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水系統：一個關於漏水、被忽視的網絡和氣候變化的故事 - 彭博社

倫敦去年八月的炎熱天氣下，格林威治公園乾旱。

攝影師：Jose Sarmento Matos/Bloomberg

在倫敦東南部一條綠樹成蔭的居民街上，接近午夜，Stewart Knowles 正在傾聽水聲。他側身彎腰，面帶專注表情，將頭靠在一根棍子上，就像一個用巨大聽診器的醫生，尋找那個透露出管道漏水的特徵性wish-washing聲音。“我總是把它描述為當你把貝殼放在耳邊時的感覺，”他説。

Knowles 管理着一支倫敦自來水公司的團隊，解決城市地下管道和隧道中的漏水之謎。他的僱主，Thames Water，知道每個地區的客户應該使用多少水。當消耗的水量過高時，他的團隊會進行調查，通過三角定位確定水漏出的確切位置，然後徵得市政府的許可挖掘道路修復漏洞。

閲讀更多： 在倫敦尋找漏水源頭

英國五分之一的供水通過 Knowles 正在尋找的這類漏水而流失。當這個長期以來與潮濕天氣相關聯的國家有持續和豐富的降雨時，這個問題很容易被忽視。但是，由於温室氣體排放不斷增加導致的氣候變化，天氣模式向着極端的暴雨和乾旱轉變。浪費的水已經成為一個全球關注的問題，因為從美國西南部到北非等地區經歷更多異常炎熱和乾旱時期。

泰晤士河水務公司的工程師在倫敦尋找漏水，5月3日。攝影師：Jose Sarmento Matos/Bloomberg到2050年，英國環境署預計，英格蘭家庭和企業所需水量與可用水量之間的差距將達到每天40億升 — 足以填滿1600個奧運標準游泳池。漏水是問題的一部分，但被忽視的管網也是原因之一，其中一些已建成超過150年，無法在乾旱時期儲存足夠的水，而水消耗量超過歐洲許多其他地區。

這場危機已經成為全國關注的焦點。公眾對私有化的英格蘭水務行業感到憤怒，該行業向高管和股東支付了數百萬英鎊，卻未能跟上人口增長和氣候壓力，政府和監管機構也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除了水資源短缺的威脅，未開發完善的管道和處理廠意味着生活污水經常被排放到河流和海洋中，造成環境破壞。

如今，在多年的延誤之後，英國正在趕在為時已晚之前修復其破損的水系統。“最糟糕的風險尚未出現，”牛津大學氣候和環境風險教授、政府官方基礎設施顧問成員吉姆·霍爾説。“迄今為止，有一種感覺是我們僥倖逃脱了，”他説，但“嚴重和持久的乾旱隨時可能出現。”

倫敦的降雨量比澳大利亞和中東部分地區少

五個全球城市的年平均降雨量

來源：澳大利亞氣象局，英國氣象局，世界銀行/氣候研究單位

雨水在英國文化中非常重要，捲起的雨傘多年來一直是倫敦金融城工人制服的一部分。但實際上，英國首都並不像它的名聲那樣潮濕。由於來自大西洋的潮濕西風，該國西部地區一年的降雨量可達90英寸（229釐米），而包括倫敦在內的英格蘭東南部分地區的降雨量不到這個數字的四分之一。一些地區的平均降雨量比貝魯特、內羅畢或珀斯還要少。

收聽 • 3分鐘24秒

奧利維亞·魯德加德談英國氣候變化（音頻）

在炎熱時期，水庫蒸發增加，需求上升，導致缺水現象變得更加普遍。政府專家警告稱，英國沒有為更多像去年經歷的炎熱夏季和乾旱等“極端氣候衝擊”做好準備。英國生態與水文中心到2080年的河流流量和地下水位預測表明水資源短缺只會變得更糟。

去年七月，英格蘭中部皮克區的伍德黑德水庫乾涸了。攝影師：安東尼·德夫林/彭博社今年二月是三十年來最乾燥的一個月，接着是四十年來最濕潤的三月。如果有足夠的基礎設施來儲存所有這些多餘的水以備無雨的日子，這就不會成為問題。但自1991年以來，儘管人口增加了1000萬，卻沒有修建新的水庫。英國仍然依賴於其天然河流和小溪供水，在低流量時期給野生動物帶來壓力。各地之間幾乎沒有水資源共享的能力，也沒有水循環和很少的海水淡化。

公司一直很慢地投資解決方案，選擇讓客户滿意並將利潤返還給投資者。隨着問題的嚴重程度變得明顯，這種做法正在改變。水公司正在花費140億英鎊修建14座新水庫和項目，包括從西部（通常降雨更多）引水到乾旱的東部的管道。除了計劃中的100億英鎊用於解決污水危機，今年水費將上漲，未來預計還會有更多漲幅。

