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歐洲的“美國第51個州”——波蘭，終究錯付

【編譯/觀察者網 童黎】每天被罰100萬歐元，波蘭在歐盟內部正“焦頭爛額”，抗議這是歐盟對波蘭的“篡奪和勒索”。而美國《紐約時報》25日刊登的觀點性文章——“他們信了中情局，這就是個坑”，又揭開了波蘭與歐盟以外國家打交道的傷心往事。

作者潘文（John Pomfret）曾任《華盛頓郵報》北京分社社長，文章整理自他的新書《來自華沙的愛：波蘭間諜，中情局，以及結成一個不可能的聯盟》。

在文中，波蘭成了“美國人都不知道”的“美國第51個州”，波蘭特工會為美國去伊拉克救人，去伊朗採集核設施附近的空氣樣本，還給予了美國情報官員“在波蘭間諜機構總部獨自閒逛”的自由，回報是“獲得了融入西方集團的機會”。

然而，這終究是一個關於背叛的故事，比如美國總統暴露了“海外秘密監獄”的存在。

“事實證明，這種信任被錯付了。”文章寫道。

當英語國家們的“五眼聯盟”越來越“火”，波蘭與美國的關係“不再像以前那樣特殊”。只是，波蘭也“不再被視為獨立國家，而是一個在情報方面積極幫助美國的國家”。

以下為文章摘譯：

報道截圖

美國中央情報局（CIA）與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英語“民主”國家的情報機構，關係最為密切。密切到了聯盟名叫“五眼”的地步。就連影視作品中的美國和英國特工，也親密無間：在新片《007：無暇赴死》中，英國特工詹姆斯·邦德的老朋友不是別人，是美國中情局的萊特。

但與美國存在非常重要情報關係的是另一個國家：波蘭。偏遠，低調，幾十年來，來自這個國家的人幾乎充當了中情局的分部。

**“波蘭是第51個州。美國人都不知道。”**一名中情局官員回憶該機構秘密部門前負責人詹姆斯·帕維特（James Pavitt）時，這樣説道。

這種密切關係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冷戰時期。這是一個關於勇敢，“血緣”關係，當然還有背叛的故事。對美國來説，獲得了“在世界上一些最危險地方”擁有資產的忠實盟友。波蘭則獲得了擺脱蘇聯束縛、融入西方集團的機會。但波蘭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時間回到上世紀80年代初，波蘭間諜瑪麗安·扎查爾斯基（Marian Zacharski）領着聯邦調查局（FBI），在洛杉磯“貓捉老鼠”了幾個月。在聯邦調查局人員的眼皮底下，他向華沙傳回了大量機密文件，最終被捕、定罪。

約翰·帕列維奇（John Palevich）是一名中情局官員，1985年曾陪同扎查爾斯基前往柏林，交換囚犯。他對扎查爾斯基的間諜情報技術印象深刻，以至於他向自己保證，如果有一天碰到像這名波蘭間諜一樣的人，他想要合作而不是對抗。

帕列維奇得到了這個機會。1990年3月1日，他按響了波蘭駐里斯本大使館的門鈴，一番口舌後見到了負責人。帕列維奇透露了自己的真實護照（在職業生涯中，他還用過另外至少六本護照）和家裏的電話號碼，並提議中情局和波蘭間諜舉行會面。一段特殊的關係就這樣開啓了。

波蘭人很快就有了展示他們能力的機會。

會面之後的1990年10月，波蘭派出一著名間諜前往伊拉克，救援6名被困巴格達的美國情報和軍事官員。

這次“友好薩達姆行動”打開了波蘭與美國合作的大門。時任中情局華沙負責人比爾·諾維爾（Bill Norville）回憶道，“兩個機構很快就構建了一種血緣關係”，很快展開了大量聯合行動。

中情局發現自己與波蘭間諜在世界各地都有合作。**諾維爾説：“不誇張地説，所有支持我們的事情他們都願意做。”**而美國信任波蘭的間諜能力，“我們很少有事情不麻煩他們提供支持。”但中情局拒絕對這段描述置評。

對美國人來説，一個關鍵的好處是，波蘭可以進入美國沒有存在感的國家，比如古巴。

波蘭人相信中情局，把中情局的駐波蘭官員視為同一部門的同事。一些美國情報官員回憶説，他們可在無人陪同的情況下，在波蘭間諜機構總部閒逛。

事實證明，這種信任被錯付了。

在9·11襲擊發生後的幾個月裏，中情局詢問波蘭官員，會否允許美國把恐怖分子嫌疑人關押在波蘭。據時任波蘭總統亞歷山大·克瓦希涅夫斯基（Aleksander Kwasniewski）所説，波蘭要求中情局以書面形式承諾對囚犯的待遇標準。中情局拒絕簽字，可波蘭還是同意了。

中情局拒絕對此置評。

第一批被關押者於2002年12月開始抵達。此時，中情局已經在波蘭一棟兩層別墅裏設置了後來該機構最重要的“黑牢”。

被指控為9·11襲擊主謀的哈立德·謝赫·穆罕默德（Khalid Shaikh Mohammed）在那裏度過了一段時間。2003年3月，他在那裏受了兩週水刑。他説，在水瓶上看到代表波蘭的域名後綴“.pl”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身在波蘭。

波蘭官員表示，他們對美國禁止他們進入別墅感到不舒服。儘管如此，波蘭高級官員表示，當中情局承諾對波蘭參與“黑牢”一事保密時，他們信了。

這一據點關閉於2003年9月。但2005年11月，有消息人士向美國記者透露，美國在東歐存在秘密基地。2006年9月6日，當時任美國總統小布什最終在演講中承認海外存在秘密監獄時，波蘭領導人就擔心那處“黑牢”會暴露。他們很憤怒。

“未來還有哪位波蘭總理會批准違反波蘭法律的行動？他們辜負了信任。”波蘭前國防部長拉多斯瓦夫·西科爾斯基（Radoslaw Sikorski）問道。他管理過其他與美國有關的秘密任務。

而在1994年，時任中情局華沙負責人邁克爾·蘇利克（Michael Sulick）就預感到，這類危機會降臨到兩國頭上。

他對波蘭情報部門的朋友們説：“我們現在的關係非常好。但在某一時刻，我們就會説‘去你的’。”

“不是蘇聯那樣。我們會認為我們的本意是好的，一切都會順利解決，但儘管我們的本意是好的，我們還是會説‘去你的’。”

即便如此，中情局還是獲得了波蘭人的支持。

兩名波蘭官員向作者展示了他們過去幾年從中情局獲得的獎項。2004年，中情局授予四名波蘭人“功績勳章”，這是美國軍方授予外國人的最著名獎項。2008年，又一組波蘭間諜因在伊朗核設施附近收集空氣樣本用於檢測濃縮鈾情況，而被授予這一獎項。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關係已經降温。波蘭政府目前由“法律與公正黨”領導，後者已針對那些構建美國聯盟人士開始了一場政治運動。但敵人和朋友都知道，波蘭是美國的盟友。

“波蘭現在不再被視為一個獨立國家，而是一個在情報方面積極幫助美國的國家。”2001年至2005年期間管理波蘭軍事情報機構的馬雷克·杜卡切夫斯基（Marek Dukaczewski）説。

而這種關係，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