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中央銀行行長里亞德·薩拉默即將離任誰將接替他？- 彭博社

抗議者在黎巴嫩貝魯特的黎巴嫩銀行外，2023年3月。

攝影師：哈桑·阿瑪爾/AP照片尋找：一位央行行長，以幫助重置一個在數十年的腐敗和管理不善下崩潰的金融體系，在一個貨幣幾乎一文不值的國家，銀行業——曾經是穩定基石——面臨幾乎是經濟規模的三倍的損失。成功的候選人必須能夠在複雜的政治迷宮中航行，並且傳統上是馬龍尼特基督徒。更進一步複雜化的是，被美國指定為恐怖組織的什葉派民兵組織真主黨可能在招聘過程中擁有決定性的選票。

可以説，無論誰接任黎巴嫩30年來首位新任央行行長，都將不僅僅考慮貨幣政策。候選人名單很短。距離黎巴嫩央行行長里亞德·薩拉默——有人指責他造成混亂，並且因德國和法國的洗錢指控而受到 國際刑警組織紅色通緝令 — 辭職僅剩四天，尚未確定繼任者。

黎巴嫩央行的塗鴉描繪了行長里亞德·薩拉默和“離開”一詞，2019年。攝影師：Hasan Shaaban/Bloomberg自2019年金融危機以來，這個國家一直在向下螺旋，該危機是由海外黎巴嫩人匯款減少和海灣援助下降導致的，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導致外匯流入急劇下降。薩拉默成為危機的代表。全國各地的抗議者指責政客們掠奪國家財政以使他們的親信受益，並將這位資深行政長官視為使政治階層獲得時間的幫兇，通過採取冒險措施只是引發了經濟災難。過去三年，這場危機已經消滅了該國國內生產總值的一半以上，因為貨幣價值下跌了約90%。

到2022年底，黎巴嫩欠下近1000億美元的債務，包括違約的歐元債券，由政客們管理，他們甚至無法達成一致，更不用説執行復蘇計劃了。該國去年簽署了一項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30億美元緊急援助的初步協議，但必須推行改革作為交易的一部分。但這還沒有發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要求對央行和其他貸款人進行審計，以評估未披露的損失，並啓動金融部門重組、貨幣統一和資本控制法的採納 — 大部分需要議會批准。

誰來管理獨立的中央銀行總是很重要的，但在一個經歷了間歇性暴力和政治衝突的國家，這一點更加重要。一些批評者認為黎巴嫩瀕臨成為一個不穩定鄰國中的失敗國家。向南它與以色列接壤，向北和西，是敍利亞，敍利亞的12年內戰導致100多萬人逃往黎巴嫩邊境，增加了這個擁有540萬人口的經濟壓力。2020年8月，貝魯特港口爆炸摧毀了首都，造成數百人死亡，摧毀了該國繁華的市中心和周邊社區。

爆炸後的貝魯特港口，攝影師：Hasan Shaaban/Bloomberg“需要的是更多的透明度，更多的問責制，”紐約大學風險工程傑出教授、黎巴嫩裔美國評論家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説，否則“無論你找誰來取代薩拉默，都不會有任何不同。”“情況正在推動政策，而那種情況是貨幣量非常有限，經濟已經在自我調整，”塔勒布説，指的是公司如何適應在一個外匯儲備已經跌破100億美元的國家中生活而不進口的情況。

政治家們已經討論了薩拉默的接替問題 —— 他的任期將於7月31日結束 —— 幾個月來一直在進行。這些討論在週三加速進行，當時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派遣了他的黎巴嫩個人特使讓-伊夫·勒德里安前往貝魯特，試圖在競爭派別之間強行達成協議，解決了該國空缺總統職位的問題，這被視為任命新央行行長的障礙之一。法國官員還會見了沙特阿拉伯的官員，討論黎巴嫩潛在的權力真空問題。

收聽 • 5分鐘34秒

不可能的工作：尋找黎巴嫩下一任央行行長（音頻）

閲讀更多： 銀行劫匪正在偷自己的錢

根據法律，第一副行長應該至少在臨時基礎上擔任中央銀行的角色，但瓦西姆·曼蘇里和其他三名副行長警告稱，如果不指定新的永久中央銀行行長，他們將辭職。

“在這個困難時刻，接任黎巴嫩中央銀行的人，必須做好個人犧牲並付出沉重代價，” 副總理、黎巴嫩首席與IMF的談判代表薩德·沙米告訴彭博新聞。“我們需要一個擁有完整誠信、願意獨立行事並專注於貨幣政策主要任務的人，而不會涉足不屬於中央銀行範疇的領域。”

