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信貸-瑞銀收購：一家擁有166年曆史的銀行是如何倒閉的 - 彭博社

瑞士聯合銀行同意收購瑞士信貸，這是一項由政府斡旋的交易，旨在遏制信心危機。

攝影師：弗朗西斯卡·沃爾皮/彭博社瑞士信貸集團員工，在經歷了幾天的混亂和困惑後，急於瞭解這家瑞士銀行的命運，於週日晚上參加了一場匆忙安排的電話會議，此時已經宣佈了其由政府推動的32.5億美元出售給瑞士聯合銀行集團的交易。

他們對首席執行官烏爾裏希·科爾納提出了緊急問題：我們還有工作嗎？

但他們只是發現更多的混亂和困惑。由於技術問題，電話會議僅持續了10分鐘就結束了，許多人仍在努力接通。那些成功接通的人聽到科爾納解釋説，這筆交易“是在目前情況下我們能得到的最好結果。”

這是科爾納一週內第二次試圖安撫人們。也是第二次失敗。這一信息凸顯了全球投資者和央行觀察到的過去一週中以驚人方式展現的情況。瑞士信貸，幾十年來瑞士金融業的支柱之一，也是全球30家系統重要銀行之一，近年來一次次跌跌撞撞，每一次都讓它更加疲憊。這場危機——由美國地區銀行倒閉和最大股東的直言不諱引發——是它無法倖存的一場危機。

瑞士信貸主席Axel Lehmann離任；瑞士國家銀行行長Thomas Jordan中間；以及瑞士聯合銀行主席Colm Kelleher在伯爾尼舉行新聞發佈會，日期為3月19日。攝影師：Pascal Mora/Bloomberg幕後，瑞士信貸的命運早在週四就已經註定，當時該銀行宣佈獲得高達540億美元的中央銀行援助，並回購高達30億美元的債務。事實證明，這一計劃旨在為金融監管機構Finma和瑞士國家銀行爭取時間來確保出售——而不是為了挽救瑞士信貸自身。

最終，該銀行別無選擇，只能接受與最近的鄰居進行一場便利婚姻，以獲得這家在鼎盛時期價值數十億美元的166年曆史機構的一小部分。在瑞士國家銀行行長Thomas Jordan領導的緊急週末會談中，瑞士信貸管理團隊被邊緣化，以便將該集團出售給瑞士聯合銀行。

Ulrich Koerner攝影師：Hollie Adams/Bloomberg當最初的瑞士聯合銀行報價條款於週日早上出爐時，該銀行經理們感到憤怒。這一價格被視為對一家在週五收盤時市值為80億美元的銀行來説是不值一提的。管理人員辯稱，股東將被清零。

沙特國家銀行——瑞士銀行的最大股東——敦促瑞士信貸拒絕這一提議。瑞士信貸向包括德意志銀行在內的各種機構發出呼籲，試圖在最後一搏中找到替代方案。但由於複雜性和時間緊迫，沒有人接受。將整個業務出售給瑞士銀行是唯一的選擇。這引發了最後一輪的來回博弈，將股價提高到每股0.76瑞士法郎。這比瑞士信貸的股價峯值低了99%。

這被稱為“瑞士”解決方案來解決瑞士的問題。但整個金融系統在週末都在屏息以待。如果達不成協議，可能會加劇危機，導致市場暴跌，增加傳染風險。

“如果我們作為一個金融在國內生產總值中佔很大比重的國家，無法發出‘我們可以阻止這一切’的信號，那麼我們就可以關閉。”一位瑞士官員表示。“世界上沒有人會再相信我們。”

