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推動了德國國防工業的利潤——彭博社
Alan Crawford
德國總理Olaf Scholz於2022年8月25日參觀了一個訓練基地，烏克蘭士兵在那裏接受操作Gepard防空炮坦克的培訓。
攝影師：Marcus Brandt/dpa/Alamy漢堡和漢諾威之間的地區以其散佈着紅磚木結構房屋的荒地和森林而聞名。你不會立刻看到的是它與德國武裝部隊——聯邦國防軍及圍繞其發展起來的國防工業的長期聯繫。但你肯定會聽到。
機槍掃射聲、炮彈轟鳴聲以及不同強度、音調和持續時間的爆炸聲迴盪着——無論它們來自於 萊茵金屬股份公司的測試場，北部的坦克訓練場還是其他許多射擊場，很難説。帶着“注意！生命危險！”警示標誌的鐵絲網圍欄和長滿警示牌的林地將大部分活動隱藏在公眾視野之外。而這正是聯邦國防軍和工業所喜歡的。
位於德國Unterlüss附近樹林中的萊茵金屬測試場周圍的標誌寫着：“射擊場區域/生命危險/禁止進入。”攝影師：Jakob Schnetz，彭博商業週刊德國人對軍事力量和武器出口有着深深的懷疑，這源於他們國家20世紀的侵略歷史。但隨着各國政府為應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而重新武裝，德國的武器供應商正在經歷一場繁榮，不管公眾情緒如何。作為時代的一個跡象，作為德國最大的國防承包商之一，萊茵金屬公司剛剛被加入主要股市指數。
這個下薩克森州的地區聲稱是德國最軍事化的地區。位於漢堡以南約100公里（60英里）的Unterlüss是萊茵金屬公司的武器和彈藥部門所在地，該公司在城鎮郊區擁有歐洲最大的私人射擊場。法斯貝格空軍基地就在隔壁。再往西北大約13公里，孟斯特是德國最大的陸軍營地。
這就是烏克蘭軍隊接受訓練操作“豹2”坦克的地方，這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業戰車。由萊茵金屬公司製造的武器系統搭載在克勞斯-馬菲·韋格曼公司的車輛上，這款豹2證明了德國的工程實力——這種實力也將德國的汽車和家用電器提升為地位象徵。
“這是一件非常非常有效的裝備，”軍事裝甲車輛專家Jon Hawkes在供應國防工業情報的公司Janes表示。根據Hawkes的説法，豹2坦克自1979年開始生產，不斷升級和改進。它甚至有自己的用户俱樂部。他説，萊茵金屬公司和克勞斯-馬菲·韋格曼在全球範圍內擁有“極其成功的合作伙伴關係”。“在歐洲陸地領域，這兩家公司絕對是王者。”
德國在2022年的軍火出口中排名第六，落後於美國、法國、俄羅斯、中國和意大利，據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稱。去年最大的銷售額是由蒂森克虜伯海軍系統製造的三艘最先進的潛艇，以每艘10億歐元（合10.9億美元）的價格被以色列購買。
最大的軍火供應商
2022年全球出口份額
來源：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
德國政府最初在等待美國提供同等坦克的同時，對向烏克蘭供應Leopard 2坦克持猶豫態度。但柏林的猶豫也顯示了戰爭如何將該國推出舒適區。
即使是持和平主義的日本也在增加軍事裝備的支出，全球軍火製造商也面臨類似的需求激增。然而，德國的工業因為實際上是一場由國家支持的公司亮相派對而脱穎而出，這些公司一直傾向於保持低調。
在2022年2月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攻擊後的三天，總理奧拉夫·肖爾茨在議會的緊急會議上宣佈了他所稱的Zeitenwende，即轉折點。長期以來禁止向衝突地區發送武器以援助基輔的禁令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特別的1000億歐元基金用於升級德國聯邦國防軍的裝備。德國最終將聽取國際呼籲，達到北約國防支出佔經濟產出的2%的目標。
