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芯國際淨利增長182%下的隱憂：疫情不明朗，手機銷量將減少2億部
【文/觀察者網 呂棟】
5月12日，中芯國際披露2022年一季報，在產能仍然供不應求的情況下，該公司營收同比增長近70%、淨利潤增長近200%，增速均高於上個季度，毛利率也超過40%創下新高。
然而在業績大漲的情況，中芯國際的研發投入強度卻持續降低，一季度研發投入佔營收比重不僅低於過去三年全年，也低於去年三、四兩個季度，且呈逐季降低態勢，讓人再次聯想到其研發人員持續流失的問題。
在中芯國際總部和14納米工廠所在地上海遭疫情衝擊的背景下，市場更關心的還有半導體的產能和交付狀況。
中芯國際高管在業績會上回應指出，上海疫情對工廠生產和上下游供應鏈均已造成影響，不過到目前為止中芯國際沒有取消客户訂單，只是延遲交付，後期將通過加速生產來彌補。
但疫情對業績的影響已不可避免，中芯國際預計二季度營收增速和毛利率將出現下滑。
疫情影響生產的同時，下游需求也開始發生變化。中芯國際高管透露，消費電子開始疲軟，預計今年全球智能手機銷量將減少2億部，且主要來自國產品牌。而智能手機是該公司晶圓最大的單一下游應用。
由於產能規模不及台積電、三星等行業巨頭，並且用於擴充產能的的資本開支也遠不及前兩者，市場開始擔心一旦行業週期逆轉、半導體出現產能過剩，中芯國際的抗風險能力將不如業內巨頭。
不過，據中芯國際高管透露，消費電子疲軟的同時，新能源汽車、顯示面板和工業領域的需求增長，導致半導體制造產能結構性緊缺在短期內的加劇，“總體上終端硅含量的需求和增量尚未得到滿足”。
受多重因素影響，5月13日，中芯國際A股收跌逾2%，今年迄今已累計下跌20%，目前市值3353億元；中芯國際港股收漲1.40%，今年迄今下跌14%，目前市值1264億港元。同日，中芯國際A股出現2筆大宗交易 共成交6175.50萬元。
中芯國際A股和港股股價走勢
業績增速不及華虹，研發佔比持續下滑
2022年一季報顯示，中芯國際實現營收18.4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25.2億元），同比增長66.9%，環比增長16.6%；歸母淨利潤為4.47億美元（約合人民幣30.4億元），同比增長181.5%，環比下滑16.2%。
從營收和淨利潤規模上看，中芯國際還是明顯領先於中國大陸第二大晶圓代工廠華虹半導體，但同比增速不及專注特色工藝的華虹。2022年一季度，華虹半導體實現營收5.95億美元，同比增長95.1%，環比上升12.6%，再創歷史新高；歸母淨利潤1.03億美元，同比上升211.4%，環比下降22.9%。
對於中芯國際所處的技術密集型行業來説，研發投入是市場關注的重要指標。A股一季報披露，中芯國際期內研發投入10.5億元人民幣。雖然總額同比增長3.4%，但佔營收比重降至8.9%，同比減少5個百分點。
中芯國際2022年一季報截圖
梳理財報便可發現，研發投入佔比下滑似乎已經成為中芯國際的常態。2019年-2021年，該公司研發投入佔營收的比例分別為21.5%、17.0%和11.6%；分季度看，2021年三季度，研發投入10.8億元，佔營收比重為11.7%；2021年四季度，研發投入11.7億元，佔營收比重為10.9%；研發投入佔比呈現逐年逐季下滑態勢。
觀察者網近期曾報道過，中芯國際研發人員的數量近年來也呈持續下滑態勢，過去三年佔全體員工的比重分別為16.0%、13.5%和9.9%。這對於處在中美科技競爭風口浪尖的中芯國際來説，並不是好消息。
但也有相對樂觀的信息。2021年一季度，中芯國際的毛利率達到40.7%，同比提升18個百分點，環比提升5.7個百分點。雖然與行業領頭羊台積電55.6%的毛利率相比還有差距，但已經超出中芯國際此前的預期。
