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計劃削減牛羣排放引發農民反抗 - 彭博社
April Roach, Tracy Withers, Jen Skerritt, Agnieszka de Sousa
荷蘭國旗被倒掛,抗議政府的氮政策在荷蘭Hazerswoude的一家農場上。
攝影師:Peter Boer/Bloomberg一個存在威脅讓一個第五代奶農成為反政府抗議者。
Bart Kooijman在荷蘭西部的50公頃土地上飼養着120頭奶牛。如果當局繼續推進到2030年將農業氮排放減半的計劃,他的農場可能會是成千上萬家必須縮小規模或關閉的農場之一。
為了平息一個充滿憤怒的夏天,農民們紛紛焚燒乾草捆,將糞便傾倒在高速公路上,政府在11月份表示將收購多達3000家最大排放者的企業,提供一次性自願收購,撥出243億歐元(256億美元)用於資助過渡。拒絕的人將被迫停業。
Bart Kooijman在荷蘭Hazerswoude的奶牛農場上,日期為10月13日。攝影師:Peter Boer/Bloomberg“我們不想燒火或封鎖道路,但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就完了,”兩個孩子的父親Kooijman説。“我們只會被趕下土地。”
密集農業 —— 和幾十年來官方的無所作為 —— 已經摧毀了荷蘭的生物多樣性,迫使政府採取 drastische maatregelen。但荷蘭的危機為全球各國政府提供了一個警示故事,因為一年來創紀錄的乾旱、洪水和火災迫使我們重新審視我們生產最基本商品 —— 食物的方式。
雖然它是更極端天氣的最大受害者之一,但農業也是一個主要的氣候罪犯。從農場到餐桌,食物系統產生了大約31%的全球温室氣體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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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和羊通過消化食物產生温室氣體甲烷;它們的糞便和尿液是一種氮氧化物的來源,大量排放會擾亂生態系統。過多的化肥和殺蟲劑正在污染土壤和水域,而農民正在清理越來越大面積的雨林用於放牧或單一種植,破壞了庇護野生動植物和調節地球温度的複雜系統。
根據聯合國糧食和農業組織的數據,2000年至2018年間農業排放增加了14%。如果不迅速採取行動,研究人員估計僅食物相關的排放就會使地球超過2015年巴黎協定設定的1.5攝氏度的升温目標。
經過多年專注於化石燃料,決策者們開始將目光投向農業。
十年來最重要的生物多樣性峯會本週在蒙特利爾舉行。這是繼上個月聯合國主辦的氣候談判之後,其中有兩週計劃中的一天專門討論了農業問題。這次活動是在2021年格拉斯哥峯會的基礎上進行的,現在有150多個國家承諾到本年代末將甲烷排放削減30%。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一些發達國家的農業強國正在推出大膽的新政策。新西蘭,最大的乳製品出口國,表示將於2025年開始對農業排放徵税,根據總理雅辛達·阿德恩的説法,這在全球是首次。預計愛爾蘭農民將在2030年之前削減四分之一的排放。丹麥希望其農業和林業部門將排放削減65%。
滋養地球
糧食系統產生全球温室氣體排放的三分之一
來源:我們的世界數據,Crippa等人(2021年)
從政治上講,農業可能比礦業、能源或汽車等由少數幾家大型公司主導的行業更難處理。農民人數眾多,其中一些擁有幾代人傳承的小農場,使他們對土地和職業的依戀深於利潤。
食品、燃料和化肥價格飆升已經引發了公眾的不滿。波蘭和希臘的農民今年早些時候開着拖拉機前往首都表達不滿,歐洲各地也爆發了與荷蘭農民團結的抗議活動。全球範圍內的農民抗議活動激增 —— 在歐洲,與2021年相比增長了30% —— 預計在未來幾個月和幾年內將會加劇,受通貨膨脹、乾旱和日益嚴格的環境法規驅動,政治風險諮詢公司Verisk Maplecroft製作的追蹤器顯示。
