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綠色重建聚焦清潔能源、氣候行動 - 彭博社
Laura Millan
氣候科學家斯維特拉娜·克拉科夫斯卡站在她在基輔大樓屋頂安裝的太陽能系統旁邊。
攝影師:朱莉婭·科切託娃/彭博社瓦列裏婭·伊日克(Valeriya Izhyk)在去年聖誕前夕抵達烏克蘭喀爾巴阡山脈的布科維爾滑雪勝地時感到興奮。這位28歲的女子將與自2022年2月逃離基輔前往布魯塞爾的父母首次團聚,當時是俄羅斯入侵後。。
他們選擇了這個度假勝地,因為它遠離前線和不斷遭受炮擊的城市。但它仍然被戰爭所標記。
“當我們走出去時,我們聽到的第一聲是發電機的噪音。每家酒店都有一個,而且它們很大,”伊日克説。“我們感受到的第二件事是污染的空氣——比任何城市都糟糕。根本無法呼吸。”
這段記憶留在伊日克回到布魯塞爾和她在中東歐銀行觀察網絡(CEE Bankwatch Network)工作的時候。這讓她對歐洲議會的“希望之發電機”計劃有了不同的看法,該計劃向烏克蘭捐贈了數百台柴油發電機,以應對俄羅斯的攻擊使電網癱瘓。雖然該計劃滿足了一個關鍵需求,但權衡讓她擔憂。
“僅僅向烏克蘭投入最便宜的能源解決方案是不夠的,然後期望這被視為‘任務完成’,”她説。“即使在烏克蘭這樣的情況下,你也必須言出必行。”
Valeriya Izhyk在布魯塞爾的歐洲議會外。攝影師:Ksenia Kuleshova/BloombergIzhyk屬於烏克蘭活動家、科學家和建築師的遍佈全球但始終保持聯繫的網絡,他們與基輔和布魯塞爾的官員們擁有相同的目標:確保烏克蘭的重建——即使在戰爭結束之前已經開始的一項龐大工程——儘可能減少碳足跡,並提高國家對氣候變化影響的抵抗力。
在戰爭中考慮重建,尤其是在俄羅斯正在策劃新的進攻的情況下,可能看起來很牽強。但對於烏克蘭來説,綠色重建不僅有益於地球。它對國家的經濟復甦和國家安全至關重要。俄羅斯的襲擊在戰爭的第一年造成了價值81億美元的損害,基輔經濟學院估計。去年冬天,普通烏克蘭家庭平均經歷了35天的停電。
“分散我們的發電是非常重要的,”能源部長German Galushchenko告訴Bloomberg Green。“明顯的解決方案是可再生能源。”
領導人們還將清潔能源視為永久終結該國對俄羅斯天然氣依賴的一種方式。幾十年來,莫斯科利用其對流經烏克蘭並進入歐洲的天然氣管道的控制權作為影響基輔官員的工具。(2015年,烏克蘭因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半島和頓巴斯地區停止直接從俄羅斯的Gazprom PJSC購買天然氣。)
“我們需要從軍事威脅的角度加快[從天然氣過渡]的速度,”加盧申科説。
綠色重建對於烏克蘭希望加入歐盟至關重要。烏克蘭於6月獲得了候選國地位,作為其中的一部分,將需要與該集團的可持續性原則、氣候目標和立法保持一致。
“要以一種不節能、沒有綠色解決方案或沒有降低污染的綜合交通方案來重建烏克蘭——基本上,那將是一個大錯誤,”歐盟環境專員維爾吉尼烏斯·辛克維丘斯説。
即使戰爭仍在繼續,其結果仍不確定,重建資金已經開始流動。清潔能源和節能建築是烏克蘭政府計劃的一部分,而歐洲投資銀行和歐洲多邊發展銀行等貸款機構已將氣候條件納入其重建貸款。
總統沃洛迪米爾·澤連斯基通過視頻連線在2022年6月27日的G-7領導人工作會議上發表講話。攝影師:托比亞斯·施瓦茨/泳池/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迫切需要快速重建以滿足即時需求,而不考慮綠色目標的衝動將會很強烈。截至一月份,至少有530萬烏克蘭人在國內流離失所,根據聯合國難民署的數據,烏克蘭有1760萬人需要人道主義援助。
氣候變化不太可能成為數千名最終將花費重建資金的地方領導人關注的緊要問題。流向烏克蘭的援助受到嚴格的監督和報告規定約束,但腐敗在該國一直是一個問題:2022年,透明國際給予該國33分的評分在其100分的腐敗感知指數上(一個低分,但比2013年高)。
在基輔地區的UDP Renewables太陽能發電廠,俄羅斯和烏克蘭軍隊之間的交火炮擊中被摧毀的一堆光伏板。攝影師:Julia Kochetova/Bloomberg這可能會威脅到按綠色標準執行的項目,或者讓公眾對脱碳產生負面看法。
