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村：黃崇智的“友誼”如何導致銀行損失30億美元 - 彭博社

Bill Hwang攝影師：Emile Wamsteker/Bloomberg就在華爾街震盪並威脅到黃崴生命的崩潰之前不久，他給一家對他的投資基金Archegos Capital Management的成功至關重要的銀行發了封電子郵件，感謝了25年來Nomura控股有限公司的高管們的“企業合作和友誼”，他在2020年12月寫道，他“很高興看到我們的合作關係變得更加緊密。” 他急於邀請他們到他的頂層公寓——“我知道新澤西和紐約所有好吃的韓國餐廳！:)”

他是在回應Nomura美洲部門負責人赤冢陽發送的一封電子郵件，赤冢陽前一晚與黃崴和另一位日本銀行官員渡邊健太郎會面。

“我再次認識到您在全球範圍內支持我們的業務有多麼重要，我對我們之間這種強大的機構關係表示感激，”赤冢陽寫道。“我享受了意大利菜、葡萄酒和各種話題的討論。我喜歡帶有公園和城市美景的PH房間！！”

僅僅三個月後，Archegos崩潰了，Nomura損失了近30億美元，這是為投資基金提供服務的主要經紀行業歷史上最大的損失之一。幾家華爾街銀行也向黃崴的公司貸款，共計損失約100億美元。但只有瑞士信貸集團AG比總部位於東京的Nomura損失更大，後者是最小的主要經紀行之一。

這是一集如此痛苦的事件，首席執行官岡田健太郎和他的副手們一直避免提到Archegos的名字，而是稱其為“美國首席經紀客户”或簡單地稱為“美國事件”。

頂層

接受彭博社採訪的十多位知情人士和審閲的文件顯示，Hwang在這家總部位於東京的銀行高層建立了聯繫，經常在Archegos崩盤前幾年與岡田和其他高級官員會面。他和首席執行官原定於2021年4月再次會面，他“感激”他們的關係“延伸至銀行的其他部分”。

“採訪中的敍述與事實不符，這是基於匿名消息來源和對事實的錯誤描述，”倫敦野村發言人Aoife Reynolds在一封電子郵件聲明中説道。“我們已經公開記錄了我們對Archegos違約的回應，其中包括全面審查風險管理以進一步加強我們的風險控制和框架。”

隨着Archegos成為野村首席經紀部門最大的客户，文件顯示風險管理失誤接踵而至。其中之一是在2020年底決定將該基金重新分類為最安全的客户類型，然後減少Archegos需要提供的抵押品數量。有一次，野村向Hwang的公司收取的金額比內部指導方針建議的少了約20億美元

該銀行收到了關於其全球市場業務風險失敗的多次警告。文件顯示，就在Archegos垮台前幾周，一份專注於首席經紀部門的內部報告開始流傳。

野村的風險管理失敗是一場“災難”，加拿大女王大學的金融講師、2010年著作《當首席經紀商失敗時》的作者喬納森·艾克曼説。“當你愛上一個客户時，你會讓他們的損失繼續擴大，而不會把他們拉回來。”

持續影響

兩年多過去了，影響仍然存在，奧庫田試圖加強野村的控制措施並幫助其股價恢復。利潤連續三年下降，公司已經大幅削減盈利目標。

在阿爾奇戈斯事件之後，奧庫田宣佈對野村的風險管理進行改組，併成立了一個新部門來幫助管理銀行面臨的威脅，並在2021年的演示中向投資者概述了他的努力。公司縮減了其首席經紀業務，並替換了涉及這起事件的一些高管。至於黃，根據一位未獲授權公開談論阿爾奇戈斯事件的人士稱，自2019年以來奧庫田沒有與他見面。

野村發言人雷諾茲表示，客户與高管之間的會議是“正常的商業慣例”。該銀行已經“充分合作”多個監管機構和執法機構進行的調查，迄今為止，“這些機構沒有發現這些關係不當地影響了野村的決策”或通知“有意對公司或其人員進行制裁”，她説。

黃先生，59歲，於2022年4月因欺詐被捕，美國指控他向包括野村在內的銀行謊報Archegos的持股情況，非法獲得“數十億美元的信貸”。他聲稱自己無罪，並將於2月接受審判，面臨最高380年的監禁。

本文中提到的所有高管要麼拒絕置評，要麼未回覆消息。黃先生也拒絕置評。在法庭上，他的律師辯稱他的交易是合法執行的，並稱各家投資銀行“在他公司的崩潰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最重要的首席經紀客户