這篇關於世界上最大銀行之一最後一週的報道基於與三十多位瑞士信貸銀行家、顧問、股東和客户的對話。

破壞性信息

就在瑞士銀行揭示UBS交易的六天前，科爾納曾試圖安撫投資者，表示瑞士信貸在股價暴跌後處於穩定狀態，市場認為其在美國硅谷銀行倒閉後容易受到上升利率的影響。週二，瑞士信貸自己也加劇了緊張情緒，因為其年度報告已經被美國監管機構的會計問題拖延，報告指出其財務報告控制存在重大弱點，並表示客户資金流出一直持續到三月。

但在 Koerner 能夠衡量他的話是否奏效之前，股價出現了自金融危機以來最大的單日暴跌，觸發原因是沙特國家銀行董事長 Ammar Al Khudairy 在週三發表的言論，稱其機構“絕對”沒有打算增加對該銀行的持股，有些人將其解讀為對該集團復甦計劃缺乏信心。

瑞士信貸的最後時刻：避免新銀行危機的競賽

儘管沙特國家銀行後來收回了這些言論，表示其只是想保持在10%的監管閾值以下，但損害已經造成。

在 Al Khudairy 的言論在彭博電視台播出後的兩個小時內，該銀行最流動的債券在歐元上下跌了9到10分。截至當天結束，許多證券下跌了多達30分，這幾乎是投資級債務領域中前所未有的跌幅，引發了對瑞士信貸借貸能力和避免違約的擔憂。

對一些人來説，Al Khudairy 的言論看起來像是一種自我破壞的行為。在蘇黎世 Paradeplatz 的瑞士信貸總部緊急召集的虛擬戰室中，高管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股價在某個階段下跌了多達31%。Koerner 曾表示他和他的團隊無法控制股價 —— 但債券暴跌至困境水平對客户、投資者和交易對手來説是一個更令人擔憂的跡象。

當地時間下午1點過後不久，瑞士信貸首席財務官 Dixit Joshi 根據知情人士的討論確定是時候制止這種狂熱了。

授予生命線

瑞士信貸高管最終決定回購債券，就像去年秋天當客户資金流失了1000億美元時那樣。但他們只會在監管機構和央行的支持信函的配合下才會這樣做。

他們似乎得到了他們的願望和更多。距離不到幾百米的瑞士國家銀行總部和瑞士金融市場監管局公開表示，瑞士信貸健康，並有資格向央行借取所需的現金。但監管機構認為是時候他們來策劃一個私營部門的解決方案了，因為銀行擠兑和更廣泛的金融混亂的擔憂正在加劇。他們要求瑞士銀行聯合銀行（UBS）提出購買方案。事實證明，這不僅僅是一個要求，而是一個命令。唯一的其他選擇是國有化。

週四凌晨1:45，瑞士信貸宣佈將借款高達540億美元並回購債務。股價飆升了多達40%，創下歷史新高。Al Khudairy告訴CNBC説“一切都好。”

蘇黎世瑞士國家銀行總部。攝影師：Stefan Wermuth/Bloomberg央行的生命線幫助穩定了債券價格，並遏制了瘋狂的拋售。高管們向股東和監管機構傳達了這樣的信息：這只是關於信心。我們有現金。我們有資本。我們需要的是一些平靜。

但內部人士許多人都在説銀行無法獨立繼續下去。亞洲、歐洲、瑞士和中東的富裕客户已經開始致電他們的銀行家取款或轉移持有。僅僅一天就有數十億美元的客户資金流出。機構也在重新評估和調整對該銀行的任何敞口。

債務困擾

儘管世界上許多人都在關注股市，但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真正的麻煩出現在債務市場上。

該公司的短期信用違約掉期（用於對債券違約風險進行對沖的衍生工具）顯示出股價下跌背後的擔憂程度。週三，該銀行的1年期CDS飆升至自2008年危機以來大型系統性銀行未曾見過的水平。

與瑞士信貸有關的銀行拼命尋找對沖風險的方法。一位交易員表示，恐慌正在蔓延。該銀行的1年期CDS從週三開始時的799個基點擴大到3,701個基點，根據定價來源CMAQ。來自華爾街交易台的報價更加波動。這表明投資者對該銀行未來的恐慌已經達到了頂點。