2021年的里亞德·薩拉默。攝影師：Joseph Eid/AFP/Getty Images### ‘蓄意蕭條’

2009年，薩拉默成為第一個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敲鐘的阿拉伯中央銀行行長。這被解讀為對他在黎巴嫩動盪的金融和政治歷史中恢復穩定所做工作的獎勵。他於1993年接任中央銀行行長時，國家和經濟正遭受着15年內戰的摧殘，並因成功維持貨幣與美元的固定匯率而受到讚譽，最終穩定了依賴進口的經濟。他繼承了一個擁有該國唯一賭場部分股份的組織 — 該組織還擁有中東航空公司。這位73歲的人在他領導黎巴嫩銀行（常稱為BdL）的時間裏，度過了12位總理和11位財政部長。

然而，他的批評者説，他在任期內誇大了監管機構的作用，反覆為政府提供資金，設計金融計劃以維持系統穩定，並允許各種政府超支。中央銀行一直是政府債務的主要購買者。它持有超過60%的本幣國債和50億美元的歐元債券。它還向政府提供美元以支付進口賬單，因為大部分國家收入、税收都是以本幣形式收取。黎巴嫩中央銀行還代表政府支付了歐元債券的本金和利息，這通常應由政府承擔。

2001年，左起：里亞德·薩拉默和前駐黎巴嫩美國大使文森特·巴特爾。攝影師：Joseph Barrak/AFP/Getty Images薩拉默一再為這些政策辯護，稱他為政治家爭取了時間來實施改革。但2019年的金融危機使黎巴嫩陷入困境，摧毀了他的遺產；幾十年來的貨幣掛鈎解體，金融部門出現了約700億美元的漏洞，該國首次違約。

世界銀行在2022年的一份報告中稱黎巴嫩的金融危機為“由該國精英精心策劃的故意蕭條，長期以來一直控制着國家並依賴其經濟租金。”世界銀行在2022年的一份報告中。

黎巴嫩一直依賴來自其龐大僑民的美元流入，以維持貨幣掛鈎併為鉅額經常賬户和預算赤字提供資金。因此，當存款增長在2015年開始放緩，再加上國內不穩定和鄰國敍利亞的戰爭，中央銀行推出了所謂的金融工程操作，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多次將其描述為“非常規”，並敦促黎巴嫩中央銀行停止這一做法。

這些操作為當地的貸款機構提供了高回報，以投資於中央銀行的美元期存款，為此，銀行必須以利潤豐厚的利率吸引新的資金流入。2020年的一項政府救助計劃揭示，商業銀行——受到更高回報的誘惑——將約700億美元的資產存放在中央銀行。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估計，這些操作在2016年至2019年2月間吸引了超過240億美元的資金。商業銀行通過提供給儲户高額收益來獲取這些資金，將退休人員和薪酬工作者納入日益危險的計劃中。將銀行置於這種債務之中，並加深中央銀行與商業銀行之間的聯繫，結果是災難性的。在2019年危機爆發之際，銀行對美元存款實施了事實上的資本管制。黎巴嫩中央銀行根本沒有足夠的資金來支持進口、干預以維護貨幣掛鈎、為赤字提供資金，最重要的是無法履行對當地貸款機構的義務。

2019年貝魯特市中心穆罕默德·阿明清真寺外的集會。攝影師：Patrick Baz/AFP/Getty Images危機摧毀了人們的積蓄，也破壞了對中央銀行的信心。五月份，數百名抗議者，主要是退休的安全人員，試圖衝擊貝魯特市中心的議會大樓，議員們正在那裏開會，此時黎巴嫩鎊對美元匯率超過了140,000，創下了歷史新低。一些人甚至訴諸搶劫銀行以取回他們自己的錢。

歐洲當局指控薩拉默間接從他兄弟拉賈擁有的經紀公司出售歐元債券中獲益。兩人都否認了這一指控。歐洲調查人員今年已多次在貝魯特詢問了里亞德·薩拉默等人。國際刑警組織發佈了紅色通緝令 —— 請求全球執法機構尋找並暫時逮捕某人以待引渡或類似行動 —— 在法國和德國發出逮捕令後，中央銀行行長未能前往巴黎接受詢問。