“腐敗肯定會發生;你無法真正阻止它,”丹麥非政府組織奧胡斯中心的能源和氣候變化項目協調員Denis Žiško在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説。他表示,在巴爾幹危機結束後,當地機構被摧毀,沒有準備好進行必要的審查以監督突然湧入的數十億美元的支出。
“綠色重建並不是一項擁抱樹木的練習,”辛克維丘斯承認道。“有很多工作需要做,這些工作並不那麼美好可以談論。”
甚至在俄羅斯入侵之前,烏克蘭就已經面臨着環境和氣候工作的挑戰。2021年,烏克蘭近三分之一的能源消耗 來自煤炭,這是最污染的化石燃料。
烏克蘭的化石燃料網絡
2021年,該國大部分電力來自煤炭、石油和天然氣
來源:BP 2022年世界能源統計年鑑
注:按能源來源劃分的主要能源消耗
空氣污染 對烏克蘭的健康影響比歐洲其他國家更嚴重,根據2019年世界衞生組織的數據。該國蘇聯時代的工廠、低效的供暖設施、絕緣不良的公寓和幾十年歷史的車輛,導致大城市空氣中的有害顆粒物往往超過建議水平數百倍。
然後入侵發生了。發電和分佈到全國各地的基礎設施 成為軍事目標,截至12月,該國一半的安裝發電能力被佔領、損壞或摧毀。
氣候的一線希望是,襲擊已經使煤電廠無法運行,基本上提前了該國到2040年的目標。烏克蘭部長加盧申科説:“我們看到戰爭加快了這一進程。由於破壞,我們不會修復。”
一名工人在烏克蘭中部清理三月份被導彈損壞的電力變電站的殘骸。攝影師:安德魯·克拉夫琴科/彭博社該國政府目前的目標是到2030年電網中的可再生能源和核能各佔50%。但在戰爭之前,該國90%的風力發電場,也就是戰爭前清潔電力的主要來源,已經被摧毀或處於被佔領的領土上。
雖然戰爭的第一年摧毀了烏克蘭大部分的能源基礎設施,但也為分佈式可再生能源的價值提供了一次速成課程。太陽能裝置——從懸掛在陽台上的小摺疊面板到覆蓋整個屋頂的系統——作為電網的備用開始在各處出現。
其中之一是烏克蘭氣候科學家斯維特拉娜·克拉科夫斯卡,54歲,烏克蘭最著名的氣候科學家的基輔家中。去年九月,當俄羅斯將瞄準一年中最寒冷的月份的電力基礎設施,並且柴油發電機的價格開始飆升時,她和丈夫決定在他們公寓樓的屋頂安裝太陽能電池板,為他們四口之家提供電力。
“這個冬天我們只有兩天是晴天,但已經足夠了——在停電時我們充電電池,為我們的兒子開幾盞燈,他真的很害怕黑暗,”她説。
太陽能和風力發電場可以在幾周或幾個月內建成,而不是建造核電站需要的幾年時間。而且這些設施可以為從醫院到軍事設施等基礎設施提供脱網電力。
2022年2月24日,當俄羅斯軍隊和坦克開始進入烏克蘭時,Krakovska很可能是第一個公開談論戰爭與氣候變化聯繫的人。
Krakovska説,屋頂太陽能裝置幫助她的家人在停電時保持燈光。攝影師:Julia Kochetova/Bloomberg當時,她領導烏克蘭代表團參加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這是聯合國贊助的研究人員團體,他們制定指導全球氣候政策決策的龐大報告。當代表們聚集進行虛擬會議時,Krakovska決定放下高度技術性的語言,從內心説起。她的評論受到媒體報道,併成為呼籲歐洲逐步淘汰俄羅斯化石燃料進口的日益增長的一部分。(歐盟在今年晚些時候大幅減少了進口)。
人為氣候變化和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有着相同的根源,當炸彈開始落在基輔上空時,Krakovska在視頻通話中告訴其他科學家。控制產生温室氣體的化石燃料資源的鬥爭定義了各國之間的權力平衡。
“我們無法改變物理定律 —— 我們向大氣中排放的温室氣體越多,地球就會變暖得越厲害,”她説。“但我們可以改變我們人類生活的法則,朝着一個適應氣候的未來邁進。”
烏克蘭城鎮和城市基礎設施受損清單于三月份由基輔經濟學院發佈,非常嚴峻:自俄羅斯軍隊入侵以來,約有15.4萬住房單位、3100所教育建築和1200多個醫療設施遭到破壞或摧毀。
烏克蘭的重建將涉及“鉅額投資”,烏克蘭總統沃洛迪米爾·澤連斯基去年七月告訴全球領導人,這將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項目”。在其路線圖中,該國估計到2032年需要超過7500億美元的贈款、債務和股權 —— 超過歐盟年度預算的三倍以上。僅住房和相關基礎設施就需要超過1500億美元。