一位投資者表示，這不是一個理性的市場。CDS價格如此之高，以至於對違約風險進行對沖甚至沒有意義。

另一位表示，這讓人想起了2010年和2011年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中一些銀行所經歷的情況。那些事件是由基本問題驅動的。而對於瑞士信貸來説，問題在於信譽——即使得到瑞士國家銀行的隱性支持，對該銀行的擔憂也可能導致災難性後果。

“在這種情況下，一家銀行可能會破產，儘管資產負債表上沒有重大損失——這是一種自我實現的預言，”管理着14億歐元資產的XAIA Investment Gmbh投資組合經理Jochen Felsenheimer説道。“如果每個人都相信它會倒閉，那麼它就會倒閉。”

危機解決

除了公開表達支持之外，瑞士財政部、央行和金融市場監管局在週三到週四討論了一些解決危機的方式。瑞士國家銀行行長約旦（Jordan）週三下午2點左右被發現離開伯爾尼的財政部。考慮的選項包括分離該銀行的瑞士部門並與更大的競爭對手瑞士銀行（UBS）合併。

瑞士國家銀行行長托馬斯·約旦（Thomas Jordan）於3月15日離開財政部。攝影師：巴斯蒂安·本拉特（Bastian Benrath）/彭博社一些員工對危機迅速升級感到震驚，談到了銀行內部的絕望。由於投資銀行家和財富管理人員——儘管有人敦促他們與客户交談——因為他們無法回答不可避免的一連串問題而不願意，關鍵業務的活動停滯不前。交易桌收到了來自基金和銀行尋求減少交易對手風險的詢問。

那些仍在接聽電話的銀行家表示，來自客户和交易對手的詢問量干擾了日常業務。有人擔心現在擱置的交易管道可能無法恢復。

儘管科爾納（Koerner）要求與客户和利益相關者保持溝通，但一些人批評管理層沒有與員工保持溝通。

“有效溝通是確保我們的客户和外部利益相關者瞭解銀行優勢的關鍵，”CEO在週四晚上的備忘錄中對員工説道。具體來説，“我們的戰略以及我們正在加快進展以打造新瑞士信貸。”

然而，在倫敦和中東地區的運營中，一些經理正在避開辦公室，以避開那些尋求關於公司方向方面安撫的初級員工提出的令人不安的問題，知情人士稱。在紐約，週三交易大廳空無一人，許多銀行家搬到附近的丘吉爾酒館深飲解憂。

管理層通過傳達談話要點、舉行市政廳會議——其中一次是為了私人銀行家而設的財富負責人，另一次是為了交易主管——試圖解釋情況並鼓勵員工。但這些舉措對提振士氣起不了多大作用。

此時，與瑞銀的談判正在進行中。瑞士財政部長卡琳·凱勒-蘇特表示，這些討論是由政府和瑞士金融市場監管局發起的，於週三開始。她在交易達成後表示，計劃始終是在週日為瑞士信貸提出一個“方案”。

瑞士信貸總部位於蘇黎世瑞銀集團辦公樓旁邊。攝影師：弗朗西斯卡·沃爾皮/彭博社全球監管機構一直擔心恐慌蔓延。凱勒-蘇特在本週與包括美國財政部長賈妮特·耶倫在內的幾位國際同行進行了交談。金融市場監管局和央行知道週末必須達成協議。於是開始了一個瘋狂的48小時，旨在確定價格並解決許多棘手問題：瑞銀不願接管瑞士信貸虧損的投資銀行、合併兩家最大國內銀行的競爭問題、政府支持的規模和結構，以及是否繞過股東投票。

與此同時，瑞士信貸正在盡力傳達一切照常。該銀行週一確認將繼續在本週舉行香港投資會議，主題是“擁抱現實”。其中一位計劃發言的嘉賓是求生專家貝爾·格里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