農業是許多國家的主要出口部門,但食品也是人類的基本需求,我們所吃的食物往往根植於我們的傳統和身份認同。這是一個比許多問題更具政治性的問題。
這就是為什麼荷蘭的僵局引起了國際共鳴,將農民推向了全球文化戰爭的中心,他們被倡導素食主義的活動人士妖魔化,被反對政府在從新冠疫情到氣候變化等各個方面的監管的右翼團體奉為英雄。甚至前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也利用他們來推動他的議程。“荷蘭的農民 —— 在所有地方 —— 正勇敢地反對荷蘭政府的氣候暴政,”他在七月的一次集會上説。
荷蘭農民在六月份在裏森附近的A1高速公路上舉行抗議活動。攝影師:文森特·揚寧/荷蘭新聞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Twitter上,使用標籤#NoFarmersNoFood的活動人士觸及了一種原始恐懼 —— 實施環境保護措施意味着世界將無法為不斷增長的人口生產足夠的食物。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已經加劇了人們對糧食不安全的擔憂,推高了穀物和化肥的價格。農民們紛紛警告稱,與氣候相關的法規將意味着不僅食物減少,而且超市裏的價格會更高,而消費者已經在應對數十年來最嚴重的通貨膨脹。
這場辯論加劇了農村和城市居民之間的脱節,將一箇舊的政治分歧拉伸成了文化鴻溝。當荷蘭的哈勒姆鎮因現代畜牧業對氣候的嚴重影響而禁止肉類廣告時,一些農民將其視為更廣泛運動中的另一個戰線,最終可能撲滅他們的生計。
農民們是“普通人,但他們感覺自己像罪犯一樣被對待。農民所做的一切都是壞事;噴灑毒藥、環境污染者、虐待動物,”民粹主義農民公民運動領袖卡羅琳·範德普拉斯説,該運動於2019年席捲荷蘭政治舞台。“他們感到被低估,沒有擴張或發展業務的空間,非常擔心自己的未來。”
一個機器人在哈雷維爾奶牛場清潔低排放地板。攝影師:彼得·博爾/彭博社但是,Clim-Eat創始人、總部位於烏得勒支的智庫的Dhanush Dinesh認為,氣候政策會導致糧食短缺是“一個誤解”。他表示,全球努力主要集中在尋找更好的管理土壤和水以及改革當前導致不必要浪費的食品生產系統等解決方案上。
幾乎三分之一的糧食生產永遠不會被食用。用於飼養和餵養牲畜的土地遠遠多於用於種植人類食物作物的土地。政府不僅關注氣候問題,還關注肥胖和疾病流行,促使他們推動更健康、更可持續的飲食。
Dinesh表示,氣候危機需要量身定製的方法,從減少肉類消費到替代蛋白質和垂直農業。問題在於農民並不總是參與政策制定過程。
“氣候政策需要以更分階段、更包容的方式進行,”他説。“我們如何更好地與農民合作並解決他們的需求,這是至關重要的。”
抗議新西蘭在十月對農業排放徵税的舉動。攝影師:馬克·庫特/彭博社在一個明媚的十月早晨,距離荷蘭約18,000公里(11,000英里)的地方,裝飾着“沒有農民就沒有食物”和“沒有放屁税”標誌的農用卡車駛向新西蘭惠靈頓,Twisted Sister的歌曲《We’re Not Gonna Take It》從揚聲器中響起。約30輛車聚集在議會大廈附近,表達對政府氣候政策的反對。
農業佔據了新西蘭出口收入的近一半,也佔據了一半的温室氣體排放量。2019年,該國通過了一項法律,旨在到2050年將淨農業排放量減少24%。在未來三年內,農民必須實現10%的減排目標,屆時排放税將開始生效。
政府預測師預計,用於養羊、養牛和奶牛的土地面積將減少,邊緣土地將轉為森林,並通過碳信用進行貨幣化。所謂的“放屁税”將通過激勵措施、研究和技術重新投資於該行業,使新西蘭能夠重新定位自己為道德生產、更高價值食品的領導者,這是一個隨着消費者變得更加關注氣候和健康而增長的市場。
初創企業正在競相開發新技術,比如基於海藻的顆粒來減少排放,但農民感到沮喪,因為目前唯一實際實現目標的方式是減少牲畜規模。
布萊斯·麥肯齊(Bryce McKenzie)是一位位於奧塔戈西部的奶農,他在過去一年裏將自己的700頭奶牛減少了50頭,但這還不夠。兩年前,他在失去對政府與大型農業遊説團體合作的信心後,共同創立了組織抗議的邊緣農民團體“新西蘭浪潮”(Groundswell NZ)。
