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姆病無法治癒，但新疫苗即將推出 - 彭博社

插圖：Vartika Sharma為彭博商業週刊繪製如果你今天想接種針對萊姆病的疫苗，你的選擇是有限的。事實上，你將不得不找到一個願意對你進行實驗的流浪獸醫。市場上唯一的選擇是給狗用的。

這並不總是這種情況。1998年12月，藥廠史密斯克萊恩比奇公司（現為 GSK公司）獲得了第一款針對人類的萊姆疫苗Lymerix的批准。該疫苗的廣告特色是一個站在青翠草坪上的女人，她警告説：“去年春天我得了萊姆病，現在正在接受治療嚴重的健康問題。當時我無法預防，但現在你可以。” Lymerix被證明能夠預防該疾病約75%的時間，這相當有效；每年的流感疫苗的有效率在40%至60%之間，取決於年份。而且Lymerix是一個巧妙的科學成就。它在蜱蟲體內中和了導致萊姆病的細菌。

但Lymerix面臨障礙。監管機構對其給予了冷淡的認可。在1990年代中期，美國每年只報告大約1.6萬例萊姆病病例，主要集中在黑腿鹿蜱最為常見的東北部地區。這並不是一個全國性的關注點。一位在諮詢委員會上作證的醫生稱其為“雅皮疫苗”，適用於“為自己的耐克鞋和愛絲丹貝支付大量錢的人”，並且“將要前往科德角度假”的人。

Lymerix也在同一年獲得批准，當時一位名叫安德魯·韋克菲爾德的英國醫生髮表了一篇爆炸性的（最終被證明是錯誤的）論文，將麻疹、腮腺炎和風疹的常見兒童疫苗與自閉症的日益增多的診斷聯繫起來。當他的理論越過大西洋時，在美國，這些理論與另一種正在流傳的疫苗神話相結合：一種無害的基於汞的疫苗防腐劑也導致兒童患上自閉症。這種組合基本上開啓了現代疫苗猶豫不決的時代。由於有太多反疫苗情緒在醖釀，對新的萊姆疫苗的擔憂也很快出現。

1999年的Lymerix廣告。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Lymerix的第三階段試驗數據大約一週後，萊姆的發現者之一Allen Steere無意中幫助發起了一場將成為對疫苗的全面戰爭。在科學雜誌上，Steere和他的合作者提出了一個理論，解釋為什麼一些患有萊姆病的人會出現關節炎。他們寫道，他們的身體可能對萊姆細菌上的一種叫做OspA（“外表面蛋白A”）的蛋白的一小部分產生自身免疫反應，因為它在結構上與人類蛋白相似。

OspA是Lymerix的目標，1999年上市後不久，接種過疫苗的人開始報告關節疼痛等令人不安的副作用。他們指責Lymerix並起訴史密斯克萊因比徹姆公司，儘管監管機構並未發現這些擔憂有任何根據，Steere和他的同事提出的假設最終也未得到支持。（SKB通過支付律師費解決了六起集體訴訟。）Steere説，這個理論“被誇大了”，他是哈佛醫學院的醫學教授，也是波士頓馬薩諸塞州總醫院的風濕病學家。

史迪爾攝影師：羅斯·曼特爾，彭博商業週刊還有另一個問題。一種名為RotaShield的疫苗，旨在預防兒童感染輪狀病毒，這是幼兒腹瀉最常見的原因，經調查發現它顯著增加了嬰兒患嚴重腸梗阻的幾率後，被市場撤回。“這對疫苗來説是一個一二三的打擊，”費城兒童醫院疫苗教育中心主任、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顧問保羅·奧菲特説。“像萊姆這樣的疫苗都受到了影響。”

2002年，也就是萊默裏克斯上市三年後，它被擱置了。預測表明，那一年將有不到1萬人接種這種疫苗。潛在競爭對手ImuLyme的製造商甚至沒有嘗試獲得FDA批准，可能是因為SKB面臨的麻煩和監管環境的冷淡。疫苗的成功往往與感覺一樣重要，當時的感覺是萊姆病疫苗要麼是不必要的，要麼是不安全的。

但時光流轉——至少，輝瑞公司與法國藥企Valneva SE合作押注如此。他們的萊姆病疫苗（暫時稱為VLA15）正在進行三期臨牀試驗，預計將於2026年上市。到目前為止，這兩家公司的科學家和高管表示，這種疫苗很可能是安全有效的，因為它的工作方式與萊默裏克斯類似。

