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麻的黃牛,贏麻的蘋果

【文/觀察者網 呂棟】
每年秋季,等待iPhone新機上市的除了消費者,還有一羣倒賣新機的黃牛。
他們有一套標準的流程:準時收看新機發佈會,第一時間跑到朋友圈發佈新機信息,同時從各種渠道囤積現貨。後面藉着發售初期短暫的供貨不足,再將囤貨高價賣出。
早在今年夏季,iPhone14 Pro系列漲價的消息就層出不窮,彼時不少黃牛認為,一年中最好賺錢的日子就要到了。
但讓很多黃牛沒有料到的是,蘋果今年備貨相當充足,甚至還提前發貨,再加上產品創新上的“擠牙膏”,導致iPhone14系列在黃牛市場的溢價快速萎縮。
從新機上市後的行情看,今年倒賣iPhone14不但賺不到錢,還很有可能會倒貼一把。
“發售前,今年要賺幾十萬;發售後,一天虧了幾十萬”,成了今年一些倒賣iPhone14黃牛的心聲。
但黃牛是否賺錢,蘋果並不關心,這家科技巨頭正寄望於精心設計的定價策略持續“收割”市場。
雖然iPhone14標準版毫無新意,上市後也很快破發、銷量低迷,但這也刺激着更多消費者選擇性能提升更明顯、售價也更高的iPhone14 Pro系列。
天貓平台前7天預售,在標準版銷量下滑70%的情況下,iPhone14全系列銷售額同比增長17%,意味着更多人選擇了Pro系列。
很顯然,在消費者和黃牛之外,最大贏家依然是蘋果。

iPhone14Pro“靈動島”在陽光下露出元器件
蘋果提前發貨,黃牛錯判市場?
“現在iPhone賣得不好,前幾年一部手機賺五六千,現在你敢留過夜就等着虧本。”
自9月16日,iPhone14及Pro系列共三款新機正式發售後,網上充斥着黃牛的叫苦聲。
有自稱黃牛的網友透露,自己在9月16日加價1800元收回一台iPhone14 Pro Max,但隔日僅加價600元便賣出,一番倒騰之下還虧了1200元。
“強力出圈”,曾是蘋果宣傳iPhone14系列時的一句slogan。

蘋果宣傳圖
但在新機發售後,最先出圈的卻是下面一張圖:
在一個花壇邊上,坐着一排穿着拖鞋、垂頭喪氣的年輕人,其中一位左手掩面,神情苦惱,他們面前堆滿了未拆封的iPhone14系列手機。周圍圍觀的人,似乎也都是自己的同行。

圖源:微博
“好傢伙,一會兒加2000元,一會兒啪,又掉1000多元。比炒股還厲害!”有黃牛坦言。
在劇烈波動的行情下,甚至還有消費者反向“收割”黃牛。
有網友透露,自己在9月16日加價1800元賣出兩台Pro系列,一天後僅加價100元就能買回來了,相當於淨賺3400元。
前些年靠囤蘋果手機發財的黃牛們,今年為何突然遭遇“滑鐵盧”?
要知道,雖然“還沒有13香”的iPhone14標準款迅速破發已在意料之中,但Pro系列還有蘋果引以為傲的A16處理器和“靈動島”,為何一天之內溢價也出現大幅萎縮?
這還要從黃牛的賺錢模式説起。
按照往年的情況,新款iPhone,尤其是近幾年的Pro系列,發售後往往會存在短期供貨不足的情況,除非消費者搶到首批現貨,否則就要等約2-3周才能拿到第二批的供貨。
當然,這也和蘋果的供貨模式有關。
一直以來,蘋果都是先通過大數據分析與相關調研來確定訂單量,代工廠會先準備出第一批客户的產能,然後根據持續釋放的需求與訂單量,再準備第二批的產能。
由於第一批准備時間充足,產能往往能及時推向市場。但要根據實際情況決定的第二批產能,則可能因為市場需求超預期而出現產能不足的現象。
短暫的供需不平衡就是黃牛們賺錢的機會。
去年iPhone13系列發售後,由於部分機型前期缺貨,也出現了黃牛加價倒賣的情況,iPhone13 Pro Max最高時黃牛加價超過1000元,甚至有黃牛自稱兩個月內賺了30萬元。
實際上,自10年前iPhone4上市後,囤iPhone一直是黃牛一個穩定的“生財之道”。
往年的火爆行情也讓黃牛們對iPhone14充滿了期待。
即便發佈會前“蘋果備貨量9500萬部超預期”的消息已經傳出,但黃牛們並不甘心就此放過“往年最好賺錢的日子”,有市場消息稱他們支付了“有史以來最多的預付定金”。
最開始,事情確實在往黃牛預想的情況演變。9月9日,iPhone14系列開啓預售,蘋果官網、Apple Store和其他渠道幾乎全線崩潰,Pro發貨已推遲至10月下旬。
火熱的搶購也給了黃牛底氣,有黃牛一口氣高價回收十幾台Pro系列新機,價值數十萬。
但等到正式發售時,事情卻不是黃牛預想的那樣,之前推遲的發貨,“意外”提前了。
有不少網友在微博上透露,自己預約iPhone14後顯示需要1個月左右才到貨,但實際上並不用那麼久,有的用户甚至在首發當天就收到了貨。
當“資源”不再稀缺,黃牛倒賣賺差價的生意也就不復存在。
市場上有觀點指出,蘋果明明貨源充足,卻在初始預售時將發貨時間拉得很長,這也是黃牛錯判市場行情的一大原因。