一年多過去了，政府的國內反對派和國際盟友抱怨説，舒爾茨幾乎沒有什麼成果可展示他的大轉變。從頭盔到榴彈炮，資金更快地用於部署的一個大障礙是該國臭名昭著的防務採購體系。儘管如此，緩慢的方法適合相當大一部分選民，其中許多人對德國武器再次部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場上感到震驚。
舒爾茨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2022年6月16日在基輔舉行的聯合新聞發佈會上。攝影師：瓦倫廷·奧吉連科/路透社這些矛盾的潮流尚未解決。但國防工業感到被證明是正確的。“現在許多人明白安全不是理所當然的——你必須為安全和民主而奮鬥，”萊茵金屬公司首席執行官阿爾明·帕佩格在3月10日接受採訪時在該公司杜塞爾多夫總部表示。“他們也明白我們必須在軍隊上花錢。像德國這樣的國家目前相對無法自衞，因為它沒有足夠的軍事裝備。這種情況必須改變。”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人們關注柏林被認為在向基輔提供重型裝備方面拖延的焦點，這突顯了該裝備在戰場上的質量和性能。迪爾國防公司的IRIS-T空中防禦系統，配備了三倍音速的紅外尋嚮導彈，已經因在擊中目標方面取得100%的成功率而受到烏克蘭空軍的讚揚。
烏克蘭部隊還讚揚了社交媒體上的獵豹防空坦克，因為它能擊落伊朗的 Shahed 無人機。而2000型裝甲自行榴彈炮已經獲得了作為最強大和最快速的自行榴彈炮之一的聲譽。這兩款坦克均由克勞斯-馬菲-韋格曼公司製造。“德國國防承包商生產了一些最有能力的裝甲車輛，我很高興看到更多的裝甲車輛被用來幫助烏克蘭人，”蘭德公司的高級國防分析師斯科特·波士頓説。
作為“Zeitenwende”的一部分，舒爾茨在過去一年裏一直在訪問軍事設施和承包商，讓自己被攝影師拍照站在豹2坦克前。德國捍衞自身的能力需要“一支強大的聯邦國防軍和一個有能力的軍火工業，”他在一月訪問高性能雷達專家亨斯霍爾特公司時説。二月，當亨斯霍爾特公司報告稱創下了54億歐元的訂單積壓記錄時，它表示俄羅斯的侵略已經使得高效的國防工業和軍事“重新回到政治和社會的聚光燈下。”
對於一些承包商來説，這並不是一個舒適的位置。克勞斯-馬菲-韋格曼公司和迪爾公司都不是上市公司，因此你幾乎不可能聽到他們的高管對新的商業環境表示熱情。兩家公司都拒絕就本文發表評論。
作為一家上市公司，萊茵金屬公司變得不再守口如瓶。最近有很多值得吹噓的事情。曾經它宣揚自己的環境證書——在Unterlüss附近的測試場地出現的狼羣，卡塞爾的一個地點部署的蜂箱，該公司在那裏開發戰術輪式車輛（第一批萊茵金屬蜂蜜將於今年春天推出）—現在幾乎每週都會宣佈武器和彈藥訂單。
自弗拉基米爾·普京的坦克進入烏克蘭以來，萊茵金屬的股價幾乎翻了三倍，將其市值推高至100億歐元以上。3月16日，該公司報告了創紀錄的收入、創紀錄的新訂單和創紀錄的266億歐元積壓訂單。
烏特盧斯一開始並沒有顯示出繁榮的跡象。沿着這個小鎮樸素的主要街道排列着一個廉價連鎖超市、一個加油站、一個土耳其烤肉店和一個火車站。但在最近的一個工作日，數百輛汽車停在萊茵金屬公司的大樓外和沿着道路停放，表明內部活動的繁忙。一家有遠見的當地健身房為輪班工人提供服務，一直營業到深夜。
該公司正在投資超過1000萬歐元增設一個新的彈藥裝配線。在這位記者訪問Unterlüss的2月中旬那天，該公司宣佈德國代表烏克蘭下了一個“三位數百萬歐元”的訂單，為Gepard提供了30萬發35毫米口徑彈藥。
在Unterlüss的一家萊茵金屬生產工廠。攝影師：Jakob Schnetz，彭博商業週刊出於安全考慮，萊茵金屬拒絕允許進入其工廠。然而，當月晚些時候，德國國防部長鮑里斯·皮斯托裏烏斯受到了歡迎。“我們在這裏全速運轉，”CEO Papperger在訪問期間説。