“我們經歷了一個廉價融資的時期，然而部長們一直強調要保持低水費，”行業團體特許水和環境管理學會政策總監阿拉斯泰爾·奇索姆説。“長期以來，未能趁着太陽高照時曬乾草。”

水問題正在重新塑造英國國家認同的核心部分：照料花園和田地。

在英國，樹木和花卉不僅僅是漂亮的裝飾。2019年，園藝業為國內生產總值增加了290億英鎊，並僱傭了超過67萬人。最近一項行業調查發現，在需水量高峯期停水可能會摧毀該行業約一半的企業。

Chapel Cottage Plants公司為花園中心和零售店提供插條，去年在實施停水令的地方，銷售額每週下降了多達50%。銷售經理克里斯·格林説：“由於極端温度，公眾根本不再打理花園。土地乾燥到了不可行的程度。”去年是一個“警鐘”，西倫敦Kew花園的園藝主管理查德·巴利説，該花園是世界上最大的活植物收藏地。位於英國最缺水的地區之一，去年夏天，Kew的鬱鬱葱葱的草坪在英格蘭變得乾燥，並記錄下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温度。巴利和他的同事現在將一些植物品種送往英國更多雨量、氣候更温和的約克郡的植物園，並開始種植更多地中海和耐旱植物。在倫敦舉辦的著名花園節切爾西花展上，今年多個展覽也展示了耐熱植物和透水鋪裝。

去年夏天八月初的西倫敦基尤花園。攝影師：何塞·薩門託·馬託斯/彭博社巴利是一位澳大利亞人，曾擔任墨爾本植物園的主任，比大多數英國園藝師更有經驗應對嚴重的高温和乾旱。“英國傳統園藝往往是種植各種植物，必要時使用大量灌溉來保持草坪和花園牀的綠色，”他説。“這就是我們必須更加負責地考慮用水的地方。”

英國的農民，其中許多世世代代享受豐富降雨和肥沃土壤，也被氣候變化所困擾。該國東南部滾滾的小麥、甜菜和菜籽油田，是國家推動填滿更多本土農產品的雜貨店的關鍵，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

去年的乾旱天氣導致了一些作物歉收，2020年的乾旱和暴雨使小麥產量下降了40%。在薩福克郡經營着7000英畝農田的安德魯·布倫基倫估計，他在2022年的一些玉米和甜菜田裏損失了高達90%的莊稼。他的祖父母在約克郡高地飼養牲畜，很少需要擔心水源問題。如今，他們的現代繼承人不得不更頻繁地移動他們的動物，以確保它們有足夠的飲水。

在去年八月，埃塞克斯郡切爾姆斯福德的小麥田裏出現了大裂縫。攝影師：Hollie Adams/Bloomberg今年冬天，他決定減少種植土豆和洋葱，因為它們在乾旱條件下容易受損。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與超市簽訂供應合同，導致損失了10萬英鎊，因為他擔心河流和水庫的水位不會恢復到足夠的程度。他説：“我們不能保證能夠支撐整個季節。”“我們的生意已經遭受了巨大打擊。”

然而，對許多英國人來説，還沒有意識到英格蘭的水資源不再像以前那樣豐富。

英國每人平均消耗150升水，遠高於歐盟平均每人120升的水量。歐盟平均每人120升。英國政府希望到2050年將這一數字降低到110升，但這很難實現。在2020年的一項調查中，英國消費者認為節約用水的重要性較低 — 低於解決食品和塑料廢物以及能源消耗的重要性。

英國的水庫儲水量落後於鄰國

人均水庫容量，歐洲前十大經濟體

數據來源：FAO/AQUASTAT

包括用於水力發電和其他用途的儲水

政府提出了規定，確保新的住宅開發項目建造雨水滲漏系統和儲水箱，以便回收灰水再利用。官員們還承諾簡化許可流程，以便更快建造新的水庫；許多項目面臨當地反對。

但該州也明確表示，它依賴水務公司加快修復工作。“我們期望水務公司加大自身努力，以適應不斷變化的天氣模式並解決漏水問題，”水務部長麗貝卡·鮑在一份聲明中表示。

泰晤士水務漏水修復團隊在深夜工作。攝影師：何塞·薩門託·馬託斯/彭博社這個夏天 — 像以後的所有夏天一樣 — 帶來了新的危險。顧客們希望看到水務公司盡到自己的責任。然而，檢漏員的工作大多在夜晚進行。在夜晚更容易聽到滴水聲。

在倫敦東南部的街頭，泰晤士水務的工作人員被匆匆趕回家的當地居民警惕地注視着。隨着附近窗户的燈光熄滅，團隊收拾行裝，準備尋找下一個破裂的管道。他們的班次將在明天城市甦醒時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