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納的經濟危機是全球投資者的重要警示標誌 - 彭博社
Neil Munshi, Ekow Dontoh, Selcuk Gokoluk, Ana Monteiro
加納國家大教堂的停工建築工地，位於加納首都阿克拉。
攝影師：Nipah Dennis/Bloomberg在加納首都阿克拉的加納國家大教堂附近，有一塊佔地14.5英畝的黃金地段，中間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坑洞。應該從地面上冒出來的是未來式的5,000座加納國家大教堂的框架和寬闊的凹形屋頂。然而，該項目卻陷入停滯，成為西非國家經濟危機的受害者，這個國家曾經是世界上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也是外國投資的磁鐵。
大教堂最初的價格標籤為1億美元，在經濟危機中已經翻了四倍，該國面臨着創紀錄的通貨膨脹，加納塞地成為今年表現最差的貨幣，價值下跌近60% —— 幾乎是烏克蘭的兩倍。
由於債務利息支付佔據了政府收入的一半以上，加納已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請求30億美元的緊急援助，提出了一項涉及外國投資者損失高達30%的債務重組，並計劃用一些生產的黃金換取石油。這標誌着從撒哈拉以南的成功故事到幾個借貸嚴重的新興市場面臨昂貴償還的前兆的急劇逆轉。
空置的起重機高聳在加納國家大教堂的建築工地上，日期為11月30日。攝影師：Nipah Dennis/Bloomberg阿克拉政府已經在大教堂上花費了超過5800萬美元，其中近一半流向了星級建築師大衞·阿賈耶的公司。這個項目已經成為自2006年債務減免、發現石油和2007年發行首隻歐元債券後，連續加納政府長達十年的高調支出狂潮中最引人注目的項目之一。
這個擁有3100萬人口的國家體現了新興市場主權國家借款激增的時期，根據彭博數據，2020年總額創下2500億美元的紀錄。但它的困境是一個試金石：如果一個直到最近還備受債權人青睞的國家在努力擺脱危機，其他邊際市場將會怎樣呢？
這個國家的經濟下滑迅速。2020年2月，它在一次債券拍賣中籌集了30億美元，政府稱有五倍的超額認購。一年多一點後，它完全被排除在國際債券市場之外。自1月以來，它已多次被評級機構降級至垃圾級別。
它並不孤單。彭博指數中至少有72個新興市場國家，包括埃塞俄比亞、巴基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現在有美元債券交易處於困境水平，這是由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導致全球能源和食品價格上漲。各國央行已經通過提高利率來應對，這導致了垃圾評級國家可用流動性的減少。今年已有至少800億美元流出新興市場債券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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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最近幾周債券市場有所反彈，但新興市場的困境債務仍然是全球經濟準備陷入衰退的一個嚴重弱點。發展中國家政府需要在未來兩年內為即將到期的2150億美元債務進行再融資。但許多國家已無法再借款。在那些最容易受到困境債務影響的人中，有資產管理公司如安聯（Allianz SE）、貝萊德（BlackRock Inc）和富達投資（Fidelity Investments）。
危險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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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預計新興市場的借款條件將繼續困難，利率將保持較高水平，”對沖基金管理公司Man GLG的新興市場債務策略負責人Guillermo Osses表示，該公司今年運作的新興市場基金表現最佳。“大約有15個國家的主權債券交易處於困境水平，他們沒有辦法以這些利率再融資當前水平的債務。他們將不得不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貶值他們的貨幣或者重組債務。”
與其他許多發展中國家一樣，加納在2000年代初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運行的債務減免計劃中受益，到2006年，這一舉措使其債務減少了約40億美元。Accra 思想庫 Imani Centre for Policy and Education 的分析師布賴特·西蒙斯表示，這種從2007年前主要是以優惠融資為主轉變為之後主要是商業借貸的轉變對加納來説是變革性的。
西蒙斯説：“這種新的資金來源與我們過去經歷的完全不同 — 這筆資金直接進入預算，就像一針類固醇直接注入血液一樣。”這座大教堂“是揮霍的完美例子：加納表現得像海灣地區的富有蘇丹國家，而不是一個剛剛躋身新興市場地位的發展中國家。”
消除“違約的污名”
多年來，加納一直將自己宣傳為一個友好的商業國家，提供政治穩定性，是外國投資者獲取鉅額回報並能輕鬆匯回的地方。外國直接投資在2019年飆升至近40億美元，經常超過鄰國尼日利亞，儘管尼日利亞的經濟規模是加納的五倍以上。
但正如西蒙斯所指出的那樣，加納的外國直接投資存量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率接近80%，而非洲大陸平均水平約為25%，這使其“極易受到全球情緒變化的影響。”
這些變化給納納·阿庫福-阿多總統帶來了國內問題。商店關閉和圍繞生活成本危機的街頭抗議活動在全國各地蔓延。他自己所在的執政黨大多數成員呼籲財政部長肯·奧福裏-阿塔辭職，後者因管理經濟不善，包括在大教堂上的支出，面臨議會的不信任動議。
2010年商業石油生產的開始幫助塑造了加納經濟的崛起，但系統中的壓力變得更加明顯。原油產量數字從未達到政府的預測 — 目前每天不到20萬桶，不到之前預測的一半 — 並且近年來該行業的投資放緩。