德國的這個角落並不掩飾與軍方的關係及90年來所涉及的一切。附近的法斯貝格空軍基地始建於1934年，就在阿道夫·希特勒成為總理的第二年。與此同時，南部的貝爾根出現了一個坦克射擊訓練場。二戰開始時，在其東部邊緣建立了一個戰俘營。這個複雜的貝爾根-貝爾森後來被改建成了集中營。在戰爭期間，大約有52,000名囚犯死於飢餓、疾病和暴露。
總的來説，該地區約有20個監獄營地，其中一個位於Unterlüss，關押着被迫在當時的萊茵金屬-博爾西格公司工作的婦女。該公司出資在該鎮修建了一座紀念碑。去年的2月21日，即俄羅斯坦克進入烏克蘭的三天前，該紀念碑正式向公眾開放。
在Unterlüss的萊茵金屬工廠附近的一塊紀念牌銘記着勞工營囚犯。攝影師：Jakob Schnetz，彭博商業週刊兩公里外，在一座路德教堂的院子裏，一個金屬籠子覆蓋着通往一處戰時防空洞的混凝土台階，附近學校的孩子們在盟軍空襲期間聚集在這裏。外面的一塊紀念牌上寫着：“歐洲，你難道沒有吸取教訓嗎？”
隨着德國在二戰中的失敗，該國被非軍事化。但隨着蘇聯威脅的出現，現實政治佔了上風，佔領國批准了1955年創建 聯邦國防軍。西德軍隊是北約在鐵幕前線的一個堡壘。在其鼎盛時期，從1970年代直到1990年與東德統一後，它擁有大約50萬名軍事人員和7000輛戰車。
隨着冷戰威脅的消失，德國的聯合武裝部隊被裁減，義務兵役被取消，國防開支被削減。國防部長一職，曾經由弗朗茨·約瑟夫·施特勞斯和赫爾穆特·施密特等政治重量級人物擔任，變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職位。
肖爾茨政府利用該國的工業實力升級聯邦國防軍的目標可能會與公眾態度發生衝突，這種態度似乎與歐洲當前的現實不符。民意調查一直顯示，只有少數德國人支持向烏克蘭提供武器。一份呼籲立即停止武器運輸並實施停火的“和平宣言”已經吸引了超過75萬 簽名者，其中包括政治家、宗教領袖、藝術家和律師。肖爾茨在3月2日向聯邦議院發表講話時談到了這個問題：“在柏林高喊‘不要再戰爭’，同時要求停止向烏克蘭提供所有武器供應，這樣是無法實現和平的，”他説。
未言之中的現實是，與美國或英國不同，俄羅斯的入侵及其後果在德國從未遠離。烏克蘭距離柏林有10小時車程；德國接納了一百萬烏克蘭難民；該國正在經歷一場痛苦的過程，擺脱對廉價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這使得德國部分工業的可行性受到質疑。
對於大衞·麥卡利斯特來説，他曾是下薩克森州的前總理，現在擔任歐洲議會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普京的侵略迫使歐洲開始了歷史上的新篇章。德國如何平衡更積極為自身安全提供保障的需求與人民根深蒂固的和平主義，而不是依賴美國，這仍有待解決。
“我們並沒有完全意識到我們正在經歷的時代性變革，”麥卡利斯特説道，他的父親是蘇格蘭人，他自己曾在德國聯邦國防軍服役。“即使在冷戰最寒冷的日子和週數裏，許多事情顯然現在都受到俄羅斯入侵的積極質疑。”
作為冷戰期間在德國擔任英國軍隊的槍械裝配工，馬爾科姆·錢伯蘭被告知，如果華沙條約組織的部隊越過易北河襲擊，他將有24小時的生存時間。假設是蘇聯的坦克營，一旦越過了通往西方的第一個主要障礙，他們將無所不至。
錢伯蘭在軍隊服役了七年，包括在北愛爾蘭執行三次任務。1974年被駐紮在明斯特後，他離開了軍隊，以避免在與德國妻子卡琳結婚並有了兒子後被調走。自那時起，他一直生活和工作在該地區，包括在萊茵金屬公司的短暫工作。