“我們不希望國家到處都是種植松樹,然後無法種植食物,”麥肯齊説。“我們希望未來有食品安全。”
農場足跡
農業温室氣體排放佔比
來源:氣候觀察
2019年OECD國家和BRIC國家的數據取整;不包括土地利用和林業
在其他地方,政府更加謹慎。在愛爾蘭,農業產生約三分之一的温室氣體,預計農民將削減25%的排放量,而電力和交通的目標分別為75%和50%。澳大利亞迄今排除了新税收或減少牲畜,並專注於更具氣候效率的管理。
在歐盟,能源和食品價格飆升使一些政策暫時擱置。曾經熱議的徵收肉類税的想法現在成了“政治燙手山芋”,歐睿國際(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的肉類行業顧問蒂姆·里斯(Tim Rees)表示。
迄今,全球未來糧食聯盟表示,只有3%的氣候資金投入到了食品系統。
對農民、消費者和政策制定者來説,問題在於我們時間不多了。過去半個世紀,與天氣有關的災害增加了五倍。就在今年,巴基斯坦的洪水淹沒了大片土地,而乾旱燒燬了從美國到巴西的農作物,所有這些都受到氣候變化的加劇。
巴基斯坦信德省在八月發生洪災。攝影師:Asim Hafeez/BloombergChuck Fossay,在曼尼托巴省温尼伯市外種植了五十多年農作物的農民,看到加拿大草原上的極端天氣變得更加頻繁。去年,乾旱使他的小麥和油菜植株縮水到正常大小的一小部分。今年,暴雨淹沒了他的一些田地。與此同時,生長季節變得更長,第一場霜直到九月底才到來。Fossay在2007年開始種植玉米 —— 這在上世紀70年代是不可能嘗試的。但氣候規定增加了他的擔憂。
加拿大的碳税意味着Fossay今年為燃料他的穀物烘乾機支付了每升7.7加拿大分($0.06)的額外費用。自願的聯邦目標要削減30%的氮排放,這可能進一步擠壓利潤。農民團體預計在本十年將損失80億美元的產出。
Fossay參與了一個鼓勵農民使用更高效肥料的試點項目。雖然他有資格獲得多達4400加元的油菜地補貼,但這種肥料每英畝額外費用3.7加元,如果在他整個農場使用將需要花費13300加元。
“我們被要求做一些有利於整個社會的事情,但我們卻被留下了賬單,”Fossay説道,他和兄弟們一起在家族自20世紀初以來就擁有的3600英畝土地上種植農作物。“我們必須盡力而為,但這必須是可行的,而且必須是公平的。”
推遲氣候行動的後果在荷蘭盡顯,該國是僅次於美國的全球第二大農產品出口國,但面積比西弗吉尼亞州還小。它之所以能夠取得這一成就,部分原因是它每公頃飼養的動物數量比歐洲任何國家都多。
政府此前回避了實施歐盟要求的環境保護措施,部分原因是擔心經濟和政治後果。這種不作為的代價是氮污染嚴重到威脅整個生態系統。荷蘭法院甚至限制了建設和其他一些活動,以保護歐盟保護的自然棲息地。
在庫伊曼農場以東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地方,荷蘭最大的自然保護區之一——德·霍赫·費呂韋國家公園正面臨生物多樣性潛在災難性下降。來自附近農場的氮滲入土壤,導致一些植物物種生長失控,同時使其他植物缺乏鈣。養分平衡如此失調,甚至蝸牛都難以長出殼。甚至費呂韋的橡樹也生病了。畜禽廢物——主要是牛尿——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為恢復平衡,農場被要求削減排放高達70%。農場距離該國160個受保護的自然區域越近,限制就越嚴格。為了達到這些限制,畜禽數量必須總體減少三分之一。如果政府得逞,最大的污染源將在明年此時關閉。
Kooijman擔心他的農場可能不得不關閉。攝影師:彼得·博爾/彭博社對於荷蘭農民來説,這些計劃等同於政府的徵地行動,一些農民已經恢復了他們的抗議活動。對於生態學家來説,現在採取行動是確保我們未來幾十年能夠繼續生產足夠食物的唯一途徑。
“他們不能等待,”最近在維洛威保護區進行研究的瓦赫寧根大學研究員維格·瓦梅林克説。“因為那時可能會有很多樹木死亡,你會談論到一個生態系統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