中芯國際管理層在財報中提到，毛利率超過指引有兩個原因：一是由於疫情原因，該公司將原定的部分工廠歲修延後；二是疫情對天津、深圳工廠的影響低於預期。
隨着新冠疫情連續衝擊中芯國際工廠所在地，市場也十分關注這方面的具體影響，尤其是中芯國際總部和14納米工廠均位於近期疫情較為嚴重的上海。
在5月13日的業績會上，中芯國際CEO趙海軍提到，一季度天津疫情對中芯國際影響較小。而上海疫情仍在持續，已對中芯國際工廠內部和供應長鏈造成影響。其中工廠內部由於閉環生產，影響不大，但下游的封裝測試、運輸受影響較大，具體影響有多大要等到二季度或者上海疫情完全結束後，才能給出確切的答覆。
中芯國際董事長高永崗也在業績會上透露，疫情給物流、供應鏈及上下游企業產生了影響，對該公司上海廠區部分工廠產生了短期的影響。該公司在制定二季度指標的時已經考慮到疫情因素，努力控制在5%左右範圍內。他同時預計，中芯國際第二季度產量將減少5%。
疫情陰霾籠罩下，中芯國際的業績也難免受到波及。財報顯示，中芯國際預計二季度銷售收入環比增長1%-3%，毛利率在37至39%之間，兩項數據均較一季度有所下滑。
不過，中芯國際管理層表示，基於該公司上半年的成長預期，隨着產能逐步釋放，若外部條件無重大不利變化，預計今年全年銷售收入增速會好於代工行業平均值，毛利率會好於年初預期。
圖源：中芯國際官網
智能手機應用佔比下滑，不再單列製程收入
再來看下中芯國際的具體業務表現。
2021年一季報顯示，智能手機佔中芯國際晶圓收入的28.7%，仍然是該公司晶圓佔比最大的單一下游應用，不過佔比同比下滑6.5個百分點，環比下滑2.5個百分點；消費電子的應用佔比為23.1%；智能家居應用佔比13.8%；其他應用佔比34.4%，同比環比均有所提升。
圖源：中芯國際財報
對於智能手機佔比下滑，中芯國際CEO趙海軍在業績會上表示，手機品牌受俄烏衝突的影響很大，相關地區的銷售額已經完全沒有，今年全球智能手機的銷量至少要減少2億部（去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超13億部），而且下降主要來自中國廠商在中國市場的出貨量。
市場調研機構CINNO Research發佈的數據顯示，2022年第一季度，中國大陸市場智能手機銷量約為7439萬部，較去年同期下滑14.4%；從3月月度數據來看，中國大陸市場智能手機銷量約為2004萬部，同比下滑高達24.7%，相比2月環比下滑幅度也高達14.6%，同環比雙萎縮的局面再度延續。
報告指出，在手機形態趨於雷同，芯片性能提升有限，影像功能沒有革命變化下，消費者換機週期繼續拉長。同時，在疫情等宏觀因素影響下，2022年第一季度國內手機消費市場熱度持續走低。
圖源：CINNO Research
不過，趙海軍同時也提到，智能手機所用芯片的情況並不相同，像電源管理、MCU、Wi-Fi等芯片仍供不應求。但當前電子設備產品正在迭代，短缺的芯片種類也要再進行劃分，比如手機中舊的Wi-Fi 4、Wi-Fi 5芯片的需求可能就沒有那麼高。
值得一提的是，在往年發佈的財報中，中芯國際都會列出不同製程的收入，但在最新的財報中這一欄目被取消，代之的是晶圓尺寸收入。財報顯示，一季度該公司12英寸晶圓收入佔比為66.5%，呈現持續上升態勢，而8英寸晶圓收入佔比為33.5%，不斷下降。
圖源：中芯國際財報
趙海軍在業績會上表示，中芯國際做特色工藝比較多，該公司建立工廠是在這些專門的節點上來增加產能。其他公司是按照摩爾定律來，建設工廠40納米就是40納米，28納米就是28納米。而中芯國際工廠建得晚，但晚建也有優勢。
“公司買28納米的設備，進來可能做40納米，可能是做55納米，這樣一個工廠可以做好幾個節點，可以根據產品的需求去做切換。所以每個月同一個工廠裏55納米、40納米、28納米的比例都不一樣。因此一個季度裏區分各個製程比例不是很明確。”他表示。