“如果你考慮我們在個人保護和緩解方面所做的事情，實際上並沒有起作用”

自從Lymerix失敗以來的幾十年裏，萊姆病已成為美國最常見的通過媒介傳播的疾病（蜱蟲、蚊子、跳蚤等傳播給人類）。公司的直覺是，其爆炸性增長將使美國人相信他們需要並想要萊姆病疫苗。對於數百萬希望避免潛在慢性疾病的人來説，這將是一個令人歡迎的消息。儘管如此，仍然存在疫苗疲勞或反感的問題。足夠多的人完全拒絕接種疫苗以延長大流行。甚至最近麻疹再次出現。

不過，很難反對需要萊姆病疫苗的觀點。“有很多興趣，”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傳染病項目的臨牀主任、輝瑞公司第三階段試驗的調查員保羅·奧瓦特爾説。“如果你考慮我們在個人保護和緩解方面所做的事情，實際上並沒有起作用。”

伯氏螺旋體。攝影師：Claudia Molins/CDC後來被稱為萊姆病的疾病首次在70年代中期被認識到，當時一羣人，包括奇怪的是孩子，突然出現了類似類風濕性關節炎的症狀，如腫脹的關節，在康涅狄格州的萊姆鎮及周邊地區。主要罪魁禍首在80年代初揭示，是一種新發現的叫做伯氏螺旋體的細菌，它搭乘在小鹿蜱的中腸中。

萊姆病自始至終令醫學界困惑。有時傳播是明顯的，多虧了獨特的靶心疹。有時疹子看起來不同——比如説是一個實心橢圓形。大約三分之一的病例中，根本沒有疹子。通常，人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蜱蟲叮咬了，尤其是幼蟲。它們大約和罌粟籽一樣大，而成年鹿蜱的大小相當於蘋果籽。

蜱蟲叮咬部位的靶心疹。攝影師：James Gathany/CDC這種疾病並不總是容易診斷和治療。萊姆病檢測通常是尋找對細菌的抗體，因此在感染後數週內可能為陰性。症狀——疲勞、關節疼痛、發燒——也可能需要數週甚至更長時間才會出現，並且與許多其他疾病的症狀相似。雖然有些患者對一輪快速的抗生素治療有反應，但對於另一些患者，症狀可能持續一生。

在疫情爆發之前，每年約有35,000例萊姆病病例報告給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據所有報道，這個數字是一個嚴重低估，因為該系統依賴於繁忙的醫療保健提供者提交記錄。2021年，為了瞭解真實數字，疾控中心的研究人員查看了保險索賠，並得出結論，每年約有476,000人被診斷並接受萊姆病治療。（這也很可能是不準確的，因為並非每個接受萊姆病治療的人最終都患有該病。）許多名人公開談論了他們的診斷。凱莉·奧斯本，奧茲的女兒，在她的回憶錄中寫道，她與萊姆病的長期鬥爭。亞歷克·鮑德温、凱瑟琳·漢娜、克里斯·克里斯托弗森、艾薇兒·拉維尼、艾米·舒默和本·斯蒂勒是一些其他著名的萊姆病患者。萊姆病甚至成為《比佛利山莊的真實主婦》多季故事情節的中心。

美國萊姆病報告病例

來源：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

數字包括確認和可能病例。2020年和2021年報告的病例較少，因為疫情的影響。

每10萬人口報告的萊姆病病例

2021

來源：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

包括確認和可能病例。州特定的做法影響報告。

蜱蟲以驚人的速度繁殖，成年雌性蜱一次產千卵。它們也非常耐用。鹿蜱可以數月不吸血而在水下存活數天。鹿和小齧齒動物對蜱蟲的生存至關重要。它們在鹿身上產卵，然後幼蟲在齧齒動物身上吸血後再跳回鹿身上。 （與流行觀念相反，通常是老鼠而不是鹿是萊姆感染的來源。）隨着我們的世界侵入動物和昆蟲的領地，萊姆病傳播給人類的機會也增加了。

鹿蜱幼蟲大約和罌粟籽一樣大。來源：NIAID研究表明，多達四分之三的人在家中 感染萊姆病 ——不是在徒步旅行或露營，而是在燒烤、園藝和在後院玩耍。這不再僅僅是Nikes和Esprit人羣的問題。鹿蜱現在遍佈東海岸以及中西部和太平洋各州。過去大約二十年間，鹿蜱存在的縣數已經 翻了一番多。 在西歐，每年治療的病例估計高達約20萬例。“周圍有更多的萊姆病，”輝瑞疫苗研究與開發負責人安娜莉莎·安德森説，引用氣候變化作為 萊姆病傳播的另一個原因。“蜱蟲在夏季繁衍，我們看到夏季變得更長。我們看到的冬季不再那麼寒冷，所以蜱蟲沒有大規模凍死。”她補充説，“人們預計病例數量會增加。”

