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對峙影響G20努力改革貧困國家債務 - 彭博社
Shawn Donnan, Matthew Hill, Tom Hancock, Eric Martin
在全球經濟政策領域,2020年11月13日星期五原本應該是關於希望的一天 —— 而不是引發另一場疫情時代恐慌的導火索。
那天,二十國集團財長宣佈最終就美國、中國和印度等相對新興債權國合作,為面臨總計3260億美元債務負擔的70多個低收入國家達成債務減免方案,並以“及時有序”的方式交付。
就在同一天的幾分鐘內,一個新機制的主要候選人浮出水面,這個機制被稱為“共同框架”:贊比亞未能償還一筆歐元債券,成為首個在疫情經濟破壞下淪陷並違約的非洲國家。
兩年後,在二十國集團財長本週在印度聚集之際,這一被吹捧為歷史性的協議看起來日益脆弱,債務減免成為美國和中國之間日益激烈地纏鬥的又一個前線。
贊比亞總統哈凱恩德·希奇勒馬(右)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克里斯塔琳娜·喬治耶娃於1月23日在盧薩卡會面。來源:法新社努力就贊比亞、斯里蘭卡等發展中國家主權債務重組進行談判已經陷入僵局,因為華盛頓和北京在未來道路上存在分歧,導致這些經濟體陷入破壞性的停滯。
緊張地觀望的還有包括黑石集團和安聯在內的私營部門債券持有人,他們與債務國的談判取決於公共部門債權人解決分歧,並預計未來將出現更多債務困境。
“我們面臨着一個非常棘手的局面,給債務可持續性帶來了很多問號,”國際金融協會(代表私營部門債權人和其他金融機構)董事總經理索尼婭·吉布斯説。“總的來説,你面臨着利率上升,通貨膨脹,債務水平遠高於十年前。對於許多這些國家來説,這就像是一場完美的風暴。”
如果本週G20財長們能夠打破僵局,可能會解鎖斯里蘭卡和贊比亞的重組,有助於加快數十億美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援助的部署,併為像加納這樣的國家開啓希望,以及在核武裝的巴基斯坦等地方預期的希望。
也許最重要的是,這將證明中國和美國可以在全球挑戰上合作,避免其他國家受到它們不斷增長的競爭的經濟交火的影響。
然而,失敗可能導致一個臨時系統,債權人相互競爭與負債國達成個別協議,前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哈佛大學教授卡門·萊因哈特説。這隻會削弱已經脆弱的經濟,導致破壞性的人道主義危機,並導致新一波從困擾國家遷移。
“歸根結底,我們可能會為許多國家再次失去十年,”萊因哈特説。
中美不和
中國和美國之間的不和在贊比亞尤為突出,贊比亞總統哈凱恩德·希奇勒馬上週將該國130億美元的債務困境比作“黑曼巴的致命之吻”。前貿易部長、希奇勒馬的前競選經理迪帕克·帕特爾對“共同框架冷戰”感到悲哀。
“贊比亞只是全球與中國的冷戰中的一個棋子,”帕特爾説。
債權人尚未就如何重組贊比亞的債務達成一致意見,甚至沒有就包括哪些貸款達成一致意見,這讓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援助懸而未決。
在贊比亞和斯里蘭卡的僵局中心是中國要求包括世界銀行和其他多邊借款人在任何重組中的貸款。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中國認為這些機構是美國權力的代理人所驅動的。
但美國和世界銀行已經拒絕了這個想法,他們認為任何“減記”都會削弱這些機構應對危機和提供優惠貸款的能力。
根據1944年佈雷頓森林會議上達成的協議,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通常被授予在重組中的優先權,作為最後貸款人,這依賴於它們籌集低成本資金以低於市場利率貸款的能力。
閲讀更多:世界銀行行長表示中國的行動延遲了贊比亞債務協議
中國銀行也堅持不願減少貸款本金的長期不願,更願意延長貸款期限並提供臨時付款假期。美國和其他國家認為這只是簡單地推遲了必要的痛苦。
美國財政部長賈內特·耶倫在一月份與中國即將卸任的副總理劉鶴討論了債務問題,本月早些時候表示,中國正在就贊比亞和斯里蘭卡等地的狹窄債務談判進行更廣泛的關於美國主導的全球金融體系的辯論。
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與劉鶴在1月18日在蘇黎世合影。攝影師:Sebastien Bozon/AFP/Getty Images“中國缺乏全面參與並及時行動的意願確實成為了一個障礙,”她説。