不僅是老工廠，新廠也是這樣。趙海軍透露，該公司現在建立的8英寸工廠是從90納米做到0.18微米，12英寸工廠也是從22納米做到0.18微米。“其實公司做FinFET也有這樣的考量，我們想説的是，我們可以在產品上講不同產品應用大概佔比是多少，就不要再看它的工藝節點”。
從不同地區來看，中國內地及中國香港仍然是中芯國際的第一大市場，收入佔比達到68.4%，呈現不斷攀升的趨勢；北美洲的收入佔比為19.0%，同比環比雙降；歐洲及亞洲的收入佔比為12.6%，同比明顯下滑，環比上升0.5個百分點。
圖源：中芯國際財報
從全面缺芯轉向結構性缺芯
過去兩年，芯片短缺是困擾多個行業的難題，市場上呈現全面缺芯的態勢，但目前來看這一形勢有所改變。據趙海軍透露，消費電子、手機等存量市場進入去庫存階段，開始“軟着陸”。而高端物聯網、電動車、顯示、綠色能源、工業等增量市場尚未建立足夠的庫存，行業供需趨勢已經從全面緊缺向結構性緊缺轉移。
他在業績會上還提到，過去幾年電子產品的不斷升級、萬物交互數字化大趨勢、雲端存儲體量大增、汽車電子需求指數級上升、綠色能源等行業的興起等，總體上終端硅含量的需求和增量尚未得到滿足。而全球集成電路製造產能的平均增長還是個位數。即使近兩年來晶圓廠都加快了產能的建設步伐，但相應配套的產能由於供應鏈緊缺，依然無法在短時間內建成到位。
“對庫存來説，大家都能做的，一定是過剩的；做國際頭部客户的，就一定好，後邊的就一定不好；做國際市場的就一定好，只做中國市場的，就一定不好。目前，中芯國際還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況，因為產能大量地向功率管理、MCU、Wi-Fi 6等短缺的部分傾斜。”趙海軍透露。
2022年一季度，中芯國際的產能利用率高達100.4%，同比提升1.7個百分點，環比提升1個百分點。
產能緊缺背景下，持續擴產成為中芯國際的重要工作。財報披露，中芯國際2022年第一季度資本開支約人民幣55億元，2022年計劃的資本開支約為人民幣320.5億元，主要用於持續推進老廠擴建及三個新廠項目。
過去一年多，中芯國際的產能利用率和出貨情況 數據來源：中芯國際
由於體量相差較大，中芯國際與台積電、三星等行業巨頭在擴產方面的投入也有巨大差距。僅2022年一年，台積電資本開支就達到400-440億美元，三星也被曝出資本開支在379億美元左右。
投入不及行業巨頭之外，中芯國際自身的擴產也不是一帆風順。據趙海軍透露，疫情對該公司擴產進度的影響比較小，主要是整個產業鏈的供應推遲非常厲害，供應商交貨推遲，一推遲就是幾個月，海運和空運的班次也比較少。但他表示，後期將加速生產，來彌補前期交付延遲，4月-5月受疫情影響的訂單，基本有能力在二季度末完成交付。若疫情時間延長，可能會拖到下季度。
近日，日媒傳出台積電正計劃再次對晶圓代工業務實施漲價，目前已開始向客户發出通知，理由是通脹壓力導致零部件、原材料和運費等生產成本上升，同時要確保大規模擴張產能所用的資金。
在市場雜音不斷，已有業內人士坦言當下需求不如去年同期的情況下，中芯國際是否會漲價也備受關注。
趙海軍在業績會上表示，此前2月份的電話會議中提到過，水電氣熱等政府管理的供應都有漲價情況，有的漲幅非常大，原材料也確實在漲，甚至有的漲幅超過30%，此外員工的薪水也會上漲。因此，中芯國際當時預期，這些情況可能會蠶食掉10%的毛利率。
“本季度，中芯國際很多的原材料用的是去年採購的，二、三季度會更多地使用新的原材料，且設備折舊也較高，成本的上升會慢慢表現出來，這也是中芯國際預計第二季度毛利率會有所下降的原因。”他表示。
趙海軍坦言，在漲價方面，中芯國際的原則是和客户友好協商，更多的考慮長遠戰略合作，而不是短期賺到更多的錢。因此，中芯國際對有些客户進行了漲價、有些客户則沒有漲那麼多，也沒有宣佈全面的漲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