張伯倫和他的妻子卡琳希望結束武器出口。攝影師：Jakob Schnetz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這是一個可怕的情況。我不認識任何一個不同情烏克蘭人的人，但這將會怎樣結束呢？”張伯倫，一個瘦削的70歲的德國-英國雙重國籍公民，在他靠近Unterlüss的房子裏喝咖啡時問道，這裏距離第21號炮擊訓練場不遠。“每個人都説只能通過外交途徑解決，那我們想要多少人死亡呢？”
一聲巨大的衝擊聲打破了午後的寧靜，有如雷霆之力。張伯倫夫婦現在很少注意到爆炸聲，但他們計劃在復活節星期六參加Unterlüss的示威活動，呼籲停火，結束戰爭，停止武器出口。
德國的軍火承包商可能正在悄悄慶祝他們豐厚的訂單簿，但他們知道舒爾茨的Zeitenwende是脆弱的。“我認為我們的形象已經變得更好了，”萊茵金屬的帕佩格在12月份説。“但我不知道它會持續多久。”—與亞歷山大·邁克爾·皮爾遜， 威廉·威爾克斯 和 馬克·錢皮恩
終極戰鬥機器
● 豹2坦克
製造商：Krauss-Maffei Wegmann，萊茵金屬公司**大約成本：1300萬歐元至1700萬歐元
一輛全新的豹2坦克。德國是少數幾個向烏克蘭供應戰車的國家之一。攝影師：Daniel Karmann/dpa/AlamyLeopard 2自上世紀70年代末以來一直在持續生產。目前在加拿大、印度尼西亞、卡塔爾、土耳其和整個歐洲有超過100個版本在使用。根據簡氏公司的Jon Hawkes稱，它是僅有的三種配備最先進保護系統的主戰坦克之一，以提高機組人員的生存能力。然而，與其同行不同，Leopard 2直到德國和其他幾個國家的裝運在三月底抵達烏克蘭之前，從未在高強度衝突中部署過。
● Panzerhaubitze (PzH) 2000 榴彈炮
製造商：Krauss-Maffei Wegmann，Rheinmetall**近似成本：1700萬歐元
一門Panzerhaubitze 2000榴彈炮在立陶宛的軍事演習中。攝影師：Thomas Wiegold/picture-alliance/dpa/AP PhotoRheinmetall吹噓PzH是“世界上最強大和現代化的火炮系統”，使用火箭助推彈藥可以達到35英里的射程。蘭德公司的Scott Boston稱其為在射程和射速方面的“世界級榴彈炮”。儘管烏克蘭頻繁出現故障的報道——這是困擾所有自行火炮的問題——基輔對PzH 2000的印象足夠好，去年以17億歐元的價格訂購了100門。
● IRIS-T導彈防禦系統
製造商：迪爾國防**近似成本：1.5億歐元
IRIS-T防空系統的導彈。提供：迪爾國防IRIS-T被開發為一種空對空制導導彈，現在已成為諸如F-16和歐洲戰鬥機等戰鬥飛機上的標準配置。 IRIS-T也是一種面向防空的系統的核心，旨在保護免受飛機、直升機、無人機和導彈的襲擊。德國政府向烏克蘭提供了一個系統，並且在摧毀目標方面取得了100%的成功率，贏得了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的讚揚。彭博新聞在二月份報道説，柏林正在與迪爾公司談判一份高達30億美元的合同，以採購多達八套IRIS-T系統，用於德國主導的歐洲天空盾計劃。
● TRML-4D雷達
製造商：亨斯霍爾特公司**大約成本：不可用
TRML-4D雷達。攝影師：Marijan Murat/picture-alliance/dpa/AP照片由巴伐利亞傳感器專家亨斯霍爾特公司製造的四台高性能雷達引導IRIS-T系統。它們已經在烏克蘭使用，並取得了“出色的運行結果”，另外兩台將於四月份發貨，價值“兩位數百萬”歐元，據首席執行官托馬斯·穆勒稱。該系統採用先進的有源電子掃描陣列技術，能夠在155英里半徑範圍內跟蹤1500個目標。亨斯霍爾特公司的高端產品廣泛應用於各種軍用車輛的光學系統中，Janes的霍克斯表示。“很難在全球範圍內與這樣的公司競爭，”他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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