Archegos成為野村首席經紀迄今為止最大的客户

來源：彭博社審閲的文件

注：總市值是通過從野村首席經紀部門貸款積累的交易總價值

黃先生所推崇的合作關係備受高層關注，因為銀行預計Archegos將在2021年3月之前的一年中為其帶來5400萬美元的費用。文件顯示，這比任何其他客户都要多，因為黃先生增加的借款使他暴露於數百億美元的市場風險之中。

最終，Archegos向野村尋求的融資比行業巨頭Elliott Investment Management LP、Schonfeld Strategic Advisors和D.E. Shaw & Co.的融資總和還要多，利用這些貸款在一系列股票中積累了約340億美元的交易。各對沖基金的發言人均拒絕置評。

Kentaro Okuda攝影師：詹姆斯·惠特洛·德拉諾/彭博社Archegos的意外收益將為野村和CEO奧庫達（Kentaro Okuda）帶來提振，奧庫達自2020年初擔任CEO。野村在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接管了雷曼兄弟控股公司的歐洲和亞洲業務，但在激烈的精英首席經紀公司世界中仍然是一個次要力量。

野村的全球投資銀行負責人史蒂文·阿什利（Steven Ashley）很少表達對該部門的興趣，更專注於更大的業務，一些人説。他們説，這種配角地位使野村的首席經紀易於對一個大客户過於恭順。

虎子

黃的崛起至野村客户名單的頂部可以追溯到2000年代，當時他是一名“虎子”，曾在行業巨頭朱利安·羅伯遜（Julian Robertson）的虎管理有限責任公司（Tiger Management LLC）工作的對沖基金經理。黃離開了該公司，成立了自己的亞洲基金Tiger Asia Management LLC，併成為雷曼的首席經紀的忠實客户。彭博社此前報道稱，許多來自倒閉的華爾街公司的銀行家，包括那些與黃打交道的人，接管後轉投野村，關係得以延續。

一位與黃在2010年代密切合作的人士表示，該銀行與Archegos有着天然的親和性。這位人士表示，野村在雷曼交易後變得更加大膽，希望與最激進的投資者打交道，而黃對亞洲市場和日本文化瞭如指掌。

在2012年可能是職業生涯的終結時刻之後，温暖的關係得以延續，當時美國指控Tiger Asia利用非公開信息進行交易。他代表他的紐約公司認罪，並以4400萬美元解決了證券交易委員會的類似指控。香港的一個仲裁庭禁止他和該基金在那裏交易四年。

結束時，野村銀行家仍然認為黃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每週五早上與員工一起祈禱的人，一位前員工説。另一人説，他也創造了很多費用。當他關閉了老虎亞洲，併成立了阿切戈斯作為一個管理自己財富的家族辦公室時，銀行開始向這個新基金放貸。

滑動比例

主要經紀商向對沖基金放貸，以換取費用和其他形式的交易收入。他們通常要求抵押品或保證金，如果一個基金的持倉價值下跌，他們可以沒收並出售。主要經紀商持有的抵押品越多，如果客户破產，它的損失就會越小。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計算，應該使這個業務成為一個安全的業務，無論客户的規模如何，行業資深人士説。

“你的第一道防線是你持有的抵押品，”前巴克萊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主要經紀全球負責人、現任維克森林大學金融教授馬丁·馬洛伊説。“僅僅因為你是一名一線客户，並不意味着你可以免除我的保證金規則。”

野村的主要經紀使用了一個1到5的抵押品滑動比例，將風險最高的客户評為5級，並向他們收取最高費用，文件顯示。大約在2020年12月左右，該銀行將阿切戈斯的評級從2級調整為1級，並將其所需的抵押品從其交易價值的14.2%減少到12.7%。

這一決定發生在一個電話會議中，參與者包括野村美國主要經紀負責人約書亞·庫雷克和黃的交易主管威廉·冨田。雖然黃本人沒有參加電話會議，但根據文件顯示，他對“約書亞在保證金和風險參數方面的幫助”以及“約書亞在過去幾年中為確保雙方在風險/主要經紀方面感到舒適所做的所有工作”表示感激。阿切戈斯向銀行借款是因為它對野村的“高級管理層”感到“舒適”，文件顯示。

為Archegos做出讓步

野村遠離了自己的借貸指南，與Hwang的基金合作

來源：彭博社審閲的文件

注：Margin Template Variance是野村首席經紀部門內部使用的術語。它描述瞭如果客户違約，需要覆蓋損失的預期抵押品金額與實際收集的抵押品金額之間的差距。