一隻鹿蜱若蟲。攝影師：Scott Camazine/Science Source基本上，這就是為什麼輝瑞和Valneva決定再次嘗試的原因。他們之所以能夠成功，還因為他們並不是在發明，而是在重新發明一種疫苗，借鑑了Lymerix背後的科學。 B. burgdorferi，引起萊姆病的細菌，被稱為螺旋體——一個與螺旋通心粉有驚人相似之處的結構。在90年代初，研究人員報告稱，當他們讓小鼠暴露在B. burgdorferi表面的一種蛋白質OspA上時，會觸發產生抗體，從而保護它們免受感染。OspA只存在於蜱蟲中；在其他宿主中，它會變成一種新的蛋白質OspC。當感染萊姆病的蜱蟲吸食了接種了OspA的小鼠後，令研究人員驚訝的是，這些蜱蟲不再患病。這些蜱蟲通過吸食小鼠已經清除了它們的感染。Sam Telford，塔夫茨大學傳染病和全球衞生教授，在一些實驗中與研究人員合作，他説OspA“在蜱蟲中殺死細菌，使其沒有機會變得具有傳染性。”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代理免疫。

SKB從這些研究人員那裏獲得了Lymerix的技術許可。輝瑞-Valneva的疫苗將是一個更精細調校的版本，針對OspA的一個更小的區域。疫苗的目標越具體，副作用的風險就越小。它還將保護免受更多類型的B. burgdorferi。Lymerix只是針對美國常見的一個版本進行保護，但新的疫苗將針對六種，包括歐洲流行的那些。預計它也將適用於兒童（Lymerix不建議給兒童接種）。

第三階段試驗計劃於2025年結束，輝瑞公司的安德森表示，它們應該顯示新疫苗至少與Lymerix一樣有效。接種者可能需要在最多九個月的時間內接受三劑疫苗後每年接種一次增強劑。

“新冠疫情從根本上改變了美國人對疫苗的看法。萊姆病也無法倖免”

輝瑞和Valneva並非孤軍奮戰。Moderna Inc.正在開發一種使用與其新冠疫苗相同的mRNA技術的疫苗，波士頓UMass Chan醫學院的一個團隊宣佈他們正在研究一種類似疫苗的預防性注射，每年需要接種一次新劑量。

這些疫苗的市場規模有多大尚不清楚。輝瑞和Valneva都沒有公佈銷售預測。投資銀行Leerink Partners LLC預測到2032年的年銷售額可能高達11億美元。BMO Capital Markets，一家金融服務公司，在11月的一份報告中稱輝瑞-Valneva的疫苗是一顆“隱藏的寶石”。BMO提到在美國和歐洲對萊姆病的不斷暴露，缺乏競爭以及輝瑞高管（與BMO分享的）關於臨牀試驗廣泛興趣的一些個案反饋。

在Bloomberg Businessweek中亮相，2023年8月28日。立即訂閲。插圖：Vartika Sharma為Bloomberg Businessweek繪製但任何關於萊姆疫苗未來的討論都受到它們過去的影響。儘管是發現該疾病的研究人員之一的斯蒂爾（Steere）對自身免疫假説的錯誤，但主流媒體關於接種Lymerix疫苗後出現副作用的報道——不僅僅是關節疼痛，還有癱瘓——讓公眾感到恐慌。陰謀論四起：Lymerix之所以被撤出市場並非因為銷售情況，而是因為藥物存在問題。儘管疫苗接種者中關節炎病例與普通人口大致相等，但FDA發現，一些人“感到自己被欺騙，認為這個過程不夠透明，”新澤西州傑克遜的自願組織萊姆病協會（Lyme Disease Association）主席帕特·史密斯（Pat Smith）説。

史密斯的兩個女兒患上了這種疾病，他成為了處理所謂的治療後萊姆病的人的代言人。在疾病的大部分歷史中，那些在通常的抗生素療程後沒有康復的患者一直受到主流醫療從業者的強烈懷疑。畢竟，萊姆病的症狀看起來很像許多其他疾病。即使有了診斷，也不存在一種適合所有人的治療方法。