他否認了所有指控，稱這些都是一場旨在玷污他形象的媒體運動。他沒有回答本文的問題，但在週三的一次電視採訪中 —— 這可能是他作為行長的最後一次採訪 —— 薩拉默再次為自己的政策決定辯護，並反駁了有關欺詐和洗錢的指控。

在被問及圍繞他兄弟經紀公司的指控時，薩拉默表示：“我第十次確認沒有資金從中央銀行流出。”

黎巴嫩的的黎波里市2022年排隊購買補貼麪包。攝影師：Ibrahim Chalhoub/AFP/Getty Images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在2019年7月，將黎巴嫩央行描述為“金融穩定的關鍵和固定匯率的守護者”。但最近的歷史記錄顯示它是深度崩潰的主要因素，預計將在薩拉默的繼任者領導下引入更加傳統的政策。

“我認為繼任者首先需要與政治階層和公眾溝通，並確保他們得到支持，以擺脱過去，”美國銀行經濟學家Jean-Michel Saliba説。“更加正統的傳統會計將有助於更好地理解黎巴嫩央行的資產負債表和收入狀況。”

空缺職位

官員們已經接觸了幾位候選人，但許多人猶豫不決。一些人要求政治人物，包括真主黨，提供保證，真主黨擁有政治和軍事力量，可以阻礙任何任命，他們要求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協議帶來的艱難選擇，比如對政府賬户和税收進行更嚴格的審查。其他人簡單地害怕接受這個工作，在討論薩拉默繼任者問題的人中有人表示。

Jihad Azour攝影師：Karim Sahib/AFP/Getty Images賈希德·阿祖爾（Jihad Azour）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中東主任，曾擔任黎巴嫩財政部長，是大多數候選人心目中的人選。上個月，他曾被炒作為黎巴嫩下一任總統，但被真主黨阻止。其他在候選人名單上的人包括滙豐銀行和大西洋公司的高級顧問薩米爾·阿薩夫（Samir Assaf）以及迪徹特律師事務所的企業融資和國際資本市場律師卡米爾·阿布斯萊曼（Camille Abousleiman），他曾是一次勞工部長。

這三人有很多共同點：他們在國際上公認的金融機構工作，都是馬龍尼特基督徒；後者是該國權力分享制度下的慣例。總理必須是遜尼派穆斯林，總統必須是馬龍尼特基督徒——中東唯一的基督教國家元首——議會議長必須是什葉派穆斯林，這是一個複雜的安排，任何一組團體都可以阻止進展。央行行長和高級安全官員等職位屬於這一範疇，傳統上為特定宗教團體保留。

阿祖爾、阿薩夫和阿布斯萊曼拒絕就本文發表評論。

接任黎巴嫩央行的人將面臨一個深深分裂、憤怒的人民，政客們在可能的復甦的各個方面都拖拖拉拉，當地的貸款人面臨生存危機。

“問題在於議會，”曾與諮詢公司Lazard Ltd.合作制定黎巴嫩財政救助計劃的前政府顧問亨利·沙烏爾（Henri Chaoul）説，“因為任何對法律的建議性變更最終都必須經過議會。”

這個計劃成為與IMF進行談判的基礎，但遭到了中央銀行、當地貸款人和議員的反對。這是第一次將金融部門的損失寫入文件，很少有人願意承認問題的規模。Chaoul幾個月後辭職，因為他看到政治階層中“沒有真正的意願”進行改革。其他人也紛紛效仿。

在貝魯特議會附近抗議銀行擠佔存款人儲蓄的示威活動，發生在五月。攝影師：Hassan Ammar/AP Photo徵兆不妙。自2020年以來，政治家和兩屆政府一直在討論資本管制草案，IMF堅持認為這是確保獲得緊急援助的主要條件之一。他們一直在與銀行和彼此就如何分配損失以及如何償還小額存款人的方式上發生爭執。但首先，他們需要就這些損失的價值達成一致。

避免改革中的任何延誤的最佳方式是授予行政部門特殊權力，並有一位願意劃清財政支持界限並通過改革施加壓力的央行行長，前顧問和部長候選人表示。

顯而易見的是，黎巴嫩越來越難以選擇和實施改革。時間不多了。

“在政策方面，黎巴嫩需要在央行層面提高透明度，統一貨幣，停止為預算提供資金，並實施包括IMF列出的在內的制度改革，”美國銀行的Saliba説。“事實是，如果你移除整個拼圖的一個方面，你可能不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