圖源:微博
“黃牛時代”即將落幕?
“在今天,還以為囤蘋果手機能發財,黃牛的思維無疑還停留在五六年前。”有業內人士如此評價道。
從今年的情況看,能成功“擺黃牛一道”,離不開蘋果對產能的優化。
在經歷過去兩年的芯片短缺後,“供應鏈管理大師”庫克今年更加重視備貨。
這一點,從立訊精密的存貨情況就能看出,網傳的“蘋果備貨充足”並不是毫無根據。

立訊精密存貨數據
為了避免出現供應問題,蘋果一直推行多供應商策略。
早期,台企富士康、和碩等佔據着蘋果產品代工的核心訂單,近些年大陸企業也逐步獲得蘋果認可。
2020年7月,立訊精密收購台企緯創股份兩家全資子公司,藉此成為iPhone代工廠商。
市場有消息指稱,在iPhone13 Pro訂單中,立訊精密拿下30%,富士康則負責60%。
從這個比例來看,富士康依然是蘋果的核心代工廠商,但立訊精密的作用已不可忽視。
2021年12月,日經亞洲曾報道,立訊精密正在江蘇崑山建造一個28.5萬平方米的大型生產基地,總投資110億元人民幣,最終將擁有39條生產線。該公司目標是在蘋果支持下,打破富士康和和碩在iPhone代工方面長達十年的壟斷。
聯繫到今年iPhone14系列的供應,也有行業自媒體撰文指出,隨着工業富聯(富士康)+立訊精密雙組裝中心全速運作,蘋果根本不存在供應不足的問題。
相比之下,今年迴歸的華為Mate50系列,雖然拿到了高通旗艦芯片,但似乎仍然存在供貨不足的窘境。
根據市場信息,Mate50系列首批共備貨400萬台,而iPhone14發佈會之前就傳出已生產3000多萬部,二者備貨差距明顯。

Mate50系列依然需要搶購 圖源:華為商城
事實上,Mate50備貨量小,從供應鏈和華為角度來看都不難理解。
就供應鏈來説,華為手機如今的出貨量與前兩年數億部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其在供應鏈中的話語權也不可避免會有所降低。
而且Mate50使用的是4G芯片,最終能賣出多少部無法預期,供應鏈也不敢貿然大批量備貨。
華為的考慮應該也大致相同。
在任正非發出追求“利潤和現金流”的號召後,華為對Mate50的備貨肯定會更加謹慎。
畢竟如今的智能手機市場,高端有蘋果,中低端有小米OV,在5G時代發佈4G手機,情懷能帶來多少銷量,華為自己心裏也不會有底。
對華為來説,現在最關鍵的不是能賣多少手機,而是能維持在手機市場的存在感,等待麒麟芯片的歸來。
因此,在前期備貨量不大的情況下,儘管餘承東曾表態要“滿足大家的需求”,但想買Mate50依然需要定時“搶購”。
這也給了黃牛炒作的機會。
9月24日,網傳有深圳華強北商家提供的報價單顯示,Mate50系列均處於溢價銷售狀態,256G的Mate50崑崙霞光溢價471元,512G的Mate50崑崙破曉溢價571元,Mate50 Pro崑崙霞光則溢價1021元。
但這種現象能維持多久,仍有待觀察。
畢竟在大數據時代下,蘋果、華為等科技公司跟蹤用户信息的能力愈加強大,想要更精準預測消費者的需求也變得越來越容易。
當供應越來越精準的匹配需求,黃牛的生存空間也會越來越窄。
從消費者角度來説,手機黃牛黨本就遊走在灰色地帶,橫行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退場了。