為了應對這一人羣，出現了一批專門診斷和治療這些病例的醫療從業者的小型產業——有時提供 用於治療可能甚至沒有患有萊姆病的人的密集、昂貴且仍未經證實的療法。患有這種疾病的人及其親人呼籲改進預防和治療措施。但恐懼仍然存在；他們生活在關節炎等症狀中，並擔心疫苗會導致其他人也受苦。“我們對疫苗的可能性感興趣，”史密斯説。“問題在於安全性和有效性。”

當然，即使疫苗被認為是安全和有效的，仍然會有一些人迴避它。儘管美國有超過110萬人死於Covid，但疫苗猶豫在大流行期間成為一個重要的公共衞生問題。波士頓大學公共衞生學院的政治科學家馬特·莫塔研究了猶豫態度，他追蹤了關於Covid疫苗的恐懼如何影響了對其他治療方法的看法。根據2020年4月進行的研究，莫塔及其同事發現，在28%的受訪者中，有63%表示他們不打算接種Covid疫苗，他們也不會“非常可能”接種抗萊姆病疫苗。總體而言，不到一半的受訪者“非常可能”在萊姆病疫苗上市時接種。莫塔表示：“Covid從根本上改變了美國人對疫苗的看法。萊姆病也無法倖免。”

Valneva首席執行官托馬斯·林格爾巴赫基本上放棄了這一羣體。“你永遠無法説服他們。20年前是真的，今天仍然如此，”他説。“因此，我們的方法是教育和溝通。”為此，輝瑞表示計劃在曾經患有或目前患有萊姆病的人羣中研究這種疫苗——如果你曾經得過一次，你可能再次感染。兩家公司都試圖解釋他們的疫苗將如何與Lymerix不同。

他們做出的一項改變是刪除與副作用指控相關的一串遺傳密碼，用另一種OspA的遺傳密碼替換它。“即使存在感知風險，”輝瑞的安德森説，“這種疫苗的製作方式是排除了這種風險。”但並非所有人的擔憂都得到了緩解。今年早些時候，輝瑞解僱了招募進入第三階段試驗的大約一半患者，稱波士頓Care Access管理的一些地點存在違反良好臨牀實踐的行為（Care Access未回應置評請求。當時，該公司表示不同意輝瑞的決定）。輝瑞表示疫苗的安全性並不是問題，但在萊姆社區中，這一消息加劇了對這種疫苗也存在安全問題的懷疑。這一解僱將預計該疫苗進入市場的年份從2025年推遲到2026年。

無論興趣如何，在任何人接種疫苗之前，監管機構都必須批准。但是，背後的熱情是至關重要的。在美國，一些製造商受到《國家疫苗損害賠償計劃》的保護，該計劃是在80年代創建的，旨在防止因疫苗相關問題而獲得大額陪審團獎勵，而公共衞生官員們大多認為這些獎勵是毫無根據的。該計劃通過疫苗税籌集的基金為被認定有合法索賠的患者提供賠償，這在民間被稱為“疫苗法庭”。但是，Lymerix沒有被該計劃覆蓋，因為該藥物不符合其標準，其中包括“常規向兒童或孕婦接種”。它只建議給那些年齡在15到70歲之間且經常接觸寄生蟲區域的人使用。

Offit攝影師：Michelle Gustafson如果新疫苗獲得“軟性”批准，公司可能再次面臨訴訟風險。“我們將回到20年前的狀態，”Offit説，他是疫苗教育中心主任和FDA顧問，也曾是Lymerix的臨牀推薦委員會成員。“關鍵是確保這家公司不再受到荒謬訴訟的侵害。”現在還為時過早，無法確定“軟性”批准的可能性有多大。疾控中心正在研究醫療保健提供者和公眾對萊姆病疫苗可能存在的關切。疾控中心媒介傳播疾病司的流行病學家Kiersten Kugeler表示：“擁有一種經FDA批准用於萊姆病的安全有效疫苗將非常重要。”

一個全面的支持在二十年前會更有幫助。圖夫茨大學的流行病學家特爾福德表示，想到萊姆疫苗市場會如何發展讓他感到痛心——會有怎樣的競爭出現來生產更有效的版本。“現在我們本應該有其他選擇，”他説。更不用説會有更少的人患上神秘的、令人衰弱的疾病。閲讀下一篇文章： 藥品福利公司制定新的費用，款項歸他們所有，而不是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