞裔美國人來説,這件事也是一個催化劑、一場運動的導火索,將被永遠銘刻在心。“這一次,我們將為我們的信仰挺身而出,讓美國人聽到我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