倒賣iPhone14的黃牛(資料圖)
靈動島不“靈動”,蘋果為何依然贏麻?
除了供貨充足外,iPhone14今年更明目張膽地“擠牙膏”,也是黃牛們“折戟”的一大原因。
拋開只比iPhone13“多一個GPU核心”的iPhone14基本款來説,14 Pro系列也只有“靈動島”等少數性能讓果粉們抱有期待,並且真機到手後還是另一番感受。
有網友在體驗iPhone14 Pro後直言,那個藥丸模樣的“島”,只有在蘋果自帶的應用中才會呈現出特殊的交互效果,和微信、騰訊視頻等很多軟件並不適配,在玩遊戲時也會出現遮擋。
此前誇讚過“靈動島”的羅永浩,也在拿到真機後炮轟“宣傳視頻造假”,“你能看到裏邊的元器件,根本不像宣傳視頻裏做得那麼漂亮,其實是很醜的……我對這個品牌感到難過”。

iPhone14Pro“靈動島”在陽光下露出元器件
不過,“靈動島”對很多資深果粉來説依然是一大亮點。
很多安卓用户覺得“靈動島”沒什麼新鮮,是因為靈動島解決的問題在安卓上早已不是問題。
“靈動島”功能解決的是iOS缺乏實時狀態展示的問題,原本必須要通過彈窗、提醒、進入對應 App 才能查看的信息,做了一輪篩選和整合後,都能前置到“靈動島”上,無疑讓蘋果用户更加方便。
而且,願意出錢購機的果粉很多更看重Pro系列的核心性能。例如,iPhone14 Pro系列搭載的是台積電最先進工藝製造的A16處理器。
市場數據顯示,A16芯片的單核成績接近1900分,多核成績接近5500分。相比之下,安卓陣營旗艦芯片單核成績在1300分左右,多核成績在4300分左右。
另外,iPhone14 Pro系列後置主攝也從長期不變的1200萬像素升級到4800萬像素,並且128G版本並沒有漲價。

蘋果A16處理器
由於Pro系列牙膏擠出的更多(升級更明顯),消費者也開始用錢包投票。
Sandalwood電商市場監測數據顯示,iPhone14 Pro系列7天預售量(天貓)同比增長56%,累計銷量同比增長38%。而iPhone14系列標準版預售量同比下降70%,累計銷量下降71%。

圖源:Sandalwood電商市場監測數據
標準版銷量慘淡,也難怪黃牛叫苦不迭,但這很可能是蘋果故意為之的定價策略。
iPhone14標準版上架後,蘋果迅速下架iPhone13 Pro系列,並將iPhone13系列降價。
這樣在價格上,就形成iPhone13系列、iPhone14系列和iPhone14 Pro系列三個價格段。
向下,iPhone13系列可以進一步擠壓安卓陣營的生存空間;向上,則可以憑藉iPhone14 Pro系列鞏固在高端市場的份額。
由於iPhone14 Pro系列升級更明顯,消費者一般會略過沒有新意的iPhone14,直接選擇14 Pro系列。
在這種情況下,看似iPhone14系列的銷量受損,實則會進一步刺激iPhone14 Pro系列的銷量,而Pro系列售價更高,利潤也更豐厚。
前述機構數據顯示,iPhone 14全系列7天預售銷量(天貓)與iPhone 13系列相比增長 7%,銷售額同比增 17%;累計銷量與上一代同期相比下降 6%,銷售額同比增長4%。
市場需求影響下,代工廠也開始有所動作。
近期有國內媒體報道稱,富士康深圳和鄭州廠區已經拆除了部分iPhone14產線,並將其轉換成iPhone14 Pro/14 Pro Max的生產線,因為Pro系列的市場需求更高,賺的更多。
但由於全系沒有太大亮點,疊加經濟環境惡化,消費者支出更加理性,消費電子市場“入冬”,iPhone14整個系列的後續表現依然有待觀察。
值得一提的是,6.7英寸的iPhone14 Plus要等到10月7日才正式發售。而市場對於大屏的需求一直很高。憑藉iPhone6 Plus的大屏,蘋果曾創造銷量紀錄。今年發佈的iPhone14 Plus,則將大屏iPhone的門檻降低2000元以上,後續將如何攪動市場,也值得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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