閲讀更多:耶倫表示G20將討論中國貧困國家債務重組計劃
中國反擊稱,他們已經提供了援助,只是要求美國和其他西方大國也儘自己的一份力。
這一僵局導致了一場拯救G20框架的爭奪,由IMF總裁克里斯塔利娜·喬治耶娃、即將卸任的世界銀行行長戴維·馬爾帕斯和印度財政部長尼爾瑪拉·西塔拉曼領導,印度今年擔任G20主席。
印度財政部長尼爾瑪拉·西塔拉曼攝影師:Prakash Singh/Bloomberg他們將召開一場“債務圓桌會議”,計劃在週六首次召集部長們,在G20會議的間隙舉行。目標是吸引私營部門債權人和有興趣的政府。
與會者面臨的問題是,G20最初只就重組的輪廓達成了模糊的一致,曾在IMF時協助談判最初協議的馬丁·穆赫萊森表示,現在他們必須與不願合作的中國填補所有重要細節。
“這裏的一個關鍵目標是讓中國加入對話,試圖制定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流程,”IIF的吉布斯説。
閲讀更多:為什麼重新規劃貧困國家債務的計劃沒有奏效:QuickTake
幾十年來,富裕主權債權人的巴黎俱樂部一直主導着處理貧困國家債務困境的工作。G20的共同框架旨在通過引入中國(現在是發展中國家最大的雙邊債權人)和其他新的債權國家,如印度和沙特阿拉伯,來擴大這一工作。
中國對發展中國家的許多貸款是通過習近平主席的“一帶一路”倡議來資助發展中國家的項目。據與談判密切相關的人士稱,現在的問題之一是沒有人能夠決定解決中國債權人面臨的問題。
對於批准了陷入困境的貸款的銀行高管來説,“減記將意味着承認錯誤,在他們的職業生涯上留下污點,”諮詢公司Teneo的分析師在一份備忘錄中寫道。
本週G20會議的一個希望是,中國財政部對債務框架的新認可可能為那些銀行高管提供掩護。
目前,中國進出口銀行代表債權人與斯里蘭卡和贊比亞進行討論。該銀行和中國人民銀行未對有關G20圓桌會議的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專家和與談判密切相關的人士看到了包括通過特別信託基金增加世界銀行對負債國家援助的可能性。其他人正在推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支持更為激進的做法,例如排除不情願的中國參與最初的重組以解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援助。
中國堅持將世界銀行貸款納入任何重組的立場對美國來説是一種憎惡,而美國是該機構最大的股東,但這個想法在其他地方得到了推動。
美國是最大的世界銀行股東
美國的世界銀行持股量是第二大持股量的兩倍多
來源:世界銀行
注:國際復興開發銀行的表決權股份
“世界銀行的優先債權人地位是一種慣例,但並不受任何國際法律支持,”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中國非洲研究倡議的主任黛博拉·布勞蒂甘説。她表示,73個符合通用框架條件的國家中超過40%的債務由多邊債權人持有,這一比例太大,不容忽視。
世界銀行行長大衞·馬爾帕斯攝影師:Ting Shen/Bloomberg國際金融協會的吉布斯表示,私營部門債權人對中國的立場表示同情。
她説:“當排除世界銀行意味着其他債權人承擔更大負擔時,確實存在‘我們如何確保最公平的競爭環境’的感覺。”
與此同時,華盛頓對中國的立場日益強硬。
曾經,美國和中國官員過去經常在多個層面會晤,以解決特定領域的分歧,但現在,這種細緻入微的接觸已經消失,前美國財政部官員、現任全球發展中心的斯科特·莫里斯説:“確實沒有願望以那種方式進行接觸。”
美國對中國的經濟政策日益具有侵略性,這也減少了華盛頓曾經對北京擁有的任何影響力,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董事會前美國代表、現任官方貨幣和金融機構論壇美國主席馬克·索貝爾表示。索貝爾説,美國財政部長的嚴厲措辭不再能引起中國官員的行動。
索貝爾認為,這意味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應該對中國採取更有力的立場,或者利用其規則中的漏洞推動援助計劃,而不必等待債務談判的解決。
“無論哪種方式,”索貝爾説,“基金確實需要找到一個擴音器。‘悄悄外交’似乎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