綠色重建計劃
烏克蘭需要150至2500億美元來重建、現代化住房
來源:烏克蘭國家復甦計劃,國家復甦委員會,2022年7月
歐洲投資銀行是支持重建工作的主要金融機構之一。歐盟的貸款機構是世界上最大的氣候項目資助者之一,已經有了一個30億歐元的計劃,用於修復和重建頓巴斯地區的受損建築。在去年全面戰爭爆發後,該貸款機構又承諾額外投入3.4億歐元,並計劃再批准2.6億歐元。至少50%的資金必須用於提高建築物的能源效率,包括供暖和隔熱。
“我們執行歐盟的政策,而那個政策就是氣候 - 即使在復甦項目中也是如此,”歐洲投資銀行負責監督烏克蘭項目的高級貸款主管維奧萊恩·西爾維斯特羅·馮·卡梅克説。
但是,來自哈爾科夫的建築師兼大學教授奧列格·德羅茲多夫看到了在戰時環境中保持全局視野有多麼困難。在入侵後他逃往利沃夫,在那裏,“決策者只談論需要快速、快速和美麗地重建,”他説。“我認為這是一個問題,我們需要研究一些替代方案。”
這位56歲的建立了 烏克蘭Ro3kvit城市聯盟。在烏克蘭語中,這個名字的發音是rozkvit,意思是繁榮或復興。這個由建築師、城市規劃師和其他專家組成的團隊進行了有關緊急住房形式和“循環”重建的研究 - 即使用廢墟修復受損結構。該團隊還為包括馬裏烏波爾和扎波羅熱在內的城市進行了大規模規劃工作,設想了新的區域來容納更多的內部流離失所的人,並試圖提高公共安全和流動性以及城市生態。
“我們正在迴歸思考城市的時代,”Drozdov説。“我們所思考的是,城市的許多領土可以以非常聰明的方式還給大自然。”
通過與Izhyk和Krakovska所屬的氣候意識烏克蘭人和盟友的同一網絡,Ro3kvit達到了歐盟層級的最高層:歐洲委員會,該集團的監管機構。通過一項名為“鳳凰”(Phoenix)的700萬歐元倡議 —— 這是新歐洲包豪斯(New European Bauhaus)的一部分,是委員會為更綠色的21世紀歐洲制定的議程 —— Ro3kvit將幫助培訓烏克蘭市長和地方官員可持續重建技術。
他們將幫助像烏克蘭東北部的彼爾沃邁斯基鎮這樣的地方。戰爭結束後,官員們希望建設一個大型太陽能發電場。但目前,當局正在努力為內部難民提供住房,同時確保每個人都有電力和供暖。
在過去幾十年經歷衝突的世界其他地區,重建之路充滿了障礙 —— 即使沒有綠色條件也是如此。
2022年2月,摩蘇爾機場正在進行重建工作。攝影師:Zaid Al-Obeidi /AFP/Getty Images從伊斯蘭國佔領中解放五年後,伊拉克的摩蘇爾市正在緩慢恢復。資金匱乏,包括機場在內的關鍵基礎設施仍然受損。目前正在進行修復歷史建築、種植樹木和升級污水系統等項目。但根據伊拉克歷史學家和活動家Omar Mohammed的説法,計劃滯後於氣候影響,如極端高温和乾旱。Mohammed在佔領期間以“摩蘇爾之眼”(Mosul Eye)的名義撰寫博客,然後創立了摩蘇爾之眼協會,該協會致力於使該市更具抗熱和抗水資源匱乏的能力。
“城市擴張沒有受到監管,水資源正在枯竭,政府卻不會採取任何行動,部分原因是沒有人在推動,”現居巴黎並在巴黎政治學院教書的Mohammed説。
在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建築業腐敗問題可以追溯到巴爾幹衝突後的重建努力,奧胡斯中心的Žiško指出。建築業腐敗問題可以追溯到巴爾幹衝突後的重建努力,奧胡斯中心的Žiško指出。
歐洲投資銀行的Silvestro von Kameke表示,在烏克蘭情況將會有所不同。她説,該銀行從在頓巴斯地區長達多年的重建過程中學到了寶貴的經驗,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人員在那裏監督地面支出。
今年早些時候在布魯塞爾的一家咖啡館裏,活動人士Izhyk指着周圍吃燕麥片、撫摸打扮整潔的狗的人們説:其中任何一個都可能是有權影響她國家命運的歐盟官員。她説,身處布魯塞爾本身就讓她有了樂觀的理由。但保持壓力是必不可少的,因為快速獲勝的誘惑在呼喚,外國的善意正在消退。
“這時候所有標準、多年來制定的所有行動計劃都有可能被束之高閣,”她説。“我們的使命是幫助我們的政府不要忘記在保持燈火通明背後的更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