排名靠前的客户，即該部門最有信用的客户，被如此信任，以至於有時被允許抵押的抵押品少於銀行風險模型認為最為謹慎的金額。文件顯示，首席經紀員工將這種差距稱為Margin Template Variance，或稱為MTV。

儘管MTV通常應該為最安全的客户保留，但野村的風險官員仍然意識到了它們帶來的危險，文件顯示。根據客户的不同，應該每週審查一次，金額只要達到25萬美元，就會被標記給業務負責人。

文件顯示，Archegos的MTV在2020年12月已經達到了大約50億美元。到了2021年3月中旬，隨着該基金借款越來越多，MTV已經激增至近20億美元。

不斷增長的危險

這比艾略特投資管理公司管理的一組投資組合的總額高出一倍多，後者是全球最大的對沖基金之一。這幾乎是D.E. Shaw的10倍，後者是由David E. Shaw創立的另一家行業先驅。文件顯示，沒有其他客户的MTV高於數千萬美元。

野村的官員起初並沒有完全意識到不斷增長的危險。文件顯示，一月或二月的會議中幾乎沒有提到Archegos，這些會議討論了美國全球市場部門的風險。在一個專門討論主要經紀風險的三月會議上，員工們表示，他們要求基金提供的抵押品超過了任何潛在的損失。銀行稍微提高了Archegos的抵押要求，達到了13.1%。

其他地方的銀行家開始採取更為嚴格的立場。德意志銀行的官員在2021年初與Hwang舉行了會議，並詢問他打算如何退出日益增多的頭寸，一位知情人士表示。在他含糊的回答之後，他們要求提供更多抵押品，最終達到約23% —— 遠遠高於野村的收費水平，該知情人士表示。高盛的同行採取了類似的做法，另一位知情人士表示。當該基金崩潰時，這兩家銀行都避免了重大損失。這兩家銀行拒絕置評。

風險管理

儘管野村在風險管理方面的記錄不佳，但還是給了Archegos一些優惠。

早在2015年，野村因一系列與一家不知名客户的債券交易出現問題而損失了約4000萬美元 —— 那時是其有史以來最大的交易損失。野村的風險管理人員對這一失誤感到沮喪，並渴望避免重蹈覆轍，一位知情人士表示。他們努力改進控制措施，並確信已經這樣做了，該知情人士表示。

內部審計員則沒有那麼樂觀。文件顯示，他們批評了2019年和2020年野村全球市場業務中風險管理方面的漏洞，並將其評為“有改進空間”的不滿意水平。

英格蘭銀行的審慎監管局在2020年對野村歐洲政府債券交易部提出了更多關注，這是一項以對主權債務進行超額押注而聞名的關鍵業務。審慎監管局團隊經常超出風險限制，但風險管理人員只在“交易員已經積累了超出限制的頭寸”後才提出反對意見，該銀行內部審計人員寫道。

2021年2月17日，在Archegos崩盤前幾周，內部監管機構指出了一系列在主要經紀業務中存在的問題。他們警告稱，審慎監管局擔心風險管理“似乎沒有足夠的資源來發揮充分的作用”，銀行計算抵押品和風險監控的方法存在不足。

“這可能導致客户面臨過度風險敞口，例如由於抵押品不足或質量不佳，未得到適當管理，”審計人員寫道，警告可能出現潛在損失和監管譴責。

審慎監管局的發言人拒絕置評。

Archegos崩盤

2021年3月第三週，黃偉的野村之間數十年的“友誼”開始瓦解，當Archegos最大的投資之一維亞康姆CBS宣佈進行股票發行並其股價開始下跌時。美國檢察官聲稱，黃偉隨後花費超過20億美元試圖提高其投資組合的價值，結果只是耗盡了基金的現金。

儘管華爾街的其他銀行家發出了保證金追加通知，並沒收了與Archegos有關的數十億美元的股票，但據知情人士稱，野村高管卻猶豫不決。在3月24日與黃偉和其他銀行代表的電話會議上，一位主要經紀業務高管詢問是否可能“以減少與交易對手的敞口的方式均衡減少敞口”？

在電話會議上，其他銀行家急於拋售股票，對野村證券的反應延遲感到驚訝，並有人稱該銀行為“頭頂燈光的兔子”，一位知情人士表示。在此後的事件中，多名員工聽到全球投資銀行業務負責人阿什利説出一句充滿絕望的話。

阿什利説：“怎麼會沒有人注意到這棵高大的樹呢？”