加納人在加納阿克拉抗議生活成本飆升，時間為11月5日。攝影師：Ernest Ankomah/Getty Images除了疫情和烏克蘭戰爭對經濟的影響外，政府和反對派主要歸咎於彼此的過度支出導致了該國陷入危機。
一些現任部長指出，前一屆政府在2013年至2015年間簽訂了一系列有利可圖的按需付費電力合同。這些合同旨在解決短期電力危機，結果導致私營生產商建立了可以提供4600兆瓦的發電廠，幾乎是2700兆瓦的國家最高需求的兩倍 — 這讓該國每年支付5億美元的電費，用不到也無法儲存。到2023年，欠燃料供應商和電力公司的債務可能達到125億美元。
直到今年，外國投資者持有加納國內債務的比例異常高 — 接近40% — 但預計這一數字將在年底前降至10%以下，這一大規模撤離給塞地幣帶來了進一步的壓力。與此同時，商業銀行持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國內債務，一些銀行在2021年的利息收入中有一半到四分之三來自政府證券，根據惠譽的説法，這讓它們在任何債務償還談判中都有着最前排的位置。
債券持有人正在等待大約210億美元債券的重組提議，其中包括130億美元主權美元債務。
“現在違約或重組已經沒有那麼大的恥辱感了，這在新興市場歷史背景下是相當不尋常的。這是自然經濟週期的一部分，”法國安聯資產管理公司新興市場全球主管Yerlan Syzdykov説，該公司是歐洲最大的資金管理公司，也是加納債券持有人委員會的成員。“讓我擔心的是違約恥辱感的喪失。”
新興市場困境債務的最大持有人
資產管理公司是最大的新興市場投資者之一
彭博社
債務所有權報告申報比例
加納還借款用於基礎設施和社會項目，如果得到適當實施和支付，這被普遍視為未來發展的預付款，包括免費中學教育和國家衞生服務。但批評人士認為，它做得太多太快，借款成本太高。
政府在其電力部門大舉投資，這對工業化至關重要，主要由外部債務融資。“通過這種方式做——是的，你建立了一個電力網，但你也把自己推向了違約的邊緣，就像埃及所做的那樣，肯尼亞也不遠了，巴基斯坦也是如此，”文藝復興資本首席經濟學家查爾斯·羅伯遜説。
許多新興市場通過從國際市場借款來押注加速發展。但這樣做“基本上是在非常微弱的界限上行走，只是希望市場友善，全球利率保持低位，國際市場上仍然有充足的融資可用，”羅伯遜説。“這讓你非常脆弱。”
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來訪時
儘管加納正在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進行談判，但一些政府部長卻公開嘲笑這個想法。在九月底，阿庫福-阿多花了一週的時間巡視該國，審查並檢查了數十個新項目 — 道路、學校、一個回收廠、庫馬西機場的擴建以及一家軍事醫院，但沒有説明這些昂貴的項目將如何資助。
納納·阿庫福-阿多總統在2020年9月訪問阿散蒂地區時為一項新基礎設施項目奠基來源：加納總統府儘管加納傳遞了矛盾的信息，但確實希望與本週訪問阿克拉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達成協議。激勵是明顯的：它需要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儘快幫助恢復對國際資本市場的准入，並避免以高達35%的利率從國內市場借款。世界銀行預測，該國今年年底的總公共債務將達到國內生產總值的105%。根據彭博社編制的數據，該國明年需要償還35億美元的貸款和債券，略多於它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請求的金額。
截至十月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今年已向成員國撥款創紀錄的1,425億美元。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這幾乎是2019年年底大流行病爆發前的總未償餘額的兩倍。
克里斯塔琳娜·喬治耶娃於11月29日在柏林。攝影師：Britta Pedersen/picture alliance/Getty Images“中國正在放緩，美國正在放緩，歐盟也在放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克里斯塔琳娜·喬治耶娃在11月29日柏林表示。“這對發展中國家造成了傷害。但他們也受到高利率和貨幣貶值的影響。
“我們有25%的新興市場陷入債務困境，”她補充道。“他們需要支持。”
對於傳染的恐懼仍然較低。“我們看到的許多問題往往侷限於一個國家，”資本經濟公司高級新興市場經濟學家傑森·圖維表示。“它不會對世界其他地方造成巨大的波及。”
加納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常客，這是該國向該基金提出的第17次請求，通常未能實現以前計劃設定的目標，包括上一個計劃，該計劃於2019年結束時獲得了基金的豁免，基本上是對其缺乏進展的橡皮圖章。政府在2020年積極利用歐元債券市場，這麼快就結束了該計劃，使投資者感到恐慌，導致機構重新評估其評級。
“這引發了警報，”西蒙斯説，“比如，‘這個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政府計劃削減支出20%幾乎沒有緩解市場的擔憂。
伊馬尼估計，有140萬加納人直接持有政府證券，部分通過保險資產和養老基金參與其中，這在政治上是一個不穩定的局面，現在政府正在重組其國內債務以符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支持條件。該提議已經受到該國養老基金受託人的譴責，他們表示這將“摧毀加納人的儲蓄並進一步破壞市場信心。”惠譽估計，加納2023年的債務服務支付將達到30億美元，包括攤銷和利息。
加納國家大教堂停工地點的建築材料。其最初的1億美元成本已經翻了四倍。攝影師：Nipah Dennis/Bloomberg回到阿克拉市中心，普里西拉·阿科洛戈指着地面上的巨大洞口，或許有一天會建成一個價值4億美元的教堂。這個地點曾經是政府大樓的所在地，後來被拆除，過去20年裏為她的路邊小吃攤提供了顧客。但由於辦公人員的缺乏和烹飪油價格翻了四倍，她的賣炸魚和玉米麪團（稱為肯基）的生意已經受到嚴重影響。
“我們都陷入了一團糟，看不到希望的跡象，”她説。“物價每天都在上漲，食物和水等基本